闻言,蒙面的几个贼匪放声大笑,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毒模样,挥舞着手中的刀,终于越过护卫与车夫的防线,狠厉无情的砍向了车厢。 受惊的马在山道上打转颠簸,车厢内的年轻公子终于不堪重负,被这穿透车厢的一刀所伤,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扑哧——” 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山道上实在清晰,在护卫与车夫的惊惧里,匪首狞笑着,长刀砍向了年轻公子的后心。 “受死吧!” “公子!” 震彻山林的两重声音里,在刀尖距离血肉只剩薄薄一线时,山林里一支长箭突然呼啸而过,以破空裂锦之势汹汹而来,击飞匪首手中的兵器,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人。 “什么人?”匪首捂着尚且震颤不已的手臂退后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密林处大吼出声。 “军师,你说说看,密州地界上,敢冒我们凤凰山之名行事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年轻姑娘懒洋洋的声音从林中传来,“要不是午间多喝了两碗酒,我这射箭的准头也不会这么虚,对不准人。” “小寨主,”被称作军师的人轻笑道,“敢冒名顶替咱们的人,有的在西北矿山挖矿,有的在南边盐场晒盐,当然,更多的还是埋在后山充作了你那些花田的花肥。” “花田今年长势不好,我看眼前这几个人高马大粗壮肥笨的,很适合拿来肥田。”年轻姑娘道。 伴随着说话声,密林中走出来几个人,四个人高马大凶光外露的壮汉个个手持兵器,一脸不好惹的恶相,将一个十几岁的手持弓箭的漂亮少女和捻须而笑的中年儒士护在中间。 追杀年轻公子的贼匪们此时已经聚成一团,看着对面那群只差脸上写着“我不是善茬”的不速之客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听阁下所言,难道是凤凰山上的本地同行?”匪首打商量道,“我们今日冒犯贵宝地和阁下名号,只是为了私仇,这行人身上的钱财我可以尽数交付阁下,还愿意为这次冒犯奉上厚礼,只希望阁下不要碍着我们寻仇之事。” “条件听起来不错,看起来你很有道歉的诚意。”被军师称为小寨主的少女笑道。 旁边和车夫一起守在自家公子身前的护卫眉头紧皱,有些心焦的视线在两方人马身上来回转,见对方有想要答应的打算,心沉到谷底,继而满眼都是舍生取义的坚决与破釜沉舟。 “只要阁下答应,我们立马奉上金银走人,”匪首略松一口气,好言好语道,“就是眼前这仇家,我们要带走,保证不会扰了您的清静。” 少女轻笑一声,朝后打了个响指,响声过后,她身边四个壮汉恶虎扑人一般,气势汹汹的朝着蒙面贼匪们冲了过去。 “钱,我要,人,我也要,”少女笑道,“这才是我们凤凰山的规矩。” “至于你们,死了做花肥,不死就去替我挖矿晒盐挣钱吧。” 和刚才一面倒的形势相同,此时呈泰山压顶之势的凤凰山的壮汉们,几人骂骂咧咧间,蒙面贼匪们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堵嘴绑手踢膝盖,一套行云流水的三件套下来,少女面前就跪了一排被迫老老实实的黑鹌鹑。 “老大,我看这些龟孙子还是不服气啊。”壮汉中有人道。 “不服就打,”少女的声音冷酷无情,“要么打服,要么打死,随他们自己选。” 自家老大话音刚落,壮汉蒲扇一般的大掌就啪的一声扇上了匪首的后脑勺,砸得人晕晕乎乎晃悠几下就歪在了地上,然后手里偷摸藏着的匕首就这么大剌剌的掉到了少女面前。 “果然是贼心不死。” 伴随着军师这声感叹,接下来壮汉们拍西瓜一般开始照着几人的脑袋噼里啪啦,被堵了嘴巴的呜呜声里,旁边的护卫和车夫总算松了一口气。 桐花走到那捂着手臂鲜血淋漓的年轻公子跟前,对方面色惨白呼吸混乱,一副病弱狼狈模样,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那张脸的好颜色。 日光下,对方宛如最名贵的玉器,通透矜贵,所谓仙姿玉骨,俊美绝伦,不外如是。 桐花弯下腰仔细看人,对方抬眼看过来,略带几分迷蒙的眼尾挑起疑惑弧度,勾起人窥探的心思。 “虽然人半死不活的,但你长得真好看,”桐花撑着下巴笑盈盈道,“看来我这一箭救人不亏。” 年轻公子尽力缓了缓呼吸,向眼前之人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自然是该谢的,不过嘛,报恩这种事,也是分人的。” 她指尖戳了戳年轻公子洇满血迹的袖口,对他笑,“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遇到丑的大家通常喜欢说来世结草衔环,至于像本寨主这样漂亮的,最适合以身相许。” “公子,既然恩情无以为报,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要对我以身相许呢?” 在凤凰山称王称霸的桐花,于十六岁这年,遇到了一个小美人。 美人名薛慎,清凌凌如天上月云中仙,她一眼看中,决定抢回来给自己做个压寨夫君。 在对方不肯借着救命之恩对她以身相许之后。
第3章 凤凰山是密州地界上最数得上名号的山,此山名声之响,无关于景色秀美或者有先人古迹,盖因为凤凰山上有一窝占山为王的匪徒。 据说凤凰山山顶有一块奇石,形如凤凰,屹立于山巅宛如随时要凌空飞翔,二十多年前隔壁梁州因水患之祸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凤凰山这个原本无名无姓的山头因着突然多出来的一方匪寨至此有了名号,这占山为王的山匪们既不惧官府州军,也不怕落草流寇与水匪恶徒,几场争斗下来,硬生生把持住了密州南面通道,做起了落地生意。 对于密州之外的人来说,多数闻匪色变,是需要好好打点应酬并远离的危险群体,但对密州人而言,凤凰山的匪,是自己号称匪,他们本地人却是不怎么认的,老寨主在的时候,他们叫大寨主,后来老寨主去了,小寨主继承家业,外面的称号也随之变成了小寨主。 自从先帝去世六皇子薛明登基为帝后,这些年来江太后和外戚江家把持朝政,行事跋扈,猖狂骄横之名传遍天下,新帝喜好奢靡贪图享乐,宠信外戚宦官,由着江家大肆启用酷吏并大兴刑狱打压有志臣子与政敌,诸多昏聩不明荒淫无道之举早已致使民间怨声载道。 周朝天下十三州,已有近半数民乱频发,虽然屡次被镇压,但依旧灼灼不息,各州刺史近些年来更是频频更换,愈发搞得各地政局不稳。 民间私底下早有传言称当今为无道昏君,这薛家天下已有倾颓之兆,只等十三州里哪方势力率先发难,做这天下新的掌棋人。 世道一乱,各地都不太平,和相近的梁州崇州两地相比,密州就要太平得多。 且这太平日子,有一大半要归属于凤凰山的护持,是以,无论是本地百姓还是常年走这条道的商队,都对凤凰山信赖有加,每每说起来,都要赞上那么几句。 所以说,饶是凤凰山这群人多年来自称匪,在许多人眼里那也是美名在外的义匪。 虽然这号称义匪的凤凰山小寨主刚刚干脆利落的绑了个年轻男人上山,说是要给自己做压寨夫君。 “公子!” 耳边的声音宛如惊雷一般,唤醒了薛慎昏昏沉沉的思绪。 他睁不开眼睛,但清楚的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马车之上,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磕磕绊绊的前进。 昏厥前少女理直气壮要求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声音尚在耳边,他心下好笑,觉得这位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变得更加有趣了些,当然,多年后的再次相见也让人印象深刻。 身为早亡的先太子幼子,薛慎此次密州之行安排得可谓是极其隐秘,但就算如此,一路上的追杀者依旧络绎不绝,他心中确定了身边背叛的心腹人选,却也因为毒伤复发导致大意失荆州,在淮水河边意外受伤。 身体本就因早产有些病弱,再加上受累于连日奔波,终于在到达密州边界处被又一波追杀者赶上,虽然此次遇袭他确实有演戏的成分,但若不是凤凰山的人及时出现,他恐怕要吃更多苦头。 纵然成大事者要历经磨难,但能少吃一点苦头,未尝不是幸事。 身下车马颠簸,朝着凤凰山上行去,薛慎念及自己中途转道密州的目的,心情松快了两分,身体沉重闷痛的感觉也稍稍淡了些。 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必然要经常和那位声名在外的小寨主打交道,因为刚刚的一面之缘,他突然生出了对方是个大麻烦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的直觉从未错过,这次,他十分希望能错上一次。 金秋的阳光璀璨耀眼,暖融融日光里,桐花一身粉色襦裙环佩叮当,正笑意盈盈的站在校场边上看手下捉对比武,和山下富贵人家的普通姑娘似乎并无不同。 这是薛慎自前日昏厥之后被掳上山再度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下一瞬,他眼中的富贵姑娘裙角扬起,手中银枪一甩,十招之内挑翻了三个打出火气正在纠缠不休的壮汉手下。 不远处一溜烟跑过来的萧庭看到这等精彩场面,双眼愈发亮了,声调也高高扬起,“不愧是阿姐!枪法越发精进了!我要和阿姐学新枪法!” “瞅瞅,小寨主今日又穿新衣裳了,颜色还这么粉,少不得要打得你们这些龟孙子哭爹喊娘!” 校场周围站了不少凑热闹的山匪,闹哄哄的笑声里,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穿得越粉,打人越狠!” 瞬间,场上的热闹更大了。 萧庭在人群中蹦蹦跳跳,想去校场上一显身手,结果还未靠近,就被人揽了肩膀,“小少爷别喊了,今天的十张大字没写完,后头先生追着屁股跑,别说新枪法了,你上去就是给小寨主立家法的。” “比起拿毛笔写大字,我还是更适合拿枪学功夫,”十二岁的俊秀少年萧庭扯着嗓子喊,“阿姐,我功夫练得这么好,你去婺城的时候可别忘了带着我啊!” “带你去?”桐花笑,“你就是个弟弟啊,萧元宝,就你那手本事,我是怕自己身边拖后腿的人不够多吗?带着你去资敌。” “都说了,上次那是误会,误会!”年轻气盛的小少年急得跳脚,“我是脚下绊了一下才出错的!不是因为见血才手脚发软!” 萧庭的着急和辩解没人在意,大家该笑的笑,该闹的闹,等远处敲钟的声音一响,是老厨娘扯着嗓子喊大家吃午食的熟悉动静。 众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往灶房的方向去,很快,校场边上清静下来。 见状,萧庭顿时乐了,一双眼亮晶晶的,拿了兵器架上的长枪就往桐花身边跑,二话不说,长枪出手斜刺一招猛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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