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美人之后,她理了下裙摆,准备起身。 谁知刚才送姑娘进去的侍女们有几个去而复返,等在了门口,姑娘们的眼神透着盼望与欣喜,看情态显然是在等男人,而且还是个让她们芳心大动的男人。 这就有意思了,桐花顺势看向门口,总觉得会看到某个姗姗来迟的小白脸。 果不其然,让姑娘们凑在一处翘首以盼的人粉墨登场,正是一位身形挺拔面貌英俊的年轻公子。 左寒那张脸过了三年依旧是那副好模样,不过较之从前,少了几分桀骜与浮躁,看着沉稳成熟不少。 “这位少将军看着比几年前成器多了。”结束闲聊的老爷子凑到桐花旁边和她低声说小话,“我看左老头心里该很高兴很满意了。” “是该高兴,”桐花赞同,“从前那么跳脱轻浮的一个家伙,现在终于成熟,老爷子终于不用被不成器的孙子气得天天灌降火药了。” 想起当年军营里左老将军被这个孙子气得天天寻他把脉开药的过往,老爷子捻着胡须笑了笑,“那倒也是,说起来,当时左老头还打过你的主意,想把你娶回家帮着调-教这个孙子呢。” “你们两个那时候倒也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意思。” 这冷不防的两句话让茶喝到一半的桐花呛咳出声,“您这是在取笑我吗?” “我取笑你?”老爷子瞥了桐花一眼,语气凉凉,“我哪敢取笑我们桐花姑娘啊。” “我只是在想,当年说不定答应了左家的求亲都比现在好。” “还答应求亲?”桐花无奈道,“这天才刚黑,还不到您说梦话的时候。” 老爷子这就不服气了,“左家有什么不好?老将军待你那么好,像忘年交一样,都快视你为知己了,左寒那小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跟你比起来,你脾气只会更差,为人更任性,若是你当初开口允嫁,以你的本事还收拾不了那么一个毛头小子?哪里会有后来那么多苦楚和麻烦事?!” “我就说最耿耿于怀的人是您吧,之前还不承认?”桐花笑道,“我自己都过去了看开了,您倒是还没看开,天天放在心里惦记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一说念一念,还要再来膈应膈应我,寒碜寒碜我,我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老爷子质问。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桐花赶紧给人倒了杯茶,敬茶讨饶,“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老念得对!” 老爷子轻哼两声,接过茶一饮而尽,算是把这茬揭过去了。 其实,倒也不是他年纪大了非要念叨这件事儿,实在是当年的结果太惨烈,先是瞎眼后是战死沙场的,每一桩的结果都要他这个老人家来亲眼目睹亲自承受。 瞎眼的人还能笑出来安慰别人,战死沙场万箭穿心的躺在棺材里人事不知,她自己倒是轻松自在,怎么不想想旁观者经历的锥心之痛。 当年扶着棺材那一哭,当真是哭掉了他半条命,若不是后来费尽心力救回这小混蛋,他能留给爱妻的估计也只剩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枯槁老头儿了。 他们在灵州待着的这三年,也不仅仅是为了桐花的身体,他这个医者也在努力自医,争取走在有些人的前头,省得再经受一次锥心之痛。 比起美貌的年轻姑娘,左寒这个贵公子派头十足的人出现时,更惹众人瞩目。 英姿勃勃长相不俗的年轻贵公子,驿站中谁都愿意多看两眼,尤其是身边有女眷的,或明目张胆或脸红羞怯,总之,都很舍得把目光投给这个年轻男人。 于是,这样一面倒的情形下,反倒凸显出了对左寒整个人都很不感兴趣的桐花。 她只顾着一心哄老头儿,全然没发现自己这副前在意后无视的姿态整出了几分欲擒故纵的做派,惹得左寒身边伺候的侍女们很是不快。 老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看看,看看,人家这是把你当做有意争男人的对手了。” 桐花挑眉一笑,眉间满是洒脱风流意味,“您老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和女人争男人,本大王都是靠抢的。” “更何况,就左寒这小子,让我去争他?倒不如让我去打他,相信他本人也更愿意选择这个。” “我看未必。”老爷子轻哼一声道,“当年你拒婚之后,暴跳如雷气得只差上天的那是他本人吧?” “那不是被我踩了面子恼羞成怒吗?”桐花发问,“就左寒那个狗脾气,向来把我当死对头,左老将军日日拿我挤兑他,他哪次不被气得跳脚?” “就我们动不动大打出手在校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儿,你非要说他喜欢我,不是您眼瞎就是我心盲,反正是二选一的答案,您看着办吧。” “这时候你倒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了,”老爷子恨恨,“怎么不见你把这点儿迟钝劲儿用在某些人身上?” “可能是因为某些人长得太好看,糊了我的眼睛吧。”桐花轻笑出声,“谁让我好美色,看到美人骨头就轻三两呢。” 跟一个小滑头论长短,你能争得赢才怪,反正横竖这人都有理,老爷子无话可说,袖子一甩,迈着四方步回房去了。 桐花紧随其后,略过那盯着她眉头紧皱的贵公子和暗含敌意的侍女们,也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注意到左寒看她的怪异表情,她心里轻哼一声,很是不屑,怎么着,看到酷似旧日死对头的漂亮姑娘,心里不爽了? 这也就是现在沈颂没了,她若还活着的话,少不得把人拉到校场收拾一顿,让这小子知道何谓待姑娘家的礼节。 想当年,她和左老将军做了同僚,虽然老人家年纪大,但眼光是真好,说话也是真好听,次次见她都热情极了,像桐花这么厚的脸皮,居然也有被称赞的不好意思的时候,当真是很少见了。 为此,她次次见老将军,心情都极好,谁知因此惹来了一个死对头,左寒极不服气老将军对她的高看与称赞,两人之间屡屡为此产生争执并动手。 从校场比武到比杀敌数目再到比主上的恩宠等等,总之,在左寒眼里,什么都要跟她比,有一阵子桐花为此不胜其烦,直到某日她一句话脱口而出—— “有本事你跟我比生孩子!我能生,你能生吗?” 这一记绝杀下去,气红了脸的小将军当场哑口无言,然后羞愤欲绝跑掉了。 或许是因为她这句玩笑戏言,惹得左老将军起了做儿女亲家的心思,想要聘她做孙媳,桐花心里可只有高坐云台的美人主上,当然是毫不犹豫一口回绝。 她这个拒绝显然让对方生出被踩了脸面低人一头的屈辱感,左寒气势汹汹的来找事,直接放言道,“娶你是爷爷的意思,和本将军无关!” “本将军一百个看不上沈颂你这个疯婆子,你就是想嫁,老子也绝对不娶!” 桐花那是骂不还口的人吗,从来不是。 她眉眼一挑,神情傲慢,似笑非笑道,“小将军尽管放心,我这个疯婆子可是一点都看不上你这个手下败将毛头小子,要让我允嫁,你先长出主上那样一张美人面再说吧。” 闻言,被挑剔的死对头气得半死,恨恨的瞪她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跑走了。 这点儿闲话最后还传到了薛慎耳里,他随口问起时,桐花直接道,“主上有闲情逸致问我别人的求亲之事,怎么不自己开口问我一句?说不定我二话不说就嫁了呢。” 哭笑不得的薛慎最后也没开口问,只给了她赏赐,将人打发走,一副别妨碍他处理公务的模样。 “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嫁你?” 春夜的紫宸殿,外面细雨织成遮天密网,沿着屋瓦淅沥沥落下,带来清凉湿意。 从梦中惊醒的薛慎直愣愣的看着帐上的龙凤绣纹,嘴唇动了动。 该问的时候他不敢问,后来,就再也没机会开口了。 有些人的冷酷从生到死,从来没给他多一点的机会和选择。
第21章 “雨下得这么大, 今日看来是走不了了。” 老爷子坐在廊下煮茶,顺手给桐花递了一杯。 屋檐外,春日急雨像是珍珠一样从树顶、墙头落下, 坠落在院中地上砸出无数花朵, 视线所及之内连绵成一片茫茫雨雾。 “走不了就走不了, 让萧元宝在诏狱多待几天也好, 顺道给他长长记性。”桐花懒洋洋道。 “好也是你, 坏也是你,反正我是拿你没辙的。”老爷子道,“不过, 左家那小子,好像对你很关注, 家里的下人老是有意无意往这边凑。” 说着, 老爷子盯着桐花的脸迟疑道, “你这张脸做过修饰之后, 我自问只和从前像个两三分, 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才对。” “还是说, 他是见你生得漂亮,生出了其他心思?” “那谁知道呢?”桐花笑眯眯道,“我们沈家背景清白, 随他怎么盯梢, 反正肯定是抓不到什么把柄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心烦遇到这么个故人了。”老爷子没好气道,“总觉得一旦跟从前的你牵扯上, 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您的感觉是对的。”桐花一脸赞同的道, “说起来我从前当真是仇家遍天下,就算不是仇家, 说不定也是看我不顺眼的人,我很怀疑,有时候路上遇到一条狗,都是前世被我踹过一脚的冤家。” 老爷子被逗笑,再绷不住那张严肃的脸,“就你嘴贫,行了,我去大堂瞅瞅,看能不能找到人下两盘棋过过瘾。” 老爷子去找人下棋,桐花自己也坐不住,撇开侍女撑了把油纸伞打算出门透透气。 作为离帝京不远的一处休憩之地,驿站占地极广,桐花出了小院沿着风景最好的一条路拐了两个弯,就撞见了刚被讨论过的左寒。 他站在长廊上,身前是昨晚那个容姿极盛的美貌少女,两人正在说话,声音随风传过来,桐花听得是一清二楚。 “身体还是不舒服?”左寒问。 “至少比离京之前好上一些了。”左莹恹恹道,“想必离京越远,我好得越快。” 她抬头看向左寒,“辛苦七哥一路护送我回老家,其实让管家送我回去就行,爷爷不必非要你陪送,若是误了公事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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