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个想法太对了!”左莹拍了下手道,“正好我近来搜罗了不少优秀话本,在描写男女相处之道上颇有心得,全都赠与表哥,正好可以拿来仔细学习。” 一对表哥表妹达成共识后,开开心心的同行回家。 关于那份临别赠礼,陆黎在左莹的热情怂恿下,到底还是打开让她提前一观饱了眼福。 除了玉簪玉佩这些之外,锦盒中还有一本不薄不厚的书册,上面赫赫扬扬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男德手册》。 这本书册一出,左莹眼睛瞬间变得极亮,倒是陆黎,面上红霞满布,看起来羞涩又窘迫。 “表哥,姐姐太有心了,”左莹笑眯眯的道,“有这本书册在手,我相信表哥你这下子无人能敌了。” 至于书册的内容,左莹只翻了两页就确定不是桐花的手笔,虽说这想法肯定是姐姐的点子,但能搞出这本手册的,没点子后宫太监的谄媚小意在身上决不能成书,她看着,只觉得满心澎湃得遇知音,恨不能结为至交好友彻夜长谈。 至于陆黎,那本《男德手册》被他认认真真的重新装好,在极力拒绝了自家表妹那满腔热情的“友好帮助”后,他怀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手轻脚软的回了家。 俗话说,有需求才是真买家,所以,沈姑娘这是真的确定有意于他了? 夜色清冷,月如银盘,出京往北的山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车前灯盏遥遥,照应在薛慎手中的书册上,其上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他静静的翻看着手中书册,面色平淡,直到不远处有马蹄声逐渐靠近,终于舍得分出目光去看。 白日里还和陆黎泛舟湖上的桐花,此时一身黑色夜行衣御马疾行,身边紧紧跟着几个随从心腹。 薛慎合上书册,灯光与月光照亮书册封面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是白天才被人以礼赠送给陆黎的《男德手册》。 他站起身,看着御马前来的桐花。 马蹄声先重后轻,先轻后响,桐花勒住缰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笑望向薛慎,“难怪一路行来这么清静,原来是陛下提前替我清过路了。” “我只是猜你会出其不意。”夜风中,薛慎的声音轻而飘,“辽州那边传出北蛮异动的消息,我猜你不会在京内停留太久,只是没想到你比我预料中走得更快。” “事实上,我也并不确定你会在哪天启程,”他说,“如果不是你今日见过那位陆公子的话。” 他实在是很了解她,了解到只凭她对那位陆公子的态度与安排就推断出了所有。 桐花对薛慎的说辞一笑置之,直接道,“方万林这些年勾结北蛮,一年年的养大了这些豺狼的胃口,虽说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过,但事有两面,他同样也养软了那些北蛮人的骨头,我若能出其不意,一场大胜军功近在眼前。” “陛下是了解我的,我既然意在辽州,方家人就决不能成为挡在我面前的拦路石,看在方老将军的面上,我会给方家人一条生路,他们若是识趣,大家彼此安好,若是不能,陛下在京中,便替我清算一下方家的罪孽吧,到时候不管是身败名裂还是身死族灭,我都不会插手。” “方万林我留给了萧庭,陛下若有需要,只管去寻他要人。” 月下分别,一人心中全是怅惘情思,一人口中却全是公事大事,薛慎默了默,拿着书册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明白了,”许久后,薛慎轻声道,“我会在京中替你坐镇后方,让你无后顾之忧。” “公事上陛下向来和我默契无间,”桐花笑道,“相识多年,我对陛下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可是,也只剩下这点信任了,甚至,他们就连君臣关系都只剩下虚幻泡影。 如果薛慎不想薛氏江山易主,不想宗室改姓,他就该拦下北上的沈颂,拦下这个野心勃勃的枭雄…… 但是他没有,他对她始终是纵容的,厚爱的。 这轮明月长在他的心上,早已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彼此生死相连。 一个人不会也不可能去为难自己苛责自己,所以,他能做的,不过是疼爱与纵容。 “我看着你出京,”薛慎对桐花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大胜而归,但我希望你回来时能少受些伤。” 闻言,桐花轻轻挑了下眉,“陛下比我想象中还要心软。” 不是懦弱,不是优柔寡断,在桐花心里,薛慎身上并没有这两样东西,他只是在面对她时时而心软又多情,时而冷酷又无情,矛盾不已。 这样的薛慎,实在是很像一个方便她随时利用的趁手工具,桐花想,但凡他再无情多疑一些,她都会毫不心软迟疑的将他物尽其用了。 偏偏,他很多时候对她确实好得出奇,以致于她反而不想和他有什么情意上的瓜葛,毕竟,她还没有那么卑劣无耻。 实现野心的手段有很多种,恰好,她也有实现野心的能力与智慧,所以,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让人难以入眼了。 听到“心软”这个评价,薛慎反而笑了下,“也只有你会这么想我了。” 至少在其他人眼里心里,薛慎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从寂寂无名的先太子遗腹子到称王反叛的新帝,一路走来满身风霜刀剑权谋加身,这样的人如果心软,只怕早已在生死相争中死了不知多少次。 桐花最后和薛慎点了下头,二话不说,转身骑马启程北上。 薛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约莫是这样的秉性,和父亲有些相似,但同时,他身上流着本性扭曲的母亲的血,很多时候,他行事确实更像她。 他不愿意像母亲,偏执又自私,最终为所有人所憎恶,也不想自己沦落到和她一样可悲可耻的境地。 他挚爱心中的那轮明月,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便绝不允许自己因为私心玷污毁灭她。 他从桐花身上尝到爱这个字,便也只愿意学她爱人的方式。 因为爱,比起自私的满足自己,还是满足她的心愿更为重要,即便她的心愿是离开他,不再要他。 毕竟,这世上只有桐花曾经真挚的爱过薛慎这个人,和他的身份地位利益无关。 现在的他光鲜而孤独的活着,虽然寂寞又可怜,但至少爱人的时候是开心的。 至于桐花,明月高悬天上,明澈而舒朗,真实而鲜活。 他将永远遥望她,也将永远爱她。
第48章 一路去往北地, 相比进入辽州境内之后所见所闻的粗犷开阔,帝京内的景色仿佛都变得有几分温软之意了。 桐花一行人刚到边城,就被城门守卫拦了下来, “战时戒备, 无干人等禁止随意出入城门!” 心腹将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印鉴以及令牌一一出示, 即便他们这群人看似来头不小, 守城士兵依旧不见惶恐, 只尽职尽责的来回检查确认了好几次,确保真伪无误后,最后才抬头行礼, “勘验完毕,诸位请。” “到底是边境重镇, 最近北蛮又频频犯边, 警戒程度比我预想中要高一些。”桐花道, “一路走来, 各处行事都还算有章法, 看来现在的镇守将军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 以小见大, 细微之处见真章,此次辽州之行的旅程倒是洗刷了几分方家在桐花这里跌到谷底的印象。 被打开的城门后是还算热闹的街市,虽说辽州多战乱, 常年难得平静, 但到底边军还算得力,这几年虽然被北蛮压制得厉害,但有前些年方老将军的威慑与恩泽在, 情况还并未坏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因为方万林背地里与北蛮的勾结,这几年辽州境内人口大量流失是不争的事实, 更别提整个州内的田地荒芜与商路萎靡,已然到了十室九空十不存一的地步了。 就桐花所知,这几年辽州边军换防之事频频,虽说这其中有她蓄意利用朝臣们对方家的猜疑与忌惮借力打力的缘故,但能被防备至此,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更何况,朝中那些人对武将的压制与忌惮由来已久,方家这几年在朝堂上处处受制,内外处境十分欠佳,尤其,当方家牵涉进谋害天凤大将军沈颂这桩事内之后,注定他们在帝王那里得不到信任与宽宥。 她不免庆幸,幸好她的人比薛慎的人快上一步,提前设计让方万林这个罪魁祸首落网,否则,怕是弄死仇家这件事都落不到她手里了。 桐花心里想着这些,很快与城中其他心腹顺利汇合。 望着外面因为天色渐晚逐渐聚集起来的阴云,肃杀冷风里,她朝诸多心腹微微一笑,“既然到了辽州,凡事先礼后兵,今晚,就让我们先会一会方家的主事人吧。” “喏!”众人凛声应道。 因为今日北蛮异动频频,统领边城战事的镇守将军方衡正在城外大营里排兵布阵,严阵以待。 今日晚间天气格外不佳,外面北风呼啸砂石乱飞,惹得人有些心烦气躁。 临睡前方衡正想再去巡视一圈营地,谁知家里的家将连夜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营地,并且带给了他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 “家里的祠堂被人围了?”方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 将军府,军事重地,被士兵层层守卫的方氏祠堂,居然在夜半时分被一群目的不明的不速之客围了? 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看着家将们焦急糟糕的面色与坐立不安的神情,他意识到,这件事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对方来意不明身手高超,已经伤了他府内诸多人手。 “将军,这是对方让我带给您的东西。”有家将赶忙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神色急躁不安且难堪。 只一眼,方衡就明白对方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那是代表辽州刺史亲临的行走令牌,见令牌如见人,而这令牌,本该在他的二哥方万林身上。 至此,方衡终于意识到眼前是个什么样的糟糕情形了,他再不敢耽误,带着人就一路疾驰回了将军府。 黑云遮月,寒风呼啸,此时本该是夜深人静的将军府,到处都是走动的人与点燃的火把,刺眼的光亮中,方家祠堂前围满了手持兵器的士兵,各个神情戒备满是敌意的围堵着那群守在祠堂门口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们。 双方皆严阵以待,彼此对峙的架势仿佛随时会爆发一场流血冲突,当方衡一身戎装披着满身冷意到达时,气氛已经极为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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