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怎堪回首,她有满腹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说了一个“我”字,泪水便不由自主,迢迢而下。 “好了。”怀柔侯不敢逼问她,大庭广众抱在一起也不像话,“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搀着她便往楼下走,杳杳揪紧了他的衣裳,想着万一到楼下遇到那两个人…… “莫怕,有我在这里。” 杳杳点头,这才想起汝阳王亦是他手下,汝阳王世子叔叔怎会看在眼里。 杳杳全身心依赖着他,他的衣袖叫她攥着,生出许多皱褶来。 他也全依着她。 如今她惊魂未定,探头探脑的打量着四周,只要有个人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她便立刻缩回怀柔侯的势力范围,全然不管这姿势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暧昧。 怀柔侯生出诸多感慨。 此前他进一步她便立刻要倒退两步,如今却不需要多做什么,姑娘自己就开始投怀送抱。虽然这想法实在是趁人之危,不算纯洁,可他不得不说实在是享受当下女儿孩特有的温存。 倒是一路平安。 怀柔侯随意找了间屋子,二人进门,直到放松下来,杳杳才低头“呀”了一声。 也不知何时跑丢了一只鞋,此刻她只着一只白袜,赤脚一般在冰凉的地面上来回地走。 怀柔侯自然也观察到了,这时他站起身来。杳杳以为他要出门寻找,忙捉住他的手臂。 他可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他的手却穿过杳杳肋下,轻松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面前的桌上。 杳杳不知他为何如此动作。 只是怀柔侯不声不响,从怀里摸出一只绣鞋来。 杳杳定睛一看,正是她跑丢的那一只。
第51章 她赤脚跑了这么久, 袜上已然沾上了许多脏污的痕迹。 却见怀柔侯一点也不嫌弃地捧起她的双脚,将她的袜子除去。 杳杳惊慌地打断他的动作。 他却毫不在乎地跪在她身前,摘了杳杳的鞋袜叫她踩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 杳杳觉得万分不好意思。 怀柔侯轻轻抓着她的脚踝, 却能叫她动弹不得。她无处躲藏之后害羞的用力屈起自己的脚趾,不经意却抓起了怀柔侯膝上的衣服,杳杳果然又慌忙放松。 却在他膝盖上留下了皱褶的印子。 彼此也都无话。 他专心致志的摸出一张帕子,替杳杳擦净了脚面。 杳杳强压下心中害羞的想法,偷偷地觑他。 他好像真的有些好看。 不是哥哥那种精致的好看, 他们兄妹二人在相貌上其实很是相似, 哥哥的五官是极精致而不可攀折。 可怀柔侯不是,他面容英气正配得上他大杀四方的战将身份。他有温暖可让人依靠的胸怀, 对她又有近乎讨好的关心。 杳杳自问, 自己也并非不曾有过异样的心态。 怀柔侯并不知她心中所想。 杳杳如今的心情大概是冰山的小小一角悄然融化, 在别人看来依旧是云淡风轻, 可杳杳心中飞雪已经胡天漫地。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叫了声“侯爷”。 杳杳听出那声音,正是陶庚。 怀柔侯便将她那赤着的小脚放下,走过去开了小小一个门缝, 将屋内的一切堵得严严实实。 怀柔侯有高大, 从陶庚的角度看, 一丝屋内的景象都瞧不到。 杳杳看着他复又将门推上。 是陶庚送来了一双新的袜子。 这袜子的尺寸并不合脚, 单看着就比杳杳的莲足大出了许多。 杳杳猜测这袜子恐怕是怀柔侯自己的。 她从未让别的男子看过自己的脚, 连哥哥匪年都会避讳着, 可这个人不仅看到还将它捏在了手里。 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她心中发酵着。 杳杳的脚心接触在他膝上, 膝盖弯处那里一片疼热。 怀柔侯身上的体温比杳杳要高出许多,像个火炉一般。寒冬腊月, 屋子里并未点炭盆,靠近了他,杳杳也觉得很暖和。 他如同完成了什么庄重的仪式,最后将鞋套在她脚上之后,伸手去牵杳杳的手。 杳杳扶着怀柔侯以桌上跳了下来。 这袜子穿着其实并不合脚,堆在脚底顶着她拇指都有些疼。可她此时却忘记了这些,没有疼痛也不羞怯,更不恐慌。 怀柔侯看她两颊还带着泪痕,鼻子也哭得红彤彤的,实在有些可怜和可爱。 “你渴不渴?”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起个话题,便随口问她一句。他想女孩子虽然是水做的,哭了这么久,应当还是很缺水的吧。 杳杳呆呆的望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姑娘大概也是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方才他替她换了鞋袜,若是从前,杳杳哪肯轻易让他触摸到自己的脚腕,今天也是心中慌乱才能让他如此唐突。 他觉得十分满足。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可是知闲还在这里。” 她嗓音还带着一点沙哑,脸上的神情也是不安的神色,一切都叫怀柔侯心疼不已。 “我已派人将她送去了佟府,你莫要担心她如今应当已在家中坐着。” “那你……” “我在街上巡查,恰好碰到了知闲,是她跟我说在茶楼里找不到你了。” 原来是巧合一场。 他正准备送她回去,却突然发觉杳杳的小手还安安分分的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 他喉结滚动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未明说,贪心的享受着现下的温存。 他正要扶杳杳上马车,杳杳却提议说,“咱们走回去,我早就想在这南市好好逛一逛。叔叔你可有时间?” 他其实很忙,忙得已经无暇到佟府上去打扰她,想见一面都不成。只是今日不想去顾及那府上堆积如山的军情亦不想理会东宫太子连日来抛出的橄榄枝。他到了快三十岁的年纪,自省多年,也贪恋人间的欢愉。 怀柔侯带她去看东山脚下的梅花。那花瓣儿小小的嫩嫩的,白色的瓣儿上带一点粉红的蕊,正像她这个年纪,娇俏却还未完全成熟的姑娘。 怀柔侯看她喜欢,便亲手折了几枝,又将他剑柄上的缠带解下,重新系在了梅花枝上,大概是怕杳杳扎了手,细心在她手握之处缠了一层又一层,这才递到杳杳手中。 杳杳接过梅花枝子,又用手指着怀柔侯腰间佩剑的剑格。 “这是玉做得么,我甚少见到有人用玉做剑格。” 玉剑格金贵,叔叔这样的武将若要上阵拼杀起来,恐怕不几日就要被震碎了,实际是有些中看不中用。 “这是在朝中的佩剑,此剑名唤玉细剑,是当今圣上所赐。” 他将那剑柄握住,一把抽出递给杳杳瞧。 “似乎没有开刃。” “确是如此,武将在朝中行走不允许佩剑,但圣上赏我可佩此剑入禁中,只是这剑不可开刃,只是个象征罢了。” 这样一柄剑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 说起来皇宫大内真有意思,又赐你佩剑行走,又不允许你的佩剑开刃,总之有些滑稽。 在信服和不信之间,不知皇帝是更相信叔叔一点,还是不信他一点。 “今日,本也不应配着它出来,只是下朝不久,还未来及解剑换衣。” 可这朝服衬他,一看便知是个顶天立地的武将。 二人继续在这梅林中散着步,进入梅林深处,眼见到清澈江水悠悠而过,冬日水流并不湍急,加上小舟也只偶有几只。 江水恬静可亲,渡口上却没有几只小船停留。杳杳捏着他送得几束梅花,想着要是能在泛舟江上多么快慰。 江上有画舫游过,也有姑娘临风而立,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这样的画舫装点得异常艳丽,船上之人皆是男客,像杳杳这样的姑娘自然不在宾客的范围之内。 杳杳放下心中那点旖旎的心思,向后退了半步,不想身后却是他虚拢着自己的手掌。 有些奇怪,杳杳早晨同知闲一道路过咸安坊之时,并不觉得心中有何异样。 可是此刻同叔叔一起站在这里,再看江上画舫,却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渡口风有些大,怀柔侯怕她吹了风,将自己手里的大氅为她披上,杳杳立刻便觉得暖和起来。 杳杳看着身上叔叔的那件氅衣。她在不到两月的时间之内穿过两位男子的常服。 同世子赵迷楼不同,怀柔侯比世子的个头还要再高一些,杳杳穿在身上,那氅衣便已叠在了自己的脚面之上。 她只好轻轻提起那氅衣一角,方才不至于将它拖在地上。 从怀柔侯的视角来看,便觉得杳杳此刻娇小的有些滑稽,像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孩子。他的氅衣阔大,有些笼统的将她罩在里头,更衬的她娇憨可爱。 他倒真是想把杳杳揣到怀里,再不示人。 江上却渐渐起了一阵风,纵然怀柔侯贪恋当下时光,却不敢再将杳杳一直扣在身边一直受着冷。 她身子瘦弱又有心疾,若是在此时落下病来,可实在是不划算。 “看这天气恐怕夜里要降温了,我先送你回府。” 这车架小小的,一点都不华丽,闹事之中也无人瞩目。大概谁也猜不出这车上的车夫竟然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而这车架之中却是佟府的表姑娘。 怀柔侯驾车十分妥当,竟不比佟府里那一辈子驾车的车夫差多少。 杳杳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外面怀柔侯问她,“我记得你年后就要十六了。” 杳杳伸手将氅衣裹得更紧了些,不知他突然提起自己的岁数是何缘由。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又过了许久,怕外面的怀柔侯不曾听到她的声音,复又加了一句,“是十六了。” 他“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明的笑意。 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杳杳估摸着不过走了一半的路,怎么在这便停了下来。 杳杳探头去瞧,却看到四舅舅带人横挡在路中间。 虽离得有些远,但也知四舅舅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怀柔侯将马车停了下来。 杳杳并不知道怀柔侯同四舅舅从前谈论过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并且二人还大大闹了些不快。 “杳杳下车!” 佟良功声音清冷还带着薄怒。 忽而听到四舅舅在车下冷声叫她下来之时,杳杳还觉得有些奇怪。 怀柔侯并不将好友这难看的脸色放在心上,回身温和的将杳杳搀着下了车。 她满脸疑问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四舅舅。 佟良功却只回给她冷冰冰的几个字,“上车,舅舅送你回府。” 杳杳看看怀柔侯又看看佟良功。 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古怪非常。她虽想要弄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违逆四舅舅的话,只好屈身向怀柔侯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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