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略怔了怔。替他理理衣襟,弯腰将那带子系住。低头的瞬间,忽低低叫了一声:“阿誉……” 杜誉浑身一震,原本已然放弃了,没想到她松了口,因而惊喜更甚。快活地咧开嘴了笑,笑得近乎有几分痴傻,像个稚童。 花朝一抬头对上他那笑,不由也一阵暖意也从心底溢出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快睡吧。” 径自回到床上,缩进床里边。见杜誉跟着过来,忍不住又起了捉弄他的心:“大……”瞥见他将要黑下来的脸色,立刻改了口,坏笑道:“阿誉这样,不如还是去地上睡吧……我这是为你好……我睡觉不老实,可不知道自己半夜会做出什么事来……” 杜誉不理会她的捉弄,转身从柜中又抱了床被子过来,大剌剌在她身边躺下,闷突突吐出一句:“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杜小幼稚鬼~~ -这总不至于让我叫您小宝贝吧大人? -对,人家就是小宝贝! 我不卡文的话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姐妹们让我看到你们的手~~ 快马加鞭更新中,留言我都看到了,晚点回复~~
第三十五章 (二更) 缩在两个被笼里, 杜誉的安全总算得到了保障。欲/火慢慢被压制下去,不一会,手又不甘心地穿过被子, 覆上了花朝肩头。 花朝因为疼痛并未完全退去,躺下后久久不能入眠,觉察到他这动静,轻轻“嗯”了一下。 “还没睡?”杜誉皱眉问:“……因为疼?” 花朝轻轻点了点头。 杜誉单身二十多年, 除了与她相处的那半个多月,亲密接触的女人实在有限, 对这种事缺乏经验,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我再去给你倒些热水?” 花朝摇摇头止住他:“没事, 你快睡吧,捱一会就好了。已经四更天了,你明早还要去衙门……”更鼓刚刚敲过四更, 那铛铛的声音划过寂寥的夜空, 渺远空蒙。因为尾音拖得长, 仿佛它是从极遥远的地方而来, 又要到极遥远的地方去。 无端有了种亘古的永恒的味道。 在这样的深夜中,人心极为柔软、极为脆弱。花朝缩在暖暖的被窝中, 身后的位置被杜誉占得满满当当, 她的心也似乎一下子被占满了。 痛归痛,却并不十分难捱。比起离开他的那些个岁月,容易多了。 若是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杜誉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婉转,一心仍盘桓在欲减轻她的腹痛上。一听她说捱捱就过去了, 眉心敛地更狠:“我陪你说说话,转移转移注意力……”又想起在厨下时大娘说的话,问:“你肚子冷不冷?” “啊?” 花朝幼时贪凉,睡觉喜欢将手臂放在被子外面,这么些年一直没改这个习惯。因而此刻从肩头到手臂俱是一片冰凉。杜誉揽她时触到,以为她全身亦是如此,肚子疼的厉害,只怕更甚。见她只轻“啊”一声,未留心她上扬的语气,反把它当成个肯定。手不再满足于揽着她的肩,反穿过被笼探过来,覆在她小腹上:“我手暖和,我替你捂捂。”又犹嫌暖度不够,双手抽出来,互搓了几个回合,再覆上去。 花朝却未在意他的动作,反被他那话勾起细碎的记忆。 “你手暖和,你替我捂捂。”这是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正值春初,乍暖还寒的时节,两人躲在山洞中,俱淋了一身的雨,冷得瑟瑟发抖。她自己捱不住这冻,就想蹭他身上的暖意,小狗一样凑到他身边,试探性地去触他的手,意外发现他果然比自己热许多,十分开心,索性两只手都覆上去,把他当个暖炉。 他明明自己冷得发抖,仍任由她握着,竭尽全力将自己所余不多的温暖度给她。 可握了没一会,他虽手仍滚烫,身上却控制不住地打起摆子来。 花朝一探他额头,才意识到,他这是发了烧。 此刻一听他这么说,又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他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意,心头一跳,当即转身过来抚他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吧?” 杜誉笑着捉住她手,放入怀中:“哪有那么容易发烧。” 他怀中虽然温暖,却并不似发烧那般往外扑扑冒着热气,花朝心下稍安。欲抽手出去,他却死活不让。捂了一会,她自己亦贪恋这分温暖,便不再坚持。 过了不知多久,因为实在太过舒服,她又忍不住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将脚塞进他的被窝,搭在他小腿上,欲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真把他当成了个暖炉。 伸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抬目讨好着觑了觑他。杜誉低头看了看她假作乖巧的眼神,忍不住一笑。 她却以为他在笑自己厚颜,嘴巴一撅,理不直气也壮道:“我跟你说过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什么的!” 杜誉笑笑:“悉听尊便。” 见她缩成一团,莫名小了许多。分明和旧时眉眼没多少分别,性格却坚硬了不少。心生怜惜,伸手拢开她额前碎发:“还冷不冷?” 花朝摇摇头。 “都怪我,方才不该拉着你淋雨。” “不关那的事,我身子一向虚寒……”花朝道,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这什么毛病,怎么好端端的要淋雨玩?” 杜誉眉眼微垂,沉默了一会,方缓缓道:“山洞那晚……就是个雨天,我们……我时常在想,若是没有那场雨,你会不会走?再下一场雨,你是不是就会回来?我想……让你想起那个时候……” 如果没有那场雨,我依然会走。 不过你我,大概不会有那场荒唐的□□…… 想起那个时候吗?我其实……从未忘记过。那样荒唐恣意的快乐,此生但有一次,又如何能忘? 那晚花朝扶着杜誉在山中走。下山的路并不那么容易走,杜誉又受着伤,两人行动非常缓慢。天将黑时,山中忽然狂风大作,不一时,下起瓢泼大雨来。 花朝忙扶着杜誉就近找了个山洞躲雨。乐顺乡民靠山吃山,常常上山打猎,有时需数日方归。因而山中有不少洞穴,可供人栖身,并不十分难找。 两人原打算在洞中躲上一刻,等雨停了再走。没想到那雨越下越大,始终不停。两人衣衫都已湿透,花朝大病初愈,洞中又没什么可以烤火的东西。 山风呼呼从洞口钻进来,虽大半被挡在外面,还是有一些钻了进来。山洞不大,没有更深的地方让两人躲,洞口处有一个岩石,足以抵挡外面的风。花朝躲在岩石的后面。因淋了好一会大雨,全身湿得通通透透。春衫又薄,湿透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 杜誉只看了一眼,便红着脸避到了另一个角落里。而那里正是风口,夹着雨星子的风挂进来。他已然湿透的身上更添一层寒意。 只是在洞中静坐了一会,花朝就冷得牙关打颤,更别说他。 她搓了一会自己的胳膊,怎么也搓不热,一抬头见杜誉仍和坐化的老和尚一样端端正正坐在洞口,想必更冷,招手唤他:“阿誉,你快过来啊,你在那干嘛!你冷不冷,这里暖和一些,你快过来我这里!” 杜誉却不动如山,牙关打着颤说:“还……还好,不……不……不冷……” 花朝如何看不出来他在强撑,见他死活不肯过来,干脆自己走过去。方从岩石后探了半个头,那冷意就掀地她身上一阵颤抖,联想杜誉在那洞口坐了好半天,定然更是冷得要命。 这闷葫芦! 强忍着寒意抱着肩膀过去,到了他跟前,不由分说,一把握住他手,要度点温暖给他,却意外发现他的手竟十分暖和:“咦~~你手好暖!”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你快过去我哪边吧,这儿太、太冷了!”不由分说就要拖他过去。 却死活也拖不动。杜誉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她大了数倍。 嘴上还死咬着不肯松口:“不……不…冷,真……不……冷,你看我手,暖……暖和……的很……”说话间目光只盯着洞口,不敢看她。 花朝见他牙关都打着战还在死撑,以为他好面子,耍无赖似地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那我也不过去,你手好暖和,我要跟着你,让你给我暖手……” 杜誉怎忍心她在这陪着自己吹风:“你还是回去吧,在这我只能帮你暖一个手,身上别的地方却冻着了……” 花朝鼓腮在他身边坐下:“我不!” 花朝的倔强杜誉半分奈何不了。踟蹰片刻,只好起身拉着她躲到那岩石后面。一路却不敢侧身看她,只是盯着自己足尖。 岩石后并不宽敞,杜誉尽量缩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与她保持些距离。 她却丝毫不觉杜誉的努力,反一个劲往他身边凑,两只爪子死死包着杜誉的手。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得寸进尺起来:“阿誉,你手怎么这么暖和?那你身上也很暖吗?你这么暖和为什么刚才还打颤?” 眼见这情形,她似乎还想对自己的身体做些什么——杜誉浑身更烫,一下子如灼烧一般,吞吞吐吐道:“不……不暖……,一点也不暖……很冷……所以……打颤……” 杜誉已然知道自己发起了烧。一方面想避开她的诱/惑,一方面又怕她担心。 她却有些狐疑,一噘嘴:“我不信。”伸手就往他脖子处探去。 她的手十分软滑,因为淋了雨水,还有些湿漉漉的。虽握着他发烫的手捂了好一会,和他自身的温度相比,却始终仍算的上清凉。 那湿凉小手轻轻搭在杜誉的脖子上,杜誉不知是被那冷意激的,还是因那滑腻软糯的触觉,浑身不自觉一颤,伸手将她的爪子扒拉下来,难得口气变重了几分:“别乱动。” 花朝那时的性子,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两只手一起扑上来扒拉他,自脖颈一直摸到他脸。 然而手掌覆上他面颊和额头,突然意识到手下暖意的异常,反应过来什么,眉头一皱:“你不会发烧了吧?”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脸色一变:“啊呀,阿誉,你发烧了!” 杜誉早已知道,明白再遮掩不过去,只好淡淡应了声“嗯”。 花朝立刻道:“发烧怎么能穿着湿衣服!会更严重的!你快把湿衣裳脱了!”小的时候在宫中,她曾经亲见而今的天子落过水,那时候女帝将他从太液池捞上来,抱进殿里,头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更衣:“快!快把他湿衣服换了,不然受了寒,定然会发烧!” 因而在花朝的概念里,发烧是和着湿衣联系在一起的。 眼见他已然发着热,身边又没有什么药,头一件事,便是催促他脱衣,免得受了更多的寒气。 杜誉却坚持不肯:“没、没事……淋个雨、发点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明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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