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待他起来,道:“陛下还给了口谕:凉夫人出身太后母族,不该为妾,着康乐王择日送凉夫人回茹府。” 跪在旁边的茹晚凉一愣。 “是,思缘明白。”玉思缘颔首。 横舟点点头,将目光在挽陈身上一转,平静笑道:“王爷待挽夫人如此贴心,叫人好生羡慕。” 说是羡慕,却听不出半分羡慕的情绪。 玉思缘不动声色,拱手还礼:“横舟大人谬赞。” 横舟连声道“不敢当”,启程回宫去了。 挽陈随玉思缘又进兰室,看他把圣旨供在神龛之前,聊感欣慰道:“如此也了去一桩心愿。” “我与策少傅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玉思缘如释重负,回首笑道,“陛下既肯下旨退婚,我便能再请一道旨意封你做康乐王妃。阿陈,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长相守了。” 心脏“突突”跳得紧,挽陈预感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然而玉思缘正兴致颇高地畅想他们的未来,她犹豫半晌,最后咽下无端猜测。 正如挽陈所忧虑的,彼时玉思缘怎么也想不到这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更是之后一连串打击、分别、痛苦和噩梦的开始。 而他祈愿册立心上人为康乐王妃也并非如想象般轻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哉至圣,文教之宗……”选自《景祐祭文宣王庙六首》 【后宫等级】 君后/皇后 皇贵君/皇贵妃 四君/四妃:贵君/贵妃,良君/淑妃,宸君/德妃,华君/贤妃 九郎/九嫔:端良/昭仪,端明/昭容,端文/昭媛,俊良/修仪,俊明/修容,俊文/修媛,晏良/充仪,晏明/充容,晏文/充媛 二十七士/二十七世妇:书使/婕妤,宥华/美人,顺华/才人各九人 八十一御夫/八十一御妻:宣林/宝林,御冠/御女,侍冠/采女各二十七人
第15章 满月宴 按照大越皇族祖制,周边国家朝贡每五年一次,一般留京半年。西凉、北朝于元月入京,至七月刚好半年整。 然而静乐帝初登皇位,又对朝臣进行了一次彻底大清洗,除去有血缘姻亲关系的茹氏、策氏、沈氏、管氏等家族以外,把原本支持她的旧贵族得罪个干净,正是皇位不稳、朝堂动荡的时候。 此时若放使臣归国只怕再生变故。静乐帝为防两国趁势来攻,下旨延迟秋若翡和左贤王世子的留京时长——名是留客,实为人质,同时封锁边境严加防范。 秋若翡数月前拜谒策芙本是求她通融,使得徘徊于越凉两国边境的死侍入境,不料遭策芙拒绝并上报当时尚未登基的静乐帝,加了巡护边境的人手。 秋若翡还年轻,手段和心机到底比不上在明安帝手底下摸爬滚打过的静乐帝,登时气急败坏,回绝一切邀约把自己锁在屋内。 眨眼间夏去秋来,挽陈于十月产下一名女婴,玉思缘遂挽陈之愿取名玉盈枝。女儿出生那日窗外银杏枝叶簌簌,于是乳名换作“银枝儿”。 消息传到大行令,冶临一时没握住的瓷杯“啪”一声砸碎在地上,宛如被刻意撕裂的白花,四分五裂。 秋若翡和冶临虽各有各的情绪,但前宗主国嫡亲王长女满月,总归是要好生准备贺礼的。 玉思缘上书静乐帝:今侧妃挽陈诞臣弟之长女盈枝已近月余,得其为王妃乃臣弟之夙愿,若陛下允之,则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静乐帝驳回了这道奏折,反下一道册玉盈枝为平恩郡主的诏令,对请封挽陈为康乐王妃不以为意。 银枝儿的满月宴设在玉台主殿南楼,办得极尽奢华热闹。 玉台金碧辉煌,钟鼓齐鸣终日不绝,漫天红绸绮罗遮住由上而下的阳光,将亭台上空染成一片赤色,喜庆而温馨,处处昭示康乐王对长女的疼宠。 玉思缘命令半数下人在玉台口接待遣使来客,自己则在上首亲自抱着孩子同挽陈并肩而坐。 “管四公子管恪礼,代丞相管清堂太师赠玉如意一对。” “环溪书院山长策驰,代宗正策轩太傅、廷尉策芙少傅赠金銮宝鉴一面、夜明珠一对。” “茹三公子茹晚方,代卫尉茹晚姜少师赠《圣章承天贞慈汝鄢皇后游春图》一幅。” …… 玉思缘和挽陈听子鱼念着礼单,来使在眼皮下一个个过去,犹如曲水流觞般连绵不停。玉台不缺金银财宝,然而难得那么多人来为女儿庆祝满月,他到底欢愉难禁。 “西凉云和郡主秋若翡,代西凉国主赠蓝玺镶金珠弯月匕首一柄,愿平恩郡主安康太平、福寿永昌。” 听过满月宴送珠宝字画、绫罗绸缎的,送刀剑倒是头一次见。 一时四下寂静,众宾无不朝秋若翡看去。她今日算是盛装出席,身穿西凉风格的宫裙,金纱层层叠叠地从颈部蜿蜒直下,包裹住窈窕曼妙的身姿。浓妆弥补了她原本太过清丽的五官,看着美丽动人,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且她和身后那位随侍使臣神情一派认真,完全没有存心揶揄的意思。难不成西凉人当真送匕首做满月贺礼? 平常生辰礼送刀枪剑戟倒也不妨事,但大越人认为未满周岁的孩子受不住剑气会损寿,故而惊于秋若翡送来的贺礼。 静默不过片刻,挽陈朝秋若翡微笑致意道:“妾身代小女多谢郡主好意。”她轻挥手臂示意秋若翡落座,对其身后的冶临视若无睹。 冶临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咬了咬牙关想说些什么,被秋若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侍立于秋若翡身后,他却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放在挽陈身上。 比以前丰腴了些,看来康乐王待她不错,冶临心想。 她是自己见过的女人里最特别的那个。风月场谋生的女子总或多或少带风尘气,这种风尘气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艺伎清倌也不例外。 挽陈却出淤泥而不染,清冷飘逸得犹如九天仙女,全然不像个在泥沼里摸爬滚打的伎子。所以他才会被吸引,第一次动了真心。 他们曾经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人向往。他常常做着一个梦,一个他们初次接吻时的梦。 梦里挽陈一身古烟纹碧霞罗衣,灿若流光,美得夺目。他意动情迷,上前搂住她的纤腰,低头往唇上吻去。她不得已仰头回应。自己常年流连妓馆因而技巧极佳,吻得她吟哦连连,面色绯红,远胜于世间最好的胭脂。 父亲让他娶季家的小姐他不是没有挣扎过的。关禁闭、动家法,能试的父亲都试过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早发过誓,违逆父亲也好,叛离家族也罢,今生今世必娶挽陈为妻。 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父亲贵为丞相,在西凉仍有千百种方法置挽陈于死地。既以挽陈性命为要挟,他就不能不做出让步。 终究还是他负了挽陈,是以从此断绝了和她的来往信件,彻底投入到新婚准备中去。 婚后他和季小姐相处倒还算和谐,虽谈不上琴瑟和鸣但也是举案齐眉。 后来听说挽陈嫁给了康乐王为妾,入玉台当日又抬成侧妃,说不嫉妒那是假的,然木已成舟无从改变,加之他的嫡长子出生,便更无暇再想其他。 如今再见挽陈,原以为早已熄灭的爱意奇迹般死灰复燃,他自知和挽陈再无可能,却仍然期待能和她单独说说话,向她解释当初的情非得已。 贺礼送毕,来客入席开宴。 挽陈被冶临盯得如芒在背,向身侧的玉思缘附耳道:“思缘,我身子有些不适,小睡一会儿。” 玉思缘侧首轻声道:“生完银枝儿不久又日夜操劳,是该好好歇息才是。你去罢,这里有我呢。” 挽陈轻轻朝他一笑,起身招珠摇跟上,挪着莲步往兰室去了。 冶临的目光紧随她的背影,直到秋若翡发觉不对回眸提醒他。 他早已受够了云和郡主的欺压,好容易得到了亲近挽陈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低声回道:“郡马的来信郡主可曾看到?” 云和郡主恍然一怔,冶临遂趁这怔愣的功夫疾步追随挽陈而去。 秋若翡从那一瞬的愣神里清醒过来,暗暗咬牙切齿:“冶临,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 挽陈才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银枝儿忽地大声哭闹不休,将玉思缘打个措手不及。他左右哄不好,无奈只有让珠纱抱了往兰室去寻挽陈。 席间男客见在场女客不多,谈话愈发肆无忌惮。 “王爷好福气,从小到大身边美人不断,我等就没这艳福,多惹人羡慕。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场的世家公子无不大笑附和。 玉思缘下意识皱眉,待反应过来便缓和了神色道:“本王身边何来美人不断?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 “王爷此言差矣。”众人寻声看去,开口的是管丞相四子,名唤管恪礼,却十分的名不副实,是武康有名的纨绔子弟。 管恪礼挥袖饮酒,行动间颇有豪放不羁的意味:“王爷先前与策廷尉订下婚约,策芙是谁?那是武康姻缘榜女榜的榜首,不说她的家世家训、能力才学,单论美貌,那在大越都是名列前茅的大美人。” “当年梨林鉴诗惊艳了多少世家公子,我敢说武康城内世族子弟至少三成爱慕过策廷尉。”他说到此处微微笑了笑,显然也是这“三成世族”之一。 “再说茹四小姐,她和茹卫尉也是京城有名的姐妹花。挽夫人名动天下,在清冷美人里可谓登峰造极了,跟当今圣上相比也只输气势。先帝偏疼王爷,把这两位美人都送到你身边,说艳福不浅又有何偏颇?”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揶揄管恪礼的:“管四,你家那三个姐妹可也不差,怎就可着王爷调侃呢?” 管恪礼不以为然:“她们各有千秋不假,同策廷尉和卫尉姐妹却不能比,尤其是小五,成天四处云游不着家,没个正形。” “王爷与当今圣上血脉相连,可生得一副好皮相,”有人不想听管恪礼议论琐事,转了个话题,“我等再艳羡也没这福分。” 另一人接他的话头赞道:“咱王爷连续多年高居武康美人册前列,容色自然没得说。” 旁边的那人奇道:“武康美人册?自册首竹怀安离京病逝,这册子就没拿出来过罢。” 管恪礼回答他道:“早重开了。重开之后册首是圣上的侍君莲端明,其次是我大哥,第三便是王爷。嫂嫂嫁入管府后大哥深居简出,露面少,又成了亲,也就退下来了。” 这厢宾主尽欢,秋若翡则如坐针毡。她学过东越话但不算精通,一对一交流不成问题,人多嘈杂便无从招架。 眼看宴会就要临近尾声还不见冶临回来,她心下焦急,寻了个机会向玉思缘辞行,转身直奔冶临离去的方向。
第16章 兰室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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