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贵妃以为萧询又一次避而不谈时,只听他重重一叹,抛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朕去岁巡视边关,上阵杀敌时不幸伤了根本,相国寺智空大师替朕治疗,大师严令要求朕一年内不得与女子行房,否则恐连累后半生,贵妃半夜苦苦哀求,朕不忍目睹,便直言告知,万望贵妃替朕保守秘密。” 张贵妃及姜德一:“……” 张贵妃面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猜对了,转念一想,她把皇上苦苦隐藏的秘密逼出来,不见得是好事,若皇上起了杀心,她们张家岂不是…… 思及此,张贵妃万分后悔自己行事莽撞,喝酒误事。 她忙不迭表忠心,“妾身发誓,定当替皇上保守秘密,若有违背,就罚妾身死无葬身之地。” 萧询嗯了一声,照例吩咐姜德一去库房去贡品,一盏茶后,姜德一亲自送张贵妃出了福宁殿。 待人一走,萧询招手示意,李卫从横梁上落地,“皇上。” 萧询冷笑,“待姜德一回来,关了福宁殿的大门,以免再有人借酒过来撒泼。” 李卫颔首,“诺。” 萧询起身返回内间,不无意外撞上江晨曦愕然的视线,她额头冷汗涔涔,眼里混合着震惊、怀疑、同情等种种复杂情绪。 “皇上……” “吓到了?”萧询疾步走向她,落座到床榻上,“何时醒来的?都听见朕和贵妃说的话了?” 江晨曦往床榻里侧避了避,避开他探向她额头的手,复又惊觉不对,连忙掀开被子爬起来,跪趴在侧。 “晨曦并非有意偷听,晨曦噩梦惊醒时——” “做了噩梦?梦见什么了?听见了也不要紧,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萧询闻言忙伸手搀扶起她,替她擦去额头冷汗,见她汗湿后背,又要解她的衣衫。 江晨曦心跳漏跳了半拍,眼疾手快摁住他的手,不让他胡来,“晨曦没事,不过梦到一只恶犬罢了。” 恶犬? 萧询岂会听不出她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这丫头变着法子骂他藐视礼义廉耻、常规礼法。 他哂笑,从枕头下拿出匕首,递给她,“你的生辰贺礼,以后晚上就寝放在枕头下方,如此便梦不到那只恶犬。” 江晨曦脑子发懵,怎就从恶犬转到她的生辰贺礼上来了? 她接过匕首,只觉得眼熟,仔细一想,旋即双眼一亮,正是在芙蕖山庄那晚,萧询临时给她的护身符。 匕首护套通体漆黑,雕刻其上的花纹繁复,好似某个隐世部落的图腾,且触手厚重。 萧询趁机把她搂入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拆下护套,随后锋芒一显,利刃削铁如泥,悬挂一侧的床帘瞬间被割成两半。 好生锋利的匕首。 江晨曦见萧询重新戴上护套,不由自主地问,“皇上,此匕首可有名字?” 萧询把匕首搁进她手里,“防身利器,没有名字,朕既已转赠给你,你便是它的主人。” “既如此,晨曦便却之不恭。”江晨曦妥帖收进袖子里,便宜都被他占了,收他一个匕首不过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且又在龙床上,先前她睡着了,无知者无罪,眼下醒来还赖在这里,甚为不妥。 她连忙央求,“皇上,子时过半,可否送我回水榭?” “朕的福宁殿不配你待?” “这……” “朕的龙床你睡得不香?” 萧询耍赖,不等江晨曦回话,便拥着她顺势往后一趟,“不急,陪朕小憩一会儿,三更天再送你回去,眼下出门容易遇到贵妃。” 江晨曦被迫与他躺到床上,一颗心七上八下,他不提贵妃还好,一提到贵妃,她哪还待得下去,恨不能插上双翅飞走! “皇上,万万不可,于理不合……” 她试图爬起来,奈何萧询力气大,轻松制住她的手脚,不让她随便动弹,她臊得满脸通红,被他吃豆腐就当被狗啃了,再与他睡一块,成何体统! 恶向胆边生,她从袖子里取出匕首,下一瞬她又塞了回去。 她不能,不能连累大哥,连累远在青州的外祖父及族人,还有不能令太后伤心。 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萧询双眼酸涩,却能感知到一切,她拿起匕首时,他耐心等着,做好被她刺一刀的准备。 权当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当她放下匕首那刻,他绷不住了,胸腔里的欢愉快要溢出来,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下颚抵在她的脖颈处,朝她耳畔吹气。 “乖,别乱动,否则点了火,你今夜别想出福宁殿。” 轰地一声,一股燥火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江晨曦羞得满脸嫣红,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她不是无知幼儿,宫里嬷嬷教过她男女之事,也给她看过避火图。 此刻萧询趴在她身上,那处的异样太过明显,压根不是他对贵妃说的什么伤了根本—— 大骗子,他未受伤,且生龙活虎! 作者有话说: 写不动了,明天见~
第34章 咳血(二合一) 福宁殿内烛火熄了近乎大半, 室内光线转暗,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只野猫叫春的声音也无。 悬挂在床尾的驱蚊香囊装着艾草, 淡淡的艾草清香萦绕在床榻四周。 然而提神醒脑的艾草香也拯救不了犹坠火炉中的江晨曦,她涨红了脸, 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今夜出不了福宁殿。 她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聚精会神分析先前听到的话。 萧询为什么要在张贵妃面前撒谎? 萧锦仪与驸马竟然貌合神离,萧锦仪甚至还养了面首, 那她苦心搜寻古籍到底有何用意?芙蕖山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半年后, 萧询是否心甘情愿翻牌子宠幸后宫妃嫔? 一桩桩、一件件疑团袭上心头, 她偏偏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否则就彻底陷入萧询为她编织的网里,跳不出去。 躁动过后,萧询重归冷静,他双手撑在江晨曦头部两侧,上半身微微悬空,眸光锁住她。 “你为何不趁今日生辰宴,向朕开口, 解除你与太子的婚约。” 今夜注定太平不了。 江晨曦犹如困搜, 被萧询困守方寸之地, 面对他虎视眈眈、咄咄逼人的眸光,她若随口胡诌, 他必定会狠狠惩罚她。 她可不愿天亮后无颜见人,既如此, 不如索性挑明。 “回禀皇上, 太后寿诞在即, 晨曦打算等过了她老人家的寿诞再提此事,以免伤了她的心。” 萧询一瞬也不瞬研判她的表情,她与他对视,视线不躲不闪,眼里含着一丝丝哀怨,倒是没有对太子的不舍。 “此话当真?” 江晨曦见他挑眉,黑眸里闪着兴味,便已明了他听信了她的话,偏还故作不信,假意逗她。 她才不会蠢到当他的面发誓,偏过头去,“不日便可揭晓,皇上不如拭目以待。” 小丫头生气了。 萧询勾唇一笑,力道一卸掉,改为侧躺在床沿,左手撑额,右手探向她的脸,肤如凝脂,爱不释手。 他引诱她上钩,“曦儿,你可愿为了朕,与这世俗礼教为敌?” 一声‘曦儿’缠绵悱恻,令人鸡皮疙瘩直冒。 江晨曦心慌意乱,摁住他作乱的手,翻身爬起。 他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她,越发得寸进尺。 她跪坐在旁,心里发怵,强提精神与他对抗,“皇上何苦令我为难,晨曦出身于,幼时便熟读三书五经、伦理纲常,晨曦不敢、也不愿。” “皇上若是看重晨曦的这身皮囊,大可在晨曦与太子和离后占了去,届时,便请皇上放晨曦一条生路。” 他是堂堂大周帝王,后宫粉黛三千,她区区一礼部侍郎之女,何德何能与他并肩对抗世俗眼光。 袒露心扉后,江晨曦反而松了口气,今夜是死是活,不如赌一把。 “放你一条生路,那谁又来放朕一条生路?” 萧询气极,猛地伸手扯她入怀,撕开她的衣领,咬向她的颈间,又怕伤到她,留下痕迹被人发现,遂改为轻啄。 “江晨曦,你在诋毁我对你的感情。” 江晨曦心弦一颤,被迫昂起头颅,仿佛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萧询的撩拨让她手脚僵硬、四肢发麻,他若有似无的碰触,带来酥麻,她招架不住他的攻势,也无任何应对经验,只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你若先骗朕、哄朕,那该多好。” 他的唇沿着她的颈侧移至她的耳畔,反复啄吻,复又扳过她的脸,在她的唇瓣处流连忘返。 帝王的俊脸在眼前放大,俩人鼻息相抵,唇齿相依。 反抗、挣扎也是徒劳,江晨曦任由萧询为所欲为,心里的酸涩快要溢出来,她眼睫一颤,无声落泪。 美人泪盈于睫,端是楚楚可怜。 萧询舍不得她哭,他长长一叹,拥她入怀,轻抚她的后背,“朕不逼迫你,你回去仔细考虑一番,你且宽心,一切烦心事,朕皆会挡在你面前。” 江晨曦哭得更凶,悔恨自己不该招惹他,如今陷入两难境地,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萧询搂紧她,低声劝哄,晚些时候,萧询亲自送江晨曦回了水榭。 水榭内间曾嬛睡得香甜,兰英被李一堵住了嘴巴,强撑精神缩在角落里,怒目而视着李一。 李一奉命办事,背对着兰英,非礼勿视。 江晨曦安全无虞归来,兰英瞬间苦尽甘来,眼角余光瞄到一闪而过的萧询,吓得立马跪地垂首。 “兰英,起来吧,皇上走了。” 与萧询对峙一场,江晨曦精疲力竭,她懒得再沐浴,径直脱掉衣裙,躺到另一侧空着的矮塌上。 兰英见状,轻手轻脚取来被褥,替江晨曦盖上。 待曾嬛醒来,江晨曦便领着曾嬛向太后告辞,亲自送曾嬛归家。 自那次与萧询不欢而散后,江晨曦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门,甚至多次婉拒萧锦仪的召见,私底下暗自筹谋下一步计划。 萧承翊还在南边赈灾,御苑那边,有江平与马六替他守着江晨宴,暂时相安无事。 转眼太后寿诞在即,长公主萧承妤偕同驸马从南诏赶回来,江晨宴被抽调出来,专门负责招待南诏而来的护送大将。 不用费心打听,定是萧询的手笔。 萧承妤与驸马回京,萧询亲自设宴款待,江晨曦受邀在列,她借口身体不适回绝。 第二日崔琳琅登门拜访,带来一堆名贵补品。 “太后说你抱恙在身,琳琅不放心,今日特来探望,妹妹怎么了?可是夏夜贪凉,感染了风寒?” 清茗苑待客的花厅里,江晨曦歪靠在塌上,身上盖着薄毯,毯子下小腹上搁着暖手炉,许是这段时日心绪紊乱的缘故,腹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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