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那整个乐明宫都完了。 谢秉安:……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娘娘多虑了。” 谢秉安把玩着小人,掀了眼皮看蔚姝,见她松了一口气,又续道:“我只是在想三日后我们要去寒清寺祈福的事。” 蔚姝“哦”了一声,又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去寒清寺祈福?我们?!” 她眨了眨眼,潋滟的眸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谢秉安道:“方才我从承乾宫回来,听到廉公公说三日后陛下要与宫中的几位嫔妃去寒清寺为裴氏皇族祈福,娘娘身为陛下的药引子,自是要跟着去的。” 蔚姝抿了抿唇,问道:“那这三日该怎么办?” 谢秉安扫了眼她攥在一起的柔夷,眸中的寒气散去了些许:“交给我便好。” 蔚姝笑弯了眼睛。 去寒清寺要与皇帝同行,一想到皇帝的凶残,就让她觉得浑身发怵,但知道有温九陪着,那种恐惧竟莫名的被温九带给她的安心所驱散。 蔚姝看着温九把玩在手中的小人,以为他也喜欢,便大方的说道:“温九,这小人你若喜欢我便送你了,我再去做一个,你陪我一起打谢狗。” 谢秉安:…… 他垂下眸,将小人递给蔚姝,声音清清冷冷的:“不必。” 三日后。 晨曦的光刚穿透云层,承乾宫的廉公公便来乐明宫接她,他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蔚姝来不及将妆奁前匣子上的小人收起来,只能快速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廉公公道:“娘娘,该出发了。” 蔚姝的心跳的很快,她拢了拢袖子,颔首道:“好。” 她走出寝殿,却不见温九,李酉见她四处查看在找人,低声道:“娘娘,温九一早起来带着狗去冷宫将它藏起来,以免咱们这三日不在乐明宫,被有心人发现我们在欺瞒陛下,待会队伍出发,温九会趁乱混入队伍的,娘娘莫要担忧。” 蔚姝轻轻点头,心中焦急忧虑,生怕温九被人发现。 走出乐明宫,她看着走在前头的廉公公,低声问李酉:“廉公公不是陛下跟前的人吗?怎地亲自来乐明宫红接我?” 李酉道:“娘娘是陛下的药引子,陛下自是要将娘娘放在首要的。” 蔚姝:…… 说白了,狗皇帝就是怕死。 去寒清寺的队伍甚是壮观,最前方明黄//奢华的马车便是皇帝的,后面则是一辆华贵的黑楠木马车,车身上雕画着五爪蟒蛇,蟒蛇的眼睛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乍一看,就像是两道染着血色的眼睛阴森的盯着在场的人。 车辕上坐着的正是巡监司的东公公,不用想,马车里坐着的定然是谢狗。 想到被五马分尸的国公候,蔚姝的脊背就窜起一股阴森寒意,她跟着李酉正要去属于自己的马车,岂料皇帝掀开车帘,朝蔚姝够了勾手指:“姝妃,到朕这来。” 蔚姝脚步僵住,看向皇帝脸上充满欲//念时,身子一下绷紧,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难看。 她、不想跟皇帝共乘一辆马车! 皇帝的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将蔚姝从头到脚观赏了一遍,最后落在蔚姝露在外面雪白细腻的脖颈处,发出一声满意的笑声。 自从饮了姝妃的血,他的手脚便不再痛了,且在慢慢消肿,一想到每日喝的都是这等美人的血,皇帝便觉得血液中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的想要找到一个破口,一个可以让他发泄欲///望的念头。 李酉焦急的看向黑楠木的马车,而东冶的脸色也几不可微的变了一下。 后面的马车里,往后与丽妃,还有各位嫔妃也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脸上神色各异,可谓是五彩缤纷。 “小姐,怎么办呀?” 云芝急的出了一头汗。 蔚姝抿了抿唇,艰难的挪动步子朝皇帝的马车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这一刻她心里谁也没有想,唯独只想到了温九一人。 若是他在就好了。 可下一瞬她又摒弃掉这个念头,温九也不过是个内侍罢了,即便他在,又有什么能力对抗皇权,对抗天子? 偌大的金殿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身姿纤细娇小的姝妃身上,宫中无人不知,姝妃是杨岳武的外孙女,那便是掌印大人的仇人,她因成为陛下的药引子而保下一命,若再能争得圣宠,怀上龙嗣,便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陛下。”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不多时便出现在蔚姝的三步之外,正是掌印谢秉安,穿着一袭玄褐色的衣袍,束腰革带上镶嵌着暗扣,墨冠束发,面上覆着一张鎏金的黑色面具。 他看向皇帝:“奴才与姝妃娘娘同乘一辆马车,去寒清寺路途遥远,陛下身子不虞,需得好好休息。” 皇帝脸色沉下,五指用力收拢蜷紧。 当初李道长算出姝妃的血可做他的药引为他治病,谢秉安却执意要姝妃的性命,只因蔚家犯下重罪,也因她是杨岳武的外孙女,谢秉安手中权利甚大,姝妃的生死不是他一个天子能随时掌控住的,他便与谢秉安谈下条件,绝不宠幸姝妃,不让她怀龙嗣,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药引子。 如此,便可保姝妃安然无恙。 皇帝忍下怒气,笑道:“秉安有心了。” 谢秉安的阻拦让众人心底都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掌印怕姝妃得了圣宠,有了权势后再与他作对,是以,提前将姝妃争宠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姝妃娘娘,请吧。” 谢秉安转身看向蔚姝,声音从严实的面具里透出来,带着低沉的暗色。 蔚姝身子发颤,双腿发麻,她紧抿着唇畔,明澈的杏眸里氤氲着水雾,也浸着丝毫不遮掩的恨意,在谢秉安向她靠过来时,蔚姝吓得后退两步,提起裙裾在云芝的搀扶下噔噔噔的跑上马车。 比起跟皇帝坐一辆马车,她宁愿跟谢狗在一起,至少她对谢狗的恨意是不需要隐藏的。 她觉得皇帝就是个无血无心的人,自己的亲妹妹一家被斩,国公候被五马分尸,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马车的坐榻上铺着绒毯,中间放着小方几,上面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糕点与果子,还有一沓厚厚的文书和几本书卷,马车里充斥着淡淡的果子馨香与一种熟悉的气息。 她耸了耸鼻尖,想要仔细闻闻这股熟悉的气味,身后陡地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娘娘是狗吗?上马车先要熟悉气味吗?” 蔚姝:…… 她转过身愤愤瞪向慵懒的倚在车厢门的谢秉安:“你才是狗!” 谢秉安朝她走来,面具下漆黑的眸透着阴翳的冷意:“娘娘可知道辱骂咱家的下场?” 他步步紧逼。 马车不小,却也不大。 蔚姝被他//逼的躲向小方几后面,男人身长如玉,高大挺拔,强烈的压迫感刺激的她身子微微发颤,再想到他那些在诏狱里折磨人的狠辣手段,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坐榻上。 “你、你你你、别过来!” 娇软的音色充满了来自对他的颤栗。
第33章 谢秉安撩袍坐在坐榻上, 凤眸似笑非笑:“娘娘怕什么?小嘴不是挺能骂的吗?” 蔚姝瞬间抿紧唇畔,无声的怒瞪着他。 忍一时风平浪静。 她忍! 总有一日,她要找机会亲手杀了谢狗! 蔚姝见谢秉安安静的坐在那里翻阅文书, 绷紧的心逐渐松懈, 她双手撑在坐榻上,悄悄挪动屁//股往远处躲,尽量离谢狗远一些。 谢秉安懒懒的掀了下眼皮:“娘娘屁//股上有刺?” 蔚姝:…… 狗就是狗,说的话也跟狗叫一样难听。 她低下头扣着手指头, 用最无用的沉默对抗谢秉安的嘲讽。 马车里陷入诡异的宁静, 蔚姝如坐针毡,她抿了抿唇, 悄悄觑了眼斜对面的谢秉安, 见他仍在看文书,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娘娘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蔚姝:…… 这谢狗头上还长眼睛了吗? 看着谢秉安又换了一本文书, 她深吸一口气:“我能不能单独坐一辆马车?” 谢秉安掀眼看她:“跟咱家坐一辆马车, 娘娘还委屈上了?” 蔚姝:…… 她蜷紧手心,眼底的恨意毫不遮掩:“我不想跟你坐一辆马车,我要单独坐一辆马车!” 从皇宫到寒清寺怎么也得半日的时间,让她跟谢狗独处一辆马车, 实在煎熬。 谢秉安:“没有准备娘娘的马车。”他垂下眼继续看文书,续道:“若娘娘不愿与咱家同行,可以去陛下的马车, 或许陛下——” “我、我不换了!” 蔚姝想到老皇帝的眼神就恶心, 她宁愿在谢狗的马车里煎熬也不愿意在皇帝的马车里受辱。 谢秉安低垂的眸底覆上一缕极浅的笑意, 他屈指在小方几上轻叩:“娘娘若无聊,可食些点心果子, 免得让旁人觉得咱家虐待娘娘。” 蔚姝:…… 她哼笑:“堂堂司礼监的掌印大人还会在意旁人的目光?真是可笑。” 她现在不怕他,至少她现在是皇帝的药引子,谢狗还不能把她怎么样,能在自己失去价值之前膈应死谢狗,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谢秉安抬眼看她,那一眼让蔚姝的脊梁骨陡然间窜起一股森森寒意,她下意识的绷紧身子,挺直脊背,紧抿着唇畔瞪回去。 这副模样与当初在绯月阁的罩房里,伸臂挡住蔚昌禾时是一样的。 虽怕却勇。 谢秉安垂下眸,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弧度。 长出息了。 蔚姝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拢在袖中的手心也沁了一层汗,马车缓缓行驶,她忽地想起温九,掀开车帘寻找温九的影子,李酉跟在外面,低声对她道:“娘娘,温九来了,在那一头跟着。” 蔚姝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坐榻,谢秉安坐在那,她自是过不去。 不过温九来了便好,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想到温九跟在马车旁,蔚姝焦躁不安的心惊莫名的安定下来,她靠在车璧上,低头扯着袖子打发时间,扯着扯着,扯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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