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个事实告知给青竹,自己的可疑性也会随之变高。但比之下一次随时可能会遭受袭来的杀手埋伏,她更宁可冒这个险。 将药端到房屋后,李幼如坐在床榻边看着呼吸平稳不少的微生敛,伸手探上他额前的热度,发现仍旧还是高热不退。 低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微生敛依旧全无反应。 李幼如将人半扶在自己肩侧靠住,尝试将汤药灌入他的嘴里,可是数次都失败了,汤药只顺着嘴角溢出,昏迷的人没有吞咽意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可若就这么不管,不必等体内刚刚平息的毒素卷土重来,一场高热就足以危及性命。 李幼如紧盯着手中的药碗思虑再三,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阿敛现在就死去,直至他偿还自己应还的一切。 比刚刚喝的更加苦涩千百倍的药味就这么在舌尖绽开,可是不由得她多感受、多思虑,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眼前的少年。 李幼如低头靠近自己肩侧的微生敛,带着不顾一切的劲头就这么覆上双唇,柔软又湿热的气息从唇间传来,而她并不熟练地勾着他吞咽下渡过去的药汁。 第一次送药耗费的时间比李幼如想象中的多了许多,仍然有不少药从他们交合的嘴角处流出。 而且昏迷中的微生敛并没有十分‘配合’,让李幼如错以为他已经清醒了,而后才发觉是无意识的抗拒苦涩的药味。 而后几次她逐渐熟悉该怎么引导微生敛后才顺利许多,数次这般送药后,才终于将剩余的小半碗药都喂完了。 将人放平回床榻后,李幼如靠在一旁的床栏上才松了口气。十年来悠闲度日的时光仿佛同幻梦一般漫长,以至于习惯之后,稍微少睡上一晚都感觉精神不济,难不成也同自己年纪大了有关? 即使不愿意承认自己颓废至极的生活,她合上眼便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后脑犹如铅重坠的脖子生疼。 不知不觉便随着这份沉重陷入了睡梦中,暂时也忘记了那些世间的纷扰。 只盼梦中也不要见到长今城,那些故人往事她已经想忘记了。 可不尽如人意,梦境中她看到长今城那令人生出畏惧的城墙时,第一时间就是想逃跑,可是随后手便别人牢牢抓住。 回过头去,她见到的是此生再也没想过见到的人。 宁石清秀丽的面庞格外清晰,眼神就这么定定看着她。李幼如吓得疯狂甩手,可是对方却丝毫未受影响,像是一座石像分寸不动。 “他很像我。”宁石清的语气一如记忆中的温柔,可是捏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却愈加令人疼痛,“你喜欢这份礼物吗,还是说根本就不如真正的我?” “你胡说什么!”李幼如心中猛地一震,“什么像你?!我不想听,你放开我!” “不喜欢为什么要救他,不过是只有壳子相似的人。” “闭嘴!” “你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谁,你自己不是应该比任何都清楚?不要再逃跑了,我需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幼如。”宁石清将她拉至身前,意味深长地笑着低头说:“否则就将他还给我,他对我大有用处。” 李幼如心中知晓此刻见到的人只不过是梦境,大怒道:“滚出去!!” 她手肘用力一挥试图反击,瞬间眼前变得明亮,手中有温热又跳动的触感。而眼前一晃,仿佛又再次看到了宁石清。 李幼如双手中紧掐着那修长的脖颈,视野朦胧中看到的是一张面带扭曲痛苦的脸。 “你,要杀了我吗?”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喉间挤出,“你是真的想杀我吗?” 李幼如缓过神来,手一松呆呆地怔坐在他身上,“你是…阿敛。” 不是宁石清。
第21章 凝视身下人脖颈处留下的淤痕,李幼如神情恍惚又恐惧,刚刚她对着阿敛在做什么? 那只不过是梦,不可能会在萤卓见到的人,梦中人说的话更不可能当真的! 可是,为何两人会如此相像。李幼如心知肚明自己不愿意去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故作乐观觉得这只是偶然,世间相像之人何其的多。 若是那病弱早早就被送到古庙里养着的孩子,即使活下来到了这般的年纪,也不可能习得武艺,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有气力独自跑来萤卓。 许是她的神情过于凝重,微生敛本想骂人的话语都变得难以说出口,最终只能愤愤说:“…想杀我的话,何必又千方百计来救我!” 李幼如欲言又止,最终垂下手没有开口,此刻她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解释刚刚的行径。 微生敛摸着自己还有痛感的伤口,心中既有愤怒,又难以言说刚刚感觉到的心痛。 他还能感觉到嘴边余留的苦涩味道,昏迷之中也并非全然失去了意识,至少他不会傻到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思及刚刚发生的事情,微生敛便感觉刚退去的高热又卷土重来的势头,可会做出这种口对口渡药的事情,为什么转头便又如仇敌般紧掐住自己的脖颈。 那切实的杀意他不可能辨错,可是那是为了谁? 微生敛道:“刚刚并非你的本意,对吗。” “……” 李幼如目光中的仍是自己留在他脖颈上的伤痕,红色的指痕像是自己溢出的不堪,打碎的是她自以为是的傲慢。 她语气仿若坠入冬月带着凉意:“事实都已经在你面前,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刚刚做了什么。阿敛,你好天真。” 李幼如露出含带些许残忍的笑意,手轻划过少年的眉眼。 “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你的时候在想什么,真的……”李幼如心中一紧,笑容也渐渐隐去,“很可怜。” 就如同她当初一无所知的被宁石清诱骗交出真心的时候,她从不希望阿敛真的喜欢自己,不如说那样的情况就是最糟糕的。 微生敛只仰望着李幼如陌生又疏离的神情,内心仿佛有针.刺过肺腑,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看清了她眼底的眷恋与怜悯。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事实此刻无需再多追问,透过自己,她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微生敛咬牙问:“他是谁?” “我与他差点成亲。”李幼如简短答道。 成亲。这两个字词在微生敛心中不断盘旋着,变得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都变得像是口不择言。 “所以你救我,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微生敛本想坐起身来质问,可是李幼如一动不动压在身前,他才作罢。 李幼如凝视着他许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不重要。” 回忆起他们之间的初见并没有一丝喜悦之情,更不必说其他。 “哈!看来我还要感谢那个男人,否则你也不会连救我两次性命。”微生敛只当她是默认了,这一次撑着病痛的身子他也将李幼如推开。 “所以你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上留情了,对吧。” 李幼如却只是嗤笑一声,“你觉得是就是吧。” “我若是固执己见,何必还问你这个问题,你是当真听不懂还是装傻,若是后者你也不要糊弄我,我只是想听你说句实话。”微生敛很是坚决,并不因为她的冷漠而退怯,“今日既然说开了,我们不如敞开了说话。” “我很累,改日吧……”李幼如扶额就想离开,可却被猛地拉回床榻间。 身后有厚实的被褥不至于摔痛了身子,可是随之而来是紧迫的身躯压近,她被制住了行动的能力。 见她面露讶异,微生敛淡淡道:“你该不会忘记了吧,这一招还是我跟你学的。” 他们初见那夜时,李幼如便是这样将他反压制在地,轻易卸去他的反抗。 “我们似乎不这样就没法好好说话。”微生敛道,“可是你说话的时候,我又总是在想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李幼如虽然有些惊奇于他学东西之快,当时屋内很暗几乎看不清什么,但微生敛却在这一次经验中学会了如何运用这种技巧。 “阿敛的话我不敢苟同,我大部分时间都很坦诚的,特别是对你。” “是吗,那就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无论是谁,我都会救的。”李幼如叹了一口气,自知眼下局面是不能糊弄他了,“我学医时便承继了这份责任,救死扶伤,同寻常大夫并没有什么特别。” 微生敛却仍旧不放过,“那么你的箭术呢,我在木屋中从未见过弓箭,但是你却不像仅仅只是学过。” “……嗯,算是少时的兴趣?”李幼如总不能说出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学过这些,顺带不经意提起自己的疑问,“而且我对阿敛的剑术更加好奇,你学剑几年了,师从何人?” 微生敛明显一顿,目光稍有犹豫可片刻之后就坚定了。 “我学剑五年,只是教我的人与我并不是师徒关系,他并不想有正式收徒弟。但也算我半个师父,是一个叫做宁陆的剑客。” 果然是第一剑客宁陆的学生,李幼如面上不露动摇,这一点也同她在长今城时听说的一样,宁陆虽然剑术超群,可是座下从不收徒弟,即便是尊贵如皇子身份的人也同样一口回绝。 这样的人却能够为宁石清所用,并且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几乎就是一个谜团。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李幼如问。 微生敛没有否认,“他有时候也有点烦人,但剑术无可指摘。” “原来如此。”李幼如满怀苦涩,但又有些感慨。 当初她也曾想过自己能随宁陆学习剑术,背地里也曾模仿他一招一式,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一夜见到阿敛所用的剑招时就认出来了。 宁陆对她也只不过视作一个奇怪的闺门小姐,说什么也不同意教授剑术。可当自己逃婚离开长今城时,奉命追回的人也是他。 当他们对峙时,李幼如曾模仿那一招一式反击他时,他眼中有明显的意外。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被逼至悬崖的李幼如无路可退,只能拿剑做最后一搏。 “很意外吗?一个女人用剑,还是因为我居然能用剑划伤你的眼睛?”雨水流进她的眼中刺得酸痛,可是她却因此更加兴奋,因为剑招成功将眼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伤到了。 宁陆当时的神情因为雨势没能看清,可是眼睛处顺着脸颊划下的鲜血却是记忆中的一抹亮色,是当时她阴郁苦闷的人生难得痛快的时候。 可宁陆眯着受伤的眼微调正了站姿,剑锋切开雨幕,“剑快,但后劲不足。” 那一剑若是更加有力,就应该废了宁陆一只眼,让他每每看见这道伤疤就该想起曾有人给予他的耻辱。 李幼如那之后再也没有碰过剑,可如今唤醒的记忆却清楚告知她自己,她从没有真正放下过长今城的过往,包括那段无处可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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