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如示意他拆开桌上带来的吃食,但是没想到微生敛却将另一个东西也放到了桌上。 “……这个茶叶你确定还要留着吗?” 被拿上来的是那一小包沾染血迹的蜜兰茶包,虽然处理干净之后也许能喝, 但是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本来她想的是出门顺带买新的茶叶回来,可是因为昨夜突发的事故,今日白天来摆摊的人都少了许多, 茶摊的老板也没有来,连那条街道上面的血迹也还没有清洗干净。 只是对方摇摇头, 他说:“我只是意识到一件事情。” “什么?” 李幼如隐约觉得微生敛好似一夜间长大了,虽然变化不多,可是少年眼底的冰冷却有融化的迹象。 “有花堪折直须折。我该早些明白,当时我便能尝到茶的味道。”微生敛目光直射而来,“下一次我们再在茶摊一块喝蜜兰茶吧。” 他意喻指向不言自明。 李幼如莞尔一笑,“哪儿都有这种茶叶,你不要听茶摊老板忽悠,蜜兰茶也并非是萤卓特产。” “尝过一次后,就会发现是普通的味道。” 冠以兰香味的茶叶失去了香味后,与寻常的茶叶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尝起来也更酸涩。 微生敛轻皱着眉瞧了她一眼,最终没有出声再说什么。安静地将染血的纸包收到一旁,再打开李幼如带来的吃食,缓慢吃着有些放久后带着凉意的包子。 而后李幼如按照自己想法,给微生敛上身的伤口换药时却发觉他并不是很情愿,反而要求他自行更换绷带。 有什么别扭的,该看的李幼如早都已经看完了。 “阿敛现在是害羞吗?” “我说了我自己来就行。”微生敛按住了她企图为所欲为的手,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等下你又要流鼻血了怎么办。” “啊?”李幼如一脸懵,而后就被人推到了屏风外面去。 在阿敛心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印象。 拗不过他的李幼如最终也只好放下手,略带少许遗憾在屏风外等着。果然是不好糊弄了,现在都知道多留一个心眼出来。 过了一会儿微生敛才披着外衣出来,身上的绷带倒是规规矩矩,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李幼如就这么盯着他瞧,微生敛别过脸道:“我今夜在外间睡,里头留给你。” “那不成,我怎么能让病人睡在外面受冻。” “……”微生敛顿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将话说出:“在山上时不也这样吗,我一直都是睡地上的。” 李幼如哎呀一声,连忙打断他,“要不就一块睡算了。” 对于此事她心中虽然说略有愧疚,但是她也承认一开始并没有将微生敛放在眼里。 “还不行……”少年小声的说。 李幼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微生敛已经抬脚到外边的长椅上躺下了,他半闭着一只眼睛道:“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剩下李幼如的总觉得有股不对劲的感觉,但是想了一会儿,实在没头绪就不再猜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可是却毫无睡意。 直至迷糊之间有了困意,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了高昂的鸡鸣声。 李幼如瞬间睁眼清醒过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听到外间有了动静。 微生敛似乎醒的也很早,轻轻起身后脚步声便朝着李幼如这边来。 李幼如闭上眼,但想着自己这次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装睡。 只是微生敛在她床榻边站定后,也一声不发的。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便传出了人声,站在床前的微生敛循声便出去了,待他一走,李幼如便睁开了眼。 她坐起身后下意识摸了下睡乱的头发,盯着指间的发丝,李幼如却突然有了个奇异的猜测。 难道阿敛是来看她睡觉时会不会戴着布巾吗。 但随即便也不再纠结这个清晨的小插曲,但她刚起身,木门沉重一声又打开了。 李幼如下意识问:“谁。” 微生敛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是我。” “阿敛吓我一跳。”李幼如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蓬乱的头发就跟着摇晃着,她的头发生来就有些卷蓬,一旦不好好打理就仿佛要从各个方向飞出去般跃动。 微生敛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到她之后嘴角忍不住弯起道:“你应该需要些洗漱的水,我放在这儿了,你用吧,门口我会守着的。” 李幼如愣愣看着那盆清水,原来他这一大早的就是去准备这些了。 心中仿佛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胀感,好像一团解不开的棉线,刚找到一个头绪,但接着又缠绕不清了。 坐在镜子前,她拿着梳子轻轻打理着头发。心中既欣喜,可忧愁也随之而来。 阿敛从前并不会做这些,在山上他只是料理家务,他们见面的时间更多就是在餐桌上。 这代表他们之间那道不言自明的鸿沟此刻突然就被跃过,即使之前他们曾有过更加亲密的行径,可是各自心中的提防从来没有消失过。 待她洗漱完整理好衣饰出门,便看到门口处的微生敛和柔儿正对峙着,两人互不相让,一个横在门前挡住所有人,一个非要进来屋里找人。 柔儿生气的说:“你凭什么挡着我去找阿游姐,这里可是我家!” “不行就是不行。”微生敛环抱着手俯视她。 “你就知道欺负阿游姐心软,你这个坏男人!我和阿游姐关系比你更加亲!”柔儿气急了,也开始口不择言说些大话,“而且你一直在骗阿游姐吧,我要让阿游姐嫁给我爹爹,这样我们就能一块生活了,家里就容不下你了!” 微生敛冷哼一声道:“她就喜欢我这种,你就是气恼也没用。” “你让开!”柔儿上前就要咬他,幸而李幼如这时候出来正好制止住他们演变成肉搏。 见她已经准备好了,微生敛这才不再挡着门,柔儿趁着这个空隙跑进去抱住她的腰,口中不忘告状说:“阿游姐,这个人性子太坏了。” 李幼如笑着说:“别生气了,你爹爹呢,我一会儿有话同他要说。” “爹爹应该在厨房里做早饭呢,待会就有得吃啦。” 刘子峻早年丧妻,膝下唯有一个女儿。他也没有想过再同什么人成亲,只是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好好养大,日后死了也好向亡妻说自己没有违背诺言,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一开始他也不能顾及家庭,柔儿年纪小,便常常只能到邻家去讨要些吃食。而后他开始学着亡妻死前做的,洗衣做饭打理家事,便更加觉得当初自己何其幸运,能有那样一个贤惠体贴的妻子。 他便也有了念头,日后柔儿若是要找夫婿,必须得要会这些家务日常。 刘子峻平和的心情在清晨厨房门口看到微生敛时彻底消失,对方仿若十分熟悉的在食篮里择出新鲜的蔬果,这便让他心头开始不满,“你在干什么?” 微生敛只道轻飘飘两个字:“做饭。” “你?”刘子峻耻笑一声将菜刀插入砧板,“你下过厨?” “不会便学,难道有人生来便会吗?”微生敛的话语让刘子峻一阵诧异,同样的想法他也曾有过,只是那时因为要照顾孩子,眼前的少年一看便知道锦衣玉食长大的模样,怎么可能也会下厨呢。 他并不相信,更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人起争斗,便出言赶人,“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这忙着呢,也没空教你。” “这就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了。”微生敛可没有想乖巧地听话走人。 柔儿在墙角同李幼如一块听着里头逐渐针锋相对的话语,不由得抬头问:“阿游姐,他真的会做饭吗?” “我们去餐桌那儿等就好了,一会儿自然就知晓了。” 李幼如带着人离开,她心中自然认为阿敛若想做成某件事,则一定能够做好,而且会完成得相当好。 剩余的时间只要由他自主发挥便可,她不必事事都操心不放。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待到饭菜上桌,刘子峻原本质疑的神情已经变得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柔儿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夸赞道:“闻着好香啊,我第一次见到早膳这么多菜。” “平日我也没饿着你吧。”刘子峻不悦道,他平日也是很用心的做了饭菜,却没想到被一个看起来不近庖厨的少年给比下去了。 柔儿偷偷吐了舌头,眼神却仍旧紧盯着桌上的菜肴。 而微生敛却只是擦干手坐在李幼如身侧,并不在乎这对父女如何看待他。 清晨的日光落在仍带露珠的树叶上,时不时还能听到鸡鸣狗叫声,吵吵嚷嚷的环境令李幼如感到有些不真实。 她许久未曾与这么多人一块热闹的吃过饭,在李府的时候家规森严,食不言寝不语。在山上的时候是见不到人,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独属于自己。 一旦再度与人来往,她就会不知不觉忘记曾经经历过的苦痛,而这些人若知晓了自己的来历… 直至吃完这顿早饭后,李幼如才缓声对刘子峻说:“昨日多有打扰,今日我和阿敛便动身回去了,若青竹来找你,你也直说我带人离开就是了。” 刘子峻盯着她半晌,长叹气道:“我知道了。” “对了阿游姐,这是你拖我找的东西。”临行前柔儿将一个沾着泥土的布袋塞到李幼如手中。 “谢谢你,柔儿。”接过沉甸甸的布袋,李幼如便同他们告别了。 离开的时候柔儿还将恋恋不舍同他们挥手道别,刘子峻站在她身侧,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柔儿靠在父亲的身侧问:“爹爹,为什么我感觉阿游姐好像很难过。” 刘子峻只是摸摸她的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李幼如本想体谅一下带伤的微生敛,但对方却精力惊人,丝毫看不出来昨天还是濒死的模样,今日就已经生龙活虎甚至还能分出精神盯着她。 本就没有休息好的李幼如在他面前显得更加萎靡了,以至于她觉得答应这件事情的自己实在是那个吃亏的。 “你怎么了?”微生敛瞧她一脸苍白的面色,不由得伸出手问:“我扶着你?” 李幼如咬牙道:“不用,我歇会就行。” 她站着喘气半天,最后还是微生敛半蹲下身说:“我背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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