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怕不是将我给卖了。” 荆芥一听便大为吃惊,连忙为其开脱:“怎么会呢,门主虽然坏事做尽,可对门中弟子可还算厚道。” 李幼如叹了口气,将今日心中所想之事告知他,“虽然病不致死,但沉疴积弊要人时时刻刻陪着,他府中的大夫此刻又溺水身亡,正好有人要顶替上这个位置。” “况且之前门主也曾提过让门中其他弟子来此,但是这位达慕沙公子却没有同意。”荆芥也觉得此事莫名有些蹊跷,再接一句说:“或许门主已有其他安排,我今夜会传书回去,你先再等等。” 辛夷在漠北王都处买了个宅子,平日只有几个侍从在此守着宅子,现下李幼如他们便借了此处落脚。 没有前几日在大漠之中露宿的疲惫,李幼如躺在松软床榻上时却觉得辗转难以入眠,今日发生的事情杂糅在一起都令她倍感不安。 她实在睡不下只能起身披了件衣服站在院内看着外头的一树一叶,凉风习习吹过李幼如的长发,她却仿佛闻到了阵阵兰花香气。 可是院内根本没有种兰花,她恍惚间想到,原来春天便快要过去了。 虽然这两年她时不时会想起阿敛,可却没有勇气去探究他此刻过得如何了。 再过上几个两年之后,或许她会从谁的口中知晓微生敛现今的消息,也许他已然娶妻生子如今生活圆满。 既然此生不复相见,剩下的感情便交由时光流逝来冲淡。 李幼如在宅子里研究药方废寝忘食看了两日,直到荆芥将她从屋子里拖出来的时候才吃上一口饭,她草草吃了两口便打算又起身要回屋子里去。 而荆芥却拦住她,“门主回了信,你不先听一下吗?” 李幼如稍微振作了一下,望向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他说,你若觉得治不好就早些收手,若是惹出麻烦了,你就先想个办法自己找个地方避避风声。”荆芥将这些话说出来也觉得有些难堪,“但我想门主的意思应该是,让阿游你放手去做就行。” 李幼如本也没指望辛夷能够说几句好话,但也没想到他如此不当人。 这也更加印证了她当初的猜测,辛夷肯定是有意让她来此的,只是不知道他此刻打了什么算盘。 “荆叔,明日我们便要再去庄子中,你这几日可有探听到王都之中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我照你的想法去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件事情有古怪。”荆芥将这两日的听到的可靠信息娓娓道来。 漠北的王室不比其余国家,这处刚刚经历过王权变动,现今的漠北王刚继任没几年便已经不理政务,将权利放由新任摄政王所处理。 而这个摄政王却也是一手搅动漠北朝局的人,又被人暗地里称作漠北真正的主人。 更让李幼如惊讶的是,这个新任的摄政王便是当年去长今城时的使臣娄旭,当年他还只不过对权利虎视眈眈,可现如今多年经营终于踏上了这处高位。 没想到会在此听闻此人,李幼如皱眉瞬间感到有几分晦气。 “荆叔,明日去过庄子后给我准备辆马车,我要先行离开此处了。” 荆芥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说好,毕竟现在时局混乱有可能会危及李幼如的安危。 而李幼如此处去给达慕沙看诊时则利落许多,多的话也不说,把过脉之后便将药方再改了几处交由他身侧的侍从。 “此药最初一日三次,待病情缓解便一日两次。若再有不适,会再有人前来为公子诊脉。” 达慕沙盯着她仿佛看出了什么,“阿游要走了?” “我已完成门主嘱托,公子此病不能劳心劳累,便多保重身体。” “可我若吃了药也没用该如何,难道阿游就这般肯定这药对我有用?” 李幼如垂着眼便听到他起身缓步走过来,双脚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而达慕沙也低头看着她斗篷下的身影,冷冷道:“抬起头来,最初那般狠劲头现在怎么没了?!” “公子若不信我,我会再让门主来。”李幼如很是坚定。 可达慕沙却无声一挥手,旁边那些人便无声无息的逐个退了出去,而有人身形更快的便将荆芥口鼻捂住拖了出去。 李幼如感知到不对往身后看时,视线中的大门也已经被最后出门的人合上了。荆芥也不在原地,而此刻屋内就剩他们两人。 达慕沙道:“现在只有我们了,阿游不如再考虑下我刚刚的提议。” 没有了那些人围在屋子里,他看起来仿佛戾气少了许多,只不过仍然声音有些清冷,“我需要有人能帮我开药缓解病痛,所以你不能走。” 李幼如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种事情任何一个大夫都能够做到,并非我不可。” 虽然达慕沙的病难以根治,可也不到无药可医的程度。 可男人却轻蔑笑了起来,他说:“你知道为何我多年病症不解,连神医都一次又一次来为我诊脉开药,但是却丝毫没有好转?” 李幼如猛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巨大的错事。 达慕沙道:“看来你并不蠢。” 伤身又上瘾的香料既然不是辛夷给达慕沙的,那么送药的便是其余想要达慕沙沉迷其中的人。这处宅子虽然偏僻可里面不缺任何物件且无比奢靡,显然他身份不同寻常并非普通的贵族。 达慕沙今日并没有拿着烟杆,神情却也不如初见时那般阴晴不定。 他身着绛紫的丝绸华服,在李幼如视线中缓缓半蹲下身看着她:“我已经死了十三个敢出言说香薰不对的医师,你若匆忙离开此处,你便会是第十四个。” 被人所算计的滋味并不好受,李幼如此刻纵然有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强忍着不让事态再度失衡。 “辛夷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既然他送你过来,想必你是有能力担任此事的。” “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李幼如阴恻恻的开口,“而你若身处困境想要自救也应该来求我帮你,而不是依靠他的承诺。” 达慕沙道:“你帮我,日后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看来你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当然,毕竟很快你就会知道帮我才是你唯一的生路,否则你一旦离开漠北就是死路一条。” 仿佛印证他话语的真实,很快门外匆匆有人来小声传话:“主子,娄大人来了。” 达慕沙将李幼如推至一旁,站直身子道:“开门迎客。” 门窗应声而开,门外的仆从和侍卫都颤颤巍巍跪在地板上等待来人,伴着脚步声而近时都低垂下脸不敢直视。 还未见到人的排面就已经这般大了,而达慕沙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明明他才是这座庄子的主人,可那些人却仿佛更加害怕这个娄大人。 李幼如脑海中只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在漠北也是权臣,可他为何会来此。 一个身着玄色朝服的男人慢悠悠迈步入屋内,见到达慕沙时便俯下身行礼。 “臣拜见王上,朝政繁忙多日未能来此,还望王见谅。”嘴上的话虽然是请罪,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 达慕沙却很是亢奋道:“你是我漠北的摄政王,又替孤处理政务,孤怎能责怪你!”任外人听来他们君臣言语间仿佛没有一丝矛盾,反而君臣相惜。 李幼如在一旁极力屏住了气息,虽然她猜到了达慕沙应当是漠北极少数的权贵,可却没意料到他却是漠北王。 而漠北的摄政王不会有二人,也不会正巧有同名的娄旭。 她此刻再度听到那道响起的声音只觉得气血在心头翻涌,本来平息的过往如同暴雨之中的江水奔袭而来,将这些平静的假象都给冲破了。 娄旭笑脸盈盈看着达慕沙,自从收到暗报之后便一直想着要来此处,他便想来看看是哪个胆子大的人敢在漠北地界胡乱说话。 娄旭问:“王上,臣听闻有位比神医辛夷医术更加出众的医谷弟子来了,不知道她人在何处?” 他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不出声的人身上,从刚进门便已经注意到了此处有个身形藏在斗篷下的人,据探子回报说还是个女人,“莫不是这位?” 达慕沙点头道:“对,她日后便是我府中的医师了。” “……” 李幼如安静地站在那儿并不上前,也没有要接达慕沙话题的意思。 但她不去,却不代表娄旭不能来,他刚往李幼如那走了两步便被达慕沙喊住:“今日孤有兴致要设宴,叫来舞姬乐师助兴,娄卿可不能不赏脸啊。” 娄旭微笑说:“王的好意臣心领了,但臣晚些时候还有政务要处理,以及…”他斜眼一瞥角落的人,“臣需得保证王的安全,不能叫什么人都留在王上身边。” 他话语间已经毫无避讳达慕沙的存在,自作主张便要将人带走。 “娄卿,阿游早年便是在医谷里不见人,如今见到你这般凶狠的模样,可要将她吓坏了。”达慕沙替李幼如解围的时候悄无声息便将她的身影挡住,“来人,让荆芥进来把阿游接走,孤还想着让她早些去配新的药方。娄卿上次给孤的香料可是快用完了。” 提及香料娄旭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他身上,“是臣疏忽了此事,两日后便将新的香料送来。” 但他余光仍旧紧盯着女人离开时的背影,心中浮现一丝怪异。
第45章 李幼如刚踏出庄子, 便感觉周身都失去了力气,脚步虚浮上马车若不是荆芥及时扶住了便要摔坐在地了。 可在马车内坐了许久缓过神后,只是默默想着许多事情, 最初那种焦虑很快便被强行冷静下来。 荆芥急得脑额冒汗, “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分开这一会儿,人便好像丢了魂般也没有反应。” 他本想叫人快些驾马回到住处, 但是行至半路的时候却突然手臂被李幼如搭住后听见她道:“我们身后应当还有人跟着, 照常即可。” “好吧,但你在里面遇到何事了让你如此慌张?”荆芥也不敢再催促她, 免得令李幼如刚冷静下来就又开始害怕。 李幼如盯着他半晌最终却还是没能将话语说出口。 无论是辛夷悄无声息就将自己送来此处,还是在此见到娄旭, 她都不能将其中细说给面前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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