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感知到了漠北王都的暗流涌动,近来各国使臣纷纷都请辞离开了,而他们大多走的并非当初李幼如离开的商道,而是官道。 慕容家的势力范围所在不至于像商道一般有沙匪,但是却也随时有可能因为变动被扣下为质。 连夜抵达的最后一个驿站之中时,已经是第三夜了。 “这里已经客满了,请找别处落脚吧!”驿站门口的一群人拦着不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李幼如瞧出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是萤卓人。 “你是——?!” 而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的模样,这些本都是萤卓使节团的人,也许本不会特意注意到漠北公主。可碰巧在宴会场上之中发生了那般闹剧的相遇,想要不对红发公主印象深刻也很难。 而李幼如身旁的十公子反应并不算迟钝,来回一看就问出声:“你们认识?” “夜深了,人和马儿都要休息,我也不想再引起之前那样的纷争,可以安静些吗。”李幼如尽量维持一个平和的神情,“我会等你去通报。” “……好。” 那人收起剑便往里小跑着去传话了,不一会儿猜想之中的人便立刻出现在了驿站门口。 青竹微微睁大了双眼,“真的是你,阿游,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先听到随从传报说漠北公主也出现在这里时,他心中只想的是不可能,为何一国公主会突然出现在边境处。 将人迎入驿站内时候,十公子还狐疑在他们两人间来回打量。 “医谷门主的脸面这么大吗,甚至连一国使节团都要恭恭敬敬迎接你?不对劲,很不对劲。”十公子紧盯着李幼如问,“你究竟是谁?” 面对他没完没了的问题,李幼如也习惯的无视了,毕竟马车上只有他们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聒噪个不停。 李幼如对青竹道:“别在意,他只是顺路带上的人。” “你来这儿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青竹也点头表示明白了,言语间也没有刻意提及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异,只如往常在萤卓时的模样,“其实这次我要走,心中也很不安。” 此刻离开漠北的使节团多少都已经感知到随时可能到来的腥风血雨,而青竹作为萤卓使节团之中的一员无法因为自己的想法就让整个使节团留在漠北,可这也代表处在中心位置的李幼如很危险。 “助力当然越多越好。”李幼如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事实上萤卓的立场也暗藏在这场风波之中,“在那之前我想先告知你一件事,听听你的看法。” 青竹见她神色凛然,便重重一点头,“那去我的房间吧。” 十公子插话道:“我也要去。” 李幼如没有出言反对,因而青竹也就默许了他也跟过来。而其他的医谷弟子们则另行安排了其他房间休息,马也牵到马厩里吃足歇息下了。 从窗户旁收回俯瞰的目光,李幼如倚靠在墙壁上面向房内其余人,“萤卓很快就要面临被迫开战的局面了。” 青竹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并没有听错。 “开战,为什么?” “若是摄政王娄旭赢得争斗上位,他也早与奉安达成协议,会将萤卓吞并入奉安版图之中。” 一直以来萤卓的国力虽然微弱,却也因为地理位置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四周环山的环境仿若天然的屏障将危险阻隔在外,但也阻断了更加繁荣的发展。 青竹紧皱着眉想起了什么,“前提是摄政王能上位,所以现在事情还有转机,对吧?” 李幼如刚轻点下头,随即一旁按耐许久的十公子立刻插话:“这种事情绝不可以出现,边境的子民过得本就艰辛,如果重新点燃战火,他们又要经受颠沛流离了!” “难道没有人去劝阻摄政王吗!” 李幼如和青竹都默默注视着他气恼的面容,不由得对视一眼,“我也并不希望打破萤卓现今的和平,但后面该如何做,你们萤卓的长老会应当比我更加清楚。” 既然胜者不能是娄旭,那么就必须是另外一方赢。 青竹先是沉默不语,而后才起身与她相对而站,沉声道:“阿游,我能够相信你说的话吗?” 他所做的决定是要把整个萤卓拖下水来,若这些都是虚假谎言编织而成的,他也会面临整个长老会怒火的追责处罚。 这不过片刻间的三言两语,动摇地会是整个天下。 “这个匣子里装着的就是娄旭与宁石清的来信。”李幼如将一直小心藏在怀中的匣盒拿出,“我不能将信给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们长老会之中也有与他们勾结的人。” 她垂眸抚过这个沉甸甸的盒子,“里面每一封信的每一字背后都可能已经死了数不清的人,我也曾是其中之一。我憎恨他们,却不想再牵连无辜的人受罪。” 就如同两年前的自己在萤卓山上,为了发泄隐忍多年的报复欲迁怒于相似面容阿敛做出的事情,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这番说词也许也唤起了许多青竹的回忆,他轻叹一气,没有再继续开口。 李幼如与十公子都被送回了各自的房间,而路上十公子却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李幼如打量,难得没有聒噪个不停发问。 忽然间有人匆匆从驿站门口处跑进来,他张望了一下就往楼上跑。 李幼如听到脚步声响起的瞬间好似心脏也漏跳了一拍,她似有所感般猛然回过头去,正巧撞上来人慌乱的眼神。 医谷弟子手中紧握着用来传信的纸条,他紧抿着双唇,不发一声就走上前来将纸条塞入了李幼如手中。 单薄的纸上只寥寥写着几个字。 李幼如快速读过,心中一沉,便听到身前医谷弟子颤声道:“门主…” “去后厨要一壶酒。” “酒,要什么酒?” 这种途经的驿站哪儿能有什么好酒呢,李幼如沉默一瞬才答:“最好的酒便行。” 当初在萤卓时,她只知道忍冬生前只爱百花酿,却并不知道这酒也是隼姬公主的最爱,待到最后一次祭拜忍冬的时候才从辛夷口中听到了真情。 李幼如拿着酒壶将瓶塞打开,扑鼻的酒香袭来,听传话的人说这酒叫做无穷梦。 “师伯,上次你请我喝的酒是长相思,这儿没有。但这无穷梦我也喝过了,酒也是好酒。” 她并不习惯喝酒,但还是猛灌了一口入喉。 李幼如微醺红的脸仰起,在夜空之下缓慢长舒一口气,身上却愈加沉了。 原来那次和光殿一见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第90章 “一个人喝闷酒吗?” 听到那高昂的音调, 李幼如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谁,毕竟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后面偷偷瞧着自己的行径。 李幼如将酒举杯,洒了一半在泥地里。 她并不喜欢饮酒, 对喝闷酒就更加没兴趣了, 只不过这样会令她想起与辛夷初见时的事情。 十公子问:“你刚刚看完那张纸条后就一直不太对劲,难道写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都是些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李幼如思及那简短的几个字, 老门主殁, 上官族反。 无论哪件事都是心中早有预感的,只不过等到事情发生时仍旧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袭来, 肩上仿佛沉甸甸压着巨石,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从容。 十公子接过她手中的酒壶道:“不过你拿匣子的原因我大约明白了。” 这几日, 他一直注视着眼前人的一言一行, 她虽然有时候做的事情很出格, 但大多数时候没有恶意。 “虽然明白, 但是你拿在手上是没有意义的。你的确是医谷门主, 但却在漠北没有势力,接下来这个匣子就交给我吧, 我会最大程度发挥他的作用。” 李幼如听完并不生气, 只淡声道:“十公子,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自然是有我的原因,若是你最终目的是见慕容家家主的话。”提及慕容家三个字,他仍旧心有余悸当时被李幼如拳打脚踢的事情, 瞥了她一眼没见反应才鼓起勇气接着说,“你骗不了我,你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去边境的!” 这个瞪大双目的男子时而聪慧时而迟钝, 李幼如一时间倒也瞧不出他究竟有几分真情,不过她不愿交出信匣的原因却也并不只是不信任他。 “你说的没错, 我的确要去慕容家的领地。兴许他消息灵通的话,应当知道我们的车马已经在近处了。” 听她这般说,十公子仿佛松了一口气,“那你就将信匣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我将东西给你,你能保证慕容家一定会出兵吗?”李幼如质问他,“你能保证慕容家主会出兵勤王,而不是借机起兵与娄旭分一杯羹。”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十公子的痛处,他气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慕容家世代镇守边境,我们会因为觊觎王权就去做这种事情吗?!”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是慕容家主吗,你只不过是堂堂十公子。” “你——!”他憋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回怼的话来,“至少我应当比所谓医谷门主有把握。” 李幼如伸手夺过他怀中的酒坛子,仰头将剩余的酒一口饮尽。 “你是慕容家的人又如何,既然你不相信我,也不必多言。反正此处已是慕容家管辖的地界,请自行离去。” 她余光间能看到对方身形刚一动,便已经擒手上来。突变骤生,李幼如将手中酒坛子甩至他身前,就被他用臂膀一伸挡下之余,酒坛应声落地碎成片状,发出的声响在深夜刺耳惊人。 十公子却惊异于李幼如反应速度之快,他伸手抓了个空,对方已经闪身跳出了几步远之外。 “在这里想要硬抢,你可是挑了个最差的时机。”李幼如道。 驿站内的人都因为他们发出的动静而涌动出来,医谷的弟子们最先冲出来喊:“你想对门主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她把东西给我!”十公子直直瞪着李幼如,“我没有想过要伤人性命。” 李幼如却只是冷笑一声,“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将你绑了送到慕容家主面前,说不定他愿意多考虑一下我的话。” 十公子警惕地退后一步,“你,你绑了我也没用,我和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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