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里急,往日她会忍气吞声地忍让下去。兴许今晚有人撑腰,她的腰杆也直了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么?自打张氏进了家门后,官人的魂就被她勾了走,眼里再也没有我这糟糠妻。若不是为了升官,官人怎会愿意放手叫她走?如今她人是走了,可我看官人的心还在她身上!” 崔发扶额,“你自个儿在这演戏呢?我何时说过我的心还在她身上,你又从何得知,我是被迫叫她走的呢?” 王氏听罢,见事有隐情,忙穷追不舍地逼问。崔发被问得烦了,兀自起身来朝外走去,王氏也赶紧跟上。 屋外时不时传来妇人哭闹声与汉子的叹气声。屋内,崔沅绾与晏绥面面相觑。 “前阵子是姑舅,这阵子是爹娘。世间夫妻,究竟是怨偶多。”崔沅绾满目愁容,看着桌上的八珍玉食,无心仔细品尝其中滋味。 她一蹙眉,晏绥的心就要碎成两半。既然主人不在,就别怪客人放肆无礼了。 晏绥嘴角噙笑,长臂一挥,崔沅绾便被他抱到怀中来。崔沅绾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颈,轻轻喘着气,惊魂未定。 “旁人是怨偶还是璧人干我何事?我只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 晏绥在崔沅绾扬起的脖颈上落着吻,从锁骨处一路向上,含着她的耳垂,动情难耐。 他太想怀中美人了,他有太多情话要给她说。可他无意往上瞄一眼,热起来的身子又被丢进冰窟里去。 “怎么不见我给你做的那根银篦子?” 本是随口一问,可崔沅绾身子一僵,无意推搡着他。晏绥熟悉崔沅绾所有动作,妩媚伸展的,可怜求疼的,心虚僵硬的…… 她的伪装,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多日未见,你的身子也很想我罢。”晏绥往后躺去,随意靠在椅上。他眯眼轻笑,似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诨话一般,可他的手却不老实,一手掐着崔沅绾腰间软肉,叫她坐好。一手划过她的衣襟,衣襟顺势褪下。 “我给你做的篦子,你不会掰断了罢。”晏绥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预收《寡妇无情》,可以去专栏点个收藏嗷!
第51章 五十一:心疼 晏绥的手撩开她的衣裙, 想往里探去,却被崔沅绾一把抓住。 她紧蹙着柳眉,眼里波光破碎, 很难受的样子。不是为陌生袭来的情潮,而是心里被撕裂一般痛。晏绥只在床榻上看过她这般模样。他做得过火, 缅铃沾湿,一张一翕地被排出来,他使着坏, 又塞了进去。 崔沅绾没有力气,攀着他宽阔的背嘤咛几声。撑起身来俯视, 她看来很难受,可身子不会骗人。晏绥知道,那时她还是快活着的。 她依旧任他胡来, 晏绥仔细望着, 竟从她的眼里看出愧疚之意来。 睫羽轻颤,崔沅绾颤声说道:“那根篦子, 与慕哥儿玩闹时,无意掰断了来。” “原来是慕哥儿捣的鬼。” 晏绥空荡的心里被这委委屈屈的话填满, 他自个儿都没注意到,他说的话有多柔, 有多轻。愠怒之意只因崔沅绾一句真话便顷刻消散。 晏绥不动声色地把坠落的衣襟又披到崔沅绾身上, 甚至搂得更紧, 怕这恼人的秋风吹凉怀中的小可怜, 吹凉他躁动不安的心。 “我先前说那话的时候,可没想到慕哥儿会看上这根篦子。就是根不起眼的银器, 断了就断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回去我就再给你造个结实点的。” 晏绥难得轻声安慰,却并未叫崔沅绾愉悦起来。她确实不在意那根篦子,白日里的委屈默默积攒着,她本可以把怨气往肚里咽,可晏绥一来,那些委屈时刻喧嚣着,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她本可以再忍一次,忍张氏的目中无人,忍她娘的冷嘲热讽。可晏绥偏偏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跟哄小孩子一般。 都怪他…… 崔沅绾想,人总要放纵一回,要不然会被憋成疯子。 眼里酸涩不堪,崔沅绾的手按在晏绥胸膛前,无法抽离出来。她想揉眼,到最后也知道眨巴几下眼。眼睫沉重,清泪从眼里窜出去,她以为自个儿能尝尝这泪水是何滋味。 只是泪水刚滑落出来,晏绥便阖目吻去豆大的泪珠。 “香娃娃,你的泪也是香的。” 晏绥打小长在汴京,说的是官话。可他把“香娃娃”三字极尽研磨,说出来便如吴侬软语,是与他不符的清淡温润。 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沙哑,哪怕身|下欲望清晰可见,可晏绥依旧哄着她。晏绥不问缘由,哄人的话术却从不重样。 他说,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灯烛花影下,郎婿安慰着受委屈的娘子。寻常夫妻如此,他们也当如此。 “看这样子,岳丈岳母是不打算回来了。”晏绥捧着崔沅绾的脸,看她默声哭得溃不成军,脸颊升起酡意,心里也如千万根刺扎过,绵密的疼。 晏绥满头雾水。从前他养的那只莺雀生病时,他也好声好气地供养着,给它最好的食粮,给它塑上最金贵的鸟笼。可他那时的心疼,与对崔沅绾的心疼全然不同。 他在意莺雀,年少孤寂,是它陪着度过那段受尽冷眼的岁月。他在意崔沅绾,从容貌身子到魂魄真心,他都贪图那片温暖。 晏绥不懂这莫名升起来的情绪。崔沅绾的泪慢慢止住,可他的心却沉到谷底。 恍如纸鸢脱线一般,一塌糊涂。 * 哪家主人会半夜送客,崔家便是。 月明星稀,外面静寂一片,崔沅绾与晏绥坐到檐子里,告别娘家爹娘。 “回去后早点歇息,明日早起给姑舅问安。”王氏挥手嘱咐着。 “不必。”晏绥代替崔沅绾回话,“她操劳多日,回家后酣睡几日,调养身子。爹娘不是拘泥于小礼的人,问安自然不重要。” 崔沅绾的确满心疲惫,她靠着晏绥的肩膀,有气无力。听到晏绥在给她出气,虽是没吭声表态,可嘴角早扬了起来。 王氏也就在崔沅绾面前耍耍威风,晏绥这么一噎,她也只能讪笑附和,点头说好。 檐子走远,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崔发与王氏在门外站了许久,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崔发打着哈欠,催着王氏往里走。 崔发嫌王氏走得慢,一面捞她回去,一面絮叨着:“她既然走了,往后这事就别提了。” 王氏白他一眼,“在我和外人面前就是她来她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的爱称?你是不是待在她床上的时候唤人家小妹?张家小妹,最是惹人疼,是不是这样说的?” 王氏学着崔发的语气,叫崔发听得浑身不适。 “孩他娘,给你台阶你非不想下是不是?”崔发拽着王氏就往屋里走,难为他还记得王氏在哪院哪屋住着。 崔发说道:“她再好,能有权势好?你嫌我对她太好,那你说说,我的俸禄是给她还是给你了?我辛苦应卯,回家后难道还不能享享乐头么?” 王氏不屑,“官人的俸禄可不是交到我手里的,那些钱都存到了小金库里,是这府里上下的财产。官人说寻欢作乐,为何不来找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非得找那天生贱骨头的妾室?” “官人现在觉着我管得多,是否是忘了成婚时的承诺。你说不会因为家世门第小看我一眼,我且问你,婚后时常贬低我娘家人的是不是你?你说与我相处毫无乐趣,我且问你,当年夸我端庄大气的人是不是你?现在我人老珠黄,官人看我哪哪不顺眼。想当初,也是你屁颠屁颠地跟着我身后,说娶我三辈子有幸!” 王氏一向逆来顺受,今晚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叫崔发一愣。 不过崔发也不甘被她这高声压制住,回怼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再急,一家人不还是要过日子么?你觉着我不好,那你去看看夏长史!他才是妻妾成群,男女老少不忌,甚至跟儿媳都能勾搭上!我只要一个妾,现在妾也走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后果么?你对我发疯是作甚?” “我就是欠你们爷仨的。”王氏瘫倒在床榻上,拿着帕子抹泪哭喊。 “你嫌弃我管的多,你儿不理解我的苦心,你那嫁出去的女儿也跟我作对,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喽!” “你又来了。”崔发心里郁闷,坐到圆桌旁兀自倒茶水喝着。 “我能捡来一条命,是兆相有心庇护,也是慎庭拼命救助。二姐嫁过去便是他晏家的人了,你也要收敛一些,不要趁人一来就借机训斥。慎庭爱她爱得紧,你跟二姐说话要再三思量,别再像方才一样遭女婿念叨。半只脚都要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也该知道是非轻重来。” 崔发说罢,往床榻上瞥了一眼。光看脸,王氏只比年轻时多长了几条皱纹而已,面色红润,颇显贵气。 年轻气盛时,做那档子事总要看脸。今晚王氏衣襟半开,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勾起了崔发心里的火。 他欲|火上头,自然忘了旁事。崔发坐到床榻边,老夫妻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王氏手指蜷曲,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只是不等桃红艳李蔓延开来,崔发脱衣裳的动作戛然而止。 王氏肚上的松皮实在丑得紧,一道道裂纹贯穿松垮的肚,延伸到腹下。崔发只低头看了一眼,心头的火便被浇灭。 崔发拽开床尾的被褥,随意盖在王氏身上。 “怎么也不拿药膏抹抹?”崔发问道。 王氏扭过身面朝墙,嘟囔道:“官人又忘了,这问题你每年都问一次。大夫说有风险,一上药膏就起疹,严重点这条命都会抹干净。” 原来如此。崔发仔细想了想,他倒真未记起来大夫这话。 “睡罢。你不是嫌我陪你的时候太少么,这半月我都待在府里,日日陪着你。”崔发起身吹灭蜡烛,两人背对背,沉默无言。 * 翌日清早,崔沅绾竟破天荒地咳了起来。晏绥起得早,临走前磨她时还没发现这异样。 秀云来服侍崔沅绾洗漱,见她额头烧手,浑身无力,忙派女使告知于氏去,也赶忙请养娘叫来大夫。 “风寒发热,开几方药,小火慢煎,三日就能药到病除。” 大夫把药一拿,交代几句便起身离去。 今日于氏痴傻,纵使知道崔沅绾生病,也只是期期艾艾地叫人去瞧。她来到崔沅绾屋里,坐在床头说着祈祷祝福的话,双手合十,念了好长时间的经。 这邪法竟然有效。念了一会儿后,崔沅绾果真睁开了眼。 “家姑,屋里病气重,你还是赶紧出去罢。要是我这身病气传给你,那就是我的过错了。”崔沅绾靠在床边,给秀云使眼色,叫她请于氏出去。 秀云也劝着,“夫人,姑爷走之前还叫我看好你。秋日天凉,人好生病。姑爷心疼你,叫你不要随意走动,免得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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