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脸颊升起酡意,这害羞模样一看便是有戏。点到即止,崔沅绾望着福灵的脸,一时出神,难免想起从前她那般模样。对情|事一窍不通,旁人提起才后知后觉。这般青涩样不会出现在崔沅绾身上,她的羞怯与果敢无不是在做戏,有时倒真羡慕福灵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过福灵的羞意走得也快,在崔沅绾还怔着时,福灵早反应过来,又把话头绕在了崔沅绾身上去。 “崔娘子,不说我这些杂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六郎他们接过去呢?” 崔沅绾身子一僵,显然是还没想好这事如何去应付。 “等病好罢。官人看得紧,今日是趁着他去拜见兆相,钻了空子出来的。” 福灵不解,“夫妻本是一体,那事若真要紧,为何不告知晏学士,叫他跟你一起去查呢?两人的力量总比一人大,晏学士人脉广大,定能帮你查到真相。” “大概是,还没好到那个地步罢。”崔沅绾低头,无意摩挲腰间系着的红丝绦。晏绥对她好,可她的心从未寄托到晏绥身上。 今时不同往日,若几月前的晏绥知道自个儿会甘愿败在她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不知会不会鄙夷这般轻易沦陷的自己。 福灵不知她与晏绥之间的关系,只看表象便猜想她与晏绥关系匪浅,以为二人与寻常夫妻一般,实则不然。 福灵不忍看她神伤,觉着说错了话,忙开口补救:“晏学士脾性也是古怪,旁人多看你一眼,恨不得把人家的眼睛给剜下来。旁人若是与你开口说句话,恨不得把人家的舌头给揪出来。我可不觉着他是光说不做的人。” “就要行动了。”崔沅绾呢喃道。矛盾激发需要一个上好的时机。一腔爱意能叫她爹爹高升中书,能叫族人发达显赫,能给她无数珍宝绸缎,可却不能叫晏绥一再放宽底线,容忍她欲想逃跑的行径。 福灵说道:“我总觉着晏学士在欺负你。若我将来的郎婿是他那脾性,就是把天给掀翻,我也要与与他和离。” 话闸一打开,福灵便一个个数起晏绥做的坏事来。不吐不快,她虽对晏绥的才能佩服,可他对崔沅绾的态度,实在叫福灵觉着不舒服。 “纵使崔娘子说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觉着晏学士能给你摘下来。不过……”福灵话语未尽,骤然朝崔沅绾倾身前去,眯眼打量着她。 “怎么了?”崔沅绾歪头问道。 “不过照我对晏学士的了解,他给你摘下来月亮后,定会把你锁到摘星楼里,让你一辈子守着那颗月亮,也只能看他一人。” 福灵这话当真是荒谬又贴切,说罢就叫崔沅绾笑出声来。 “我总觉着,晏学士对崔娘子的爱意深重,却与爹爹对嬢嬢的爱全然不同。” “那公主不妨说说,有何不同?” 福灵沉吟半会儿,开口道:“晏学士对崔娘子,总叫我想起我家猧儿狮猫。晏学士好像把崔娘子当成一只可爱惹人怜惜的猧儿一般。词不达意,可我确实是这般想的。” 崔沅绾没做表态,只岔开话头,说到别处去。直到她坐上檐子上,身后喧嚣声愈来愈小,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当真是一语中的,不过福灵没说全。晏绥的疯性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都以为晏绥在强迫她,在欺负她,在豢养她,可偏偏没人注意到她心里的偏执。 晏绥把她当成一只听话的娇莺儿,好生伺候着。她把晏绥当成一条有狼性的狗,她高估了晏绥的设防,她也没想到,不过几句好话,几次情动的反应,就能叫晏绥一头扎在爱河中去。 越与晏绥相处,崔沅绾便越是相信那句话。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才会奉为珍宝。若即若离,不时给个甜头,不时冷漠疏离,这样才能把狗驯好。 荣华富贵皆有,很快她就不必委身逢迎,她要先寻个快活地,逃离晏绥,再想法子与其和离,一击脱离。 前路光明清晰,崔沅绾的心里也畅快起来。下车打听一番,原来晏绥被绊在政事堂,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娘子,姑爷的口信传来,说今晚会回来得晚些,娘子若等不了,不必管他,自行歇息去。” 崔沅绾并不在意。 “备水罢,我要沐浴。” 秀云说是,一面给崔沅绾解下斗篷,一眼识得这不是府里的物件。 这白狐羽斗篷出自公主府,万万不能叫晏绥发现。秀云叫绵娘把斗篷压在箱底,又不能生出褶皱来。 “云姐儿,娘子出去一趟,回来眸子都比之前亮了几分。”绵娘仔细看着手里的珍贵物件,一面跟在秀云身后,低声说道。 秀云向前看去,娘子的脚步都比之前轻快,尚在病中心情大好,当真是不常见。 贴身女使尚一头雾水,不知她这喜从何而来,更不必提早出晚归的晏绥。 远远望过去,屋内灯火暗淡,想是早歇息了去。晏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崔沅绾衣襟凌乱地躺在床榻上,床头只点着一盏快灭的蜡烛。 “生着病就不要强打精神等我了。”晏绥庆幸自个儿是沐浴洗漱过后才来屋里,不然一番动静定会吵得崔沅绾心慌。 “谁说我是特意等你的?”崔沅绾笑道。 “难道不是么?”晏绥将外衣随意一扔,衣裳没落到地上,飘到凳子上盖着。 烛火葳蕤,映照着姣好面容,只比往前更动人。晏绥坐到床边,恻隐之心大动,不过顾念着崔沅绾病还未好,不敢做的过火。 不过二人床上研磨多日,只半个眼神便知想要什么。崔沅绾靠在床头,扯着晏绥半开的衣襟往身前拽。 “我可不是你家夫人,小官人莫不是认错了人?” 尾音上翘,语气绵长,一幕幕桃红艳李之景在晏绥面前过着,他无意吞|咽了下,只觉屋里闷热,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你不是我夫人,那你是谁,你又在等谁?”晏绥配合着她的戏,只觉新鲜有趣。 “我是个病人,浑身酸疼不堪,我来找大夫看病。大夫不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崔沅绾的话里掺真带假,可那双媚眼实在真诚,假话也成了真话,叫人甘愿沉沦。 她确实病着,浑身无力。晏绥也确实懂得药理。她是病人,可晏绥不是大夫。 晏绥轻笑,他不想越线过火,可见崔沅绾这般不在意的样子,想是身子无碍。她正在兴头上,晏绥也愿意去附和。 “那让大夫看看,病人是生的什么病,身子哪处疼。” 晏绥挑开崔沅绾衣襟,倾身前去。他把崔沅绾的手擒住,高举过她头顶。根本不用什么绳索,崔沅绾不会逃离开来。反而会像眼下这般乖巧,蹭着他的手,眼中意味明显。 “这里疼么?”晏绥吻着崔沅绾唇,声音哑得似被砂砾划过一般。 回应他的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晏绥也发过烧,染过伤寒。生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也愿意将就,不求自个儿舒坦,处处照顾着怀中美人。 她舒服,胜过他快活百次。 唇瓣一路向下,停在了那动情处。 “找到了。”晏绥轻声笑道,声音震得崔沅绾身子发麻。 “病人要记得,有事要找大夫,大夫会让你好受的。” 晏绥拨开她脸上的一缕发丝,低喃道。 他很喜欢崔沅绾主动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 只是若他肯仔细看看,他会发现,崔沅绾眼里的势在必得。 眸中水雾退散后,嘲弄之意久久不散。只可惜,他会因为崔沅绾一句无意赞赏的话欣喜如狂,自然不会发现这般异样。 崔沅绾想让他死的时候,他还沉浸在虚假温情之中。相视的一瞬,晏绥真真切切地想过地久天长。
第54章 五十四:出事 温存过后, 身子是被极尽碾磨的酥麻。不过心里愉快,身子就好得快。 晏绥并未想到她病得会这般重,大夫来回折返几次, 药熬了一盅又一盅,身子也不见好。病人身子虚弱, 不过研磨两次,崔沅绾便没了声响,昏睡过去。 他俩都是爱干净的, 纵使夜已深,晏绥还是叫人放好水, 抱着崔沅绾一同沐浴去。 来回必要受冷风吹,晏绥给她裹好衣裳,又随意捞了件斗篷, 正是福灵赠来的白狐羽斗篷。 穿得规整, 开窗子透气,待屋里旖旎气息都消散去, 晏绥才叫秀云进来收拾床铺。 “这件斗篷是谁送来的?”晏绥拨开怀中人脸上黏着的发丝,轻声问道, 生怕把她给吵醒。 这斗篷是叫绵娘压在箱底下的,想来是做事不认真, 把柄才叫姑爷发现出来。秀云用熟稔的动作掩饰着心里慌乱, 故作镇定:“斗篷是娘子叫人新做的。先前姑爷送来一匹狐裘, 娘子回娘家时, 那匹狐裘不慎叫慕哥儿踩了一脚,夫人忙又赔了娘子这白狐羽斗篷, 怕娘子心里吃昧。” “岳母这事上倒是有心, 不过那根篦子怎么不说去赔呢?”晏绥问道。银对晏绥来说不值一钱, 他在意的是崔家人的态度。 崔家欺人太甚,那家人的心都偏到了大西头去。若非碍着崔沅绾的面,晏绥早暗自行动起来,那不知廉耻的张氏,定活不长久。 秀云正掀着床铺,晏绥的问话叫她身子一僵,心里喊着要镇定,可身子还是不自主地抖了起来。只把手上动作加快,低声回着:“想是夫人忘了罢。” “不过娘子有心好好保管那根断篦,放在鸭绒匣盒儿里,谁都不让碰。”害怕关头,秀云也不忘给自家娘子说着好话。 晏绥轻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摩挲着崔沅绾身上披着的斗篷,仔细打量。 热气氤氲的湢屋里,只有二人静静地待在此处。崔沅绾睡得熟,头歪在晏绥身上,脸颊被热气催出酡意,好似醉酒一般,不省人事。 擦拭的动作无比虔诚,心火燎过原,剩下便是温情。擦拭的时候,晏绥不敢用力,生怕把本就娇嫩的肌肤给揉红了来。他也在观察着崔沅绾的反应,虽再细微不过,可也记到心里。 幼时他与晏昶不受府里那帮妾室待见,娘不管事,爹又为入仕忙前忙后,常常是哥俩抱团,过着悲苦日子。 那时最不爱过冬夏,数九寒冬或是炎炎夏日,他身子羸弱不堪,最易生病。长一身冻疮或是痱子,都挡不住晏绥求学的脚步。幸有好心人照看,教他医理知识,他才苟活下来。 弱冠后爱惜身子,早没发过热来。晏绥也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再抓起药配方,是为了枕边人。 他拿的药见效快,治病根。不过一日,崔沅绾便觉着如获新生,病气退散,身子爽利快活。 病好的消息也传得快,晌午精气神才起来,下午她便被王氏叫到了娘家去。 “二姐也别嫌我烦。若不是慕哥儿这病来得快,府里大夫无用,我也不会把你给请过来。” 崔沅绾觉着她这话驴头不对马嘴,王氏快步拉着她过连廊,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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