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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姑点点头，笑着说：“既然时间差不多，你赶紧去吧。” 十七这才出了毓庆宫，往原本的地方去。走着走着，迎面而来两个小主有说有笑地走过，十七赶紧侧身低头行礼。两个小主没理会十七，只是笑着道：“我可听说了，本来就无宠，如今家里出了事情，可要更糟糕了。” “可不是嘛，听说当年皇上看在她有了身孕才封了个大人给她爹当，如今居然偷藏贡品，还拿去变卖呢！偏看不出来她家这样缺银子。”另一个小主接话道。 “人家与世无争，和气得很，不过是爹爹犯了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小主掩面而笑，“只不过那个宫住的两个人都是没福气，你说若是皇上废了她的嫔位，我可能坐上不？” 两人渐行渐远，十七又复往前走，脑海里想，苏姑姑果真是这样做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脉能让人嫁祸给和嫔娘娘的父亲，然而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十七终是走到了那里，抬头看见用金漆描着的“百合宫”三个字，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叩指敲门。 大门打开，侍卫似乎认得十七，问道：“你不是被分去浣衣局了吗？” “麻烦大哥去通传一下，说十七求见和嫔娘娘。”十七道。 侍卫丈二摸不着头脑，还是去了。不一会儿两个宫女急急跑来，其中一个是香儿，另一个便是和嫔身边的宫女了。香儿似乎哭过，她一把拉着十七的手哽咽道：“你终于来了！” “和嫔娘娘昨晚已经得知了此事，让我们找你，却找遍皇城也不见你。”宫女也拉着十七往忆云殿走，“不过你来了就好！你可要救救娘娘！” 尽管两人你一句她一句地说着话，但十七却是一句都没听见。她很从容地走到忆云殿，和嫔娘娘坐在主位上，却一改往日的沉静，一副颓然之色。和嫔看见十七走来，不自觉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 “你来了……”和嫔累极，挥手让众人退下，独独留下了十七。 十七点头，握住她的手道：“祸福轮流转，和嫔娘娘依旧喜欢取中庸之道，默默无闻而且安静地呆在宫中，以为避开世事便可以平安度日……不巧，此话让我说中了。” “是啊，祸福轮流转。”和嫔卸下伪装，突然大哭出来。 十七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不自觉地想起当日失了春秋，她亦是这般嚎哭。但还是有不同的，毕竟这次，是自己害和嫔的。十七靠近她，取过帕子为她拭去眼泪，忍不住内疚道：“其实我对不住你。” “什么？”和嫔似是没听清问道。 “没有……我是说我昨晚就应该来，这么姗姗来迟，是我的错。”十七收了内疚，神色一肃道，“我已经听说，娘娘家里出了事情，娘娘别只顾着伤心，得想个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本宫想不到……”和嫔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无助地看着十七。 “我之前听香儿说过，娘娘还是得皇后眷顾的，这件事大可求求皇后，让皇后禀告皇上彻查此事。”十七直视和嫔，认真道，“如今崔惠妃娘娘恃宠生娇，皇后未必能容忍。娘娘以前也是得过圣宠的，再得亦不难，只要娘娘与皇后同为一心，助皇后除掉崔惠妃娘娘，如此作为交换，皇后应该会应允。” “不可以。”和嫔道，“我也想过去求皇后娘娘，但以我姿色如何能与崔惠妃相比？我如何助皇后娘娘除掉崔惠妃？我帮不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即使克尽后宫之责替我向皇上求情，但也于事无补。” “贤良淑德，是娘娘最大的长处。只要娘娘贤德，便会更加让人觉得崔惠妃的妖冶，到时不止皇后帮你，朝臣也会上奏皇上疏远崔惠妃。”十七道。 和嫔稍稍定神，转而又问：“你好像懂得很多争宠秘诀。” “是么？”十七想起已经见惯紫辉园里十二妾侍百花争艳各出奇招，原来已经不知不觉中懂得许多争宠招数，她陷在回忆中淡淡一笑，“其实真心的喜欢，终究是在简单快乐的平日相处之中。” 和嫔缓过神来，哭泣的脸庞突然变得冷漠，道：“从我入宫，我曾经对皇上有过真心，当我有了身孕，他更高兴了，我也沉醉在喜悦中，直到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吃错了东西，便小产了……小产后，崔惠妃进了宫，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我才知道帝王家谈真心喜欢太奢侈。”她嘲笑自己，“后来一想，怎么吃错了东西，怕是有人害我，我便只好装作和气，装作贤良，以为避世便可保得平安。可正如你所说，当我的家人被陷害时，我却无能无力。” 十七扶住和嫔，大概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十七的内疚之心更深。须臾后，十七为她换了简素的淡水色袄裙，只把她的长发梳成单螺髻，缀上三片银梅花钿。和嫔从来没见过自己素净至此的装束，心里忐忑起来。 为了让刘选侍成为带福之人，不泄露秘密，得让同住一宫的和嫔怀上身孕，到那个时候众人便会认为无宠的和嫔与不详的刘选侍同住一宫，居然能怀有身孕，便也破解了刘选侍的不详之说。十七默默叹了口气，陷害和嫔家人的事情，于平日的她怎么会做。
第12章 寻得靠山 十七陪着和嫔到坤宁宫请安。坤宁宫与乾清宫相对，一阴一阳，乾坤之下，取其天地合璧之意。坤宁宫的规制与乾清宫一致，比起乾清宫的宏伟大气，坤宁宫显得光耀华丽。和嫔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走到主殿时拍了拍十七的手道：“本宫自己进去，你在这等着便好。”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十七站在门前观望宫中环境，坤宁宫四周凿开了一条十尺宽的水槽，水上飘满了粉色碗莲，十分凝神静气。然而宫人们脸上带着一股神奇，比起百合宫的瘦弱，坤宁宫的宫人待遇可是好得不得了。 站得累了，十七不顾仪态地伸了个懒腰，软软地挨在柱子边。随着宫外有人走近，宫人们纷纷停下手里功夫朝他请安：“太子殿下安好。” “继续干活吧。”顼元正想走近主殿，看见十七时明显迟疑道，“你怎么在这？母后召你来的？” 十七碍不过宫人们的视线，朝太子行礼道：“我……奴婢是陪和嫔娘娘来的。” “你的身份不是刘选侍的陪嫁丫鬟么？怎么又陪着和嫔娘娘来了？”太子察觉不对，全然不顾别人便拉了十七到一旁道，“把事情说清楚了。” “你这样把我拉过来，等下宫人们又有闲话了！”十七看了看近旁，“我本想溜去百合宫看看刘选侍，怎知听说了和嫔娘娘的事情，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见人就给人出主意！”他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佯装生气，狠狠地瞪着十七道，“这次又出了什么主意？闯祸了还想到暴室里挨打么？” 十七看瞒不过顼元，便道：“也没什么主意可出，让和嫔娘娘求皇后娘娘给个恩典，一同求一求皇上开恩，彻查贡品之事。你知道和嫔娘娘和气，看她在宫里哭得伤心，我也就鼓励鼓励罢了。” “你怎么就不懂闲事莫理的道理呢？”顼元又气又无奈，“只要事情关系到崔惠妃娘娘，父皇便容易胡乱处罚，这没人跟你说么？” “原来你也知道吗？你是太子，是皇上的亲儿子，你就该去劝劝皇上！”十七撇过头去，赌气得不再理顼元。 “后宫之事，我也无法插手。”顼元看到有人接近此处，转脸对十七道，“今晚戌时，御花园南角假山后等。”说完便迈步离去。 十七也随之回到主殿前，恰巧和嫔从里头出来，见到十七便走了过来。十七看和嫔脸上有泪痕，但嘴角有笑意，便知道事成了。 两人一同回到百合宫，和嫔便交代了宫人们十七要回到百合宫服侍一事，香儿高兴极了，拉着十七到御膳房拿百合宫的膳食。 “自从你被路公公带去暴室都有一个礼拜了，莫不是挨了打了？”她内疚地抓紧十七的手，“被关在暴室这样久，肯定吃了许多苦头，终究是为了我与蕊儿才冒这样的险，以后我宁可不要吃肉，也要你平平安安的。” 十七嗤地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她因内疚而扁起得嘴道：“你仔细瞧我，像是吃苦头了的样子吗？我可告诉你了，往后我要大家都光明正大的吃上肉，你就别为这事内疚了。” 香儿细细打量十七，讶然道：“真是奇怪……怎么到暴室去还会脸色红润呢？” “秘密。”十七故作神秘道。 两人吵吵闹闹地到了御膳房，司膳太监见了两人忙客气笑道：“两位百合宫的姑娘总算来了，是拿和嫔娘娘的膳食么？” 香儿奇怪了，道：“司膳公公今儿怎么了？” “我们御膳房的小査子做事总是不伶俐，竟然一直弄混了和嫔娘娘与别的小主的菜肴，以至于娘娘受屈了。”司膳太监咬牙切齿很是生气的样子，看了香儿一脸不信又赔笑道，“此事我已经去回禀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狠狠重罚了小查子，此事再亦不会发生了。” 十七轻轻拍了拍糊涂的香儿，转脸对司膳太监笑道：“公公说的是，我们现在就拿娘娘的膳食，不然娘娘可就久等了。” 司膳太监应了声，利落地接连把膳食架子放在两人手中道：“刘选侍的膳食在最底层……今儿的膳食有些重，姑娘们慢走。” 香儿边走边加把劲提着架子，带着满腹疑惑问：“御膳房今日很是奇怪呢，你说中间有什么蹊跷呢？” 十七含笑不语。今日的和嫔已非昨日，有皇后娘娘作为靠山，后福又岂止改善膳食呢？ 到了百合宫，十七与香儿把膳食端放在桌面，和嫔看到这与平日完全不同的菜肴，微微吃惊，迎上十七淡然的神色便也浅浅一笑道：“看来御膳房是得了教训了。” 旁儿的宫人纷纷看过来，喜道：“娘娘，今日膳食里有娘娘最爱吃的荷包里脊呢！而且荤腥占了大半，娘娘只不过去了一趟坤宁宫，那起子奴才也知道害怕了！” 和嫔打断他们的话，一字一句道：“无论今后如何，你们做事也得向从前那样，凡是谦卑，不要让人抓住话柄。” 宫人们纷纷称是。十七悄无声息地在一片笑声里退了出去，从膳食架子里拿出最底层的盒子，走到出云轩。出云轩外守着四名侍卫，检查了盒子里的膳食后开门让十七进内。 出云轩本就窄小，因着禁足撤去了所有按选侍规制摆放的贡品，只留下暗蓝色的垂帘与普通的桌椅，轩里也不透光，阴阴沉沉的压抑得很。十七掀起垂帘，看见刘选侍坐在内室主位上，采翠陪在她一旁，极力地伸张十指作扇子状给刘选侍扑着风。 “刘选侍请用膳。”十七把盒子放在桌上道。 刘选侍惊讶得像半截木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跳起来抓住十七的衣襟喊道：“你怎么在这？不是在浣衣局吗……哦，应该是在暴室……不对，你回来百合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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