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人被撞得退后了三步,她身边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她气道,“哪个宫女这么不知礼数!” 十七也退后几步才稳住,定神一看她身穿妃色嫔妃宫装,心知冲撞,便跪下道:“我……奴婢不当心,还望恕罪!” “你这婢女口口声声说恕罪,连丽贵人也不认得吗?怎的不喊一声丽贵人呢?”宫女得了丽贵人示意,一指十七骂道。 “丽贵人恕罪,奴婢并非故意为之……”十七低头解释道。 丽贵人横了她一眼,拉长声音道:“是哪宫的宫女?” “奴婢是百合宫的宫女。”十七应道。 “哦?原是和嫔的宫女。”丽贵人抬手整理衣衫,正色道,“起来吧。” “是。”十七合身起来。 “最近你家娘娘可是得了皇后抬举,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再得恩宠。”她把手搭在宫女手上,一边离去一边怪笑道,“得好好照顾你家娘娘。” 十七双腿发软,也顾不得琢磨丽贵人话中意思,匆匆回百合宫。
第15章 情起之时 十七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泡了一杯热茶饮着,逐渐恢复神色。风寒高热反反复复,许是身子刚好便下水救人的缘故,总觉得身子乏力,便在床上躲懒。 香儿在房中一边拭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看着发呆的十七道:“听说今日青菖公主落水了,有个宫女救了她,可那宫女却往下沉,太子便随之跳下去救宫女……十七你说,那宫女也太好命了是不是?” “你羡慕?”十七边饮茶边道。 “换了谁都羡慕呢,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肯跳下湖救宫女,你说是不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香儿露出向往的样子,“若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多好,或许能与太子……不,成不了太子妃也能当个妾侍什么的,也不错。” “当妾侍?”十七脑海里满满是奉华的十二妾,摇摇头淡然一笑,“我只愿当一人之妻,绝不与人分享我的夫君。” “哪能啊?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呀。”香儿打开窗纳凉,“就像奉华公子,十二妾侍呢,那些妾侍还不是照样过。” “你看着觉得好而已。”十七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香儿替我把杯子放回去吧!” 香儿接过杯子嗔道:“你便是太懒了,若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好呢?” “那便不嫁得了。”十七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笑道,突然想起在湖中似是而非般看见的人脸,便问,“话说回来,救起公主后有无在湖中发现有人溺水啊?” “啊?溺水?”香儿疑惑,“你这话问得奇怪呢,无人溺水呀。” 十七暗暗点头,想了想又道:“丽贵人又是个怎样的人?” 香儿估摸着头发已干,关小了窗,吹灭了蜡烛,往被窝里躺去道:“听说丽贵人成天往瑶华宫去,但崔惠妃也没怎么搭理丽贵人……奇怪了,你从前从不打听宫嫔的事情,如今怎么有了兴趣?” “为了和嫔也是无法了。”十七睁眼看着黑暗的房间感叹,又转过身在香儿耳边低语几句。 香儿啊了一声,终于怄不过十七的满腹道理,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下午时分,陈太医便道百合宫请安把脉。十七遣走了所有宫人,只一人陪着和嫔身边。陈太医把脉后颔首道:“娘娘身体安康。” 和嫔看了一眼十七,又转头和颜悦色对陈太医问道:“可是有孕的好时机?” “娘娘睿智。”陈太医边答边打开药箱,“这是十七姑娘要微臣带的药草。”他顿了顿,拿出用小木盒装着的芝息参递给和嫔,“这是从四方药铺寻来的芝息参,恕微臣见识浅薄,微臣的确未见过此物。” 和嫔接过盒子微微一嗅,转脸问道:“十七,这芝息参有何用处?” “催孕。”十七指着根部的红色道,“最为珍贵的是这红色的根须,与这些药材合着三碗水煲成一碗药,便是最快速有效的催孕药。” 和嫔一喜,又沉吟道:“这样厉害,会否有害处?” “若说害处,便是月事推迟一月而已。”十七道。 和嫔松了口气,颔首道:“本宫自然是信你的。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本宫今晚准备着侍寝。” “事不宜迟。”十七随手拿起一旁针线上的小剪子立刻剪下红须根,“麻烦陈大人到小厨房里熬药了,这事儿成了自然有你一份功劳。” 陈太医接过红须根,拿起药箱便告退了。和嫔半是激动半是感慨地拉住十七的手道:“十七,我做梦也未想过这一天,多谢你。” “这事儿成了,我也多谢娘娘。”十七反握住和嫔的手道,“娘娘可与皇后娘娘说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看好瑶华宫么?” “本宫记得,今晚不得出纰漏,不能再重复刘选侍的境遇了。”和嫔眼中晶莹湿润,她站起在殿内踱步,紧张道,“皇上最喜欢本宫穿嫣红色的衣衫了,本宫得去挑一身嫣红色的宫装。” “娘娘,今晚不宜穿嫣红色的衣衫。”十七阻止道,“娘娘不妨穿一身天水碧宫装,或许更能让皇上眼前一新。” “好,本宫信你。”和嫔两手相握,连连点头。 晚上时分,和嫔如时被送去了乾清宫。十七让香儿给刘选侍送晚膳时带上“静候一月”这句话,便独自在宫中闲逛去。 七月过,八月来,如此时间匆匆,奉华肯定差人重新到沙哈拉取信了。若说真信是个祸患,那么这祸患肯定被临摹无数遍了……这样一想,取信是否真的有意义呢?若自己肯低头肯不这样倔强,大可找个机会出宫去,回到紫辉园领罚便罢了。这个道理,十七是清楚的,而她却依然为了一口气坚持留在宫中,也不知是对是错。 十七暗自叹了口气,走着走着便到了景运门。她心思一动,寻了侍卫换班时分偷偷走进了毓庆宫。 毓庆宫依然灯火盈盈,她记起当日在毓庆宫小住时翻遍了能走的宫殿都没找到信件,凝神细想若信件无法在显眼处找到,那只能在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例如……地底下。 打定主意后,她排除了满宫铺地的砖石与花园泥土之下藏信件的可能性,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顼元经常处理政务的书房、寝殿与会亲友的偏殿。她暗暗懊恼,怎么到这样迟才意识到这些猜测。 毓庆宫很是安静,十七趁人不觉从旁溜到书房外,从光亮的内殿透出顼元的剪影,于是偷偷听着里头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阵沙沙声响起,顼元似乎在翻着什么书看,而甚为不耐烦。 又过了一阵子,传来一阵杯盖与杯身接触的叮声,忽而又重重置于桌上。 他烦。 十七转念一想,在他这样烦躁时被他发现了自己,那如何了得,便提起裙边准备撒腿就逃。突然头上的窗户被一把打开,他迅速伸出手抓住刚迈开步子想跑的十七的后衣领,道:“看了这么一会儿,想走就走么?” “哈哈哈……哪能呢……”十七勉强大笑着化解尴尬道。 顼元轩一轩剑眉,两手托着十七的手臂把她一把架进书房里。他边看一脸愕然的十七边轻扬起脸道:“一月的期限已过,莫非是趁着最后时日来找下信件?” “都找过了,没找着,哪能再找呢。”十七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是特意过来让你审问的。” “嗬?还挺自觉。”顼元眉头轻皱,复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不再问话。 十七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道:“你不问,我可就走啦。” “你坐着。”他道。 “可我饿了,要去吃夜宵。”十七驳道。 “想吃什么让苏姑姑传来。”他不理。 “那我渴了,要去倒水。”十七继续驳道。 “那就让苏姑姑去倒。”他继续不理。 十七站起,在里头溜达了一圈道:“我偏不坐着。” 顼元抬眼看她,她一脸傲气地满屋子走,他本就烦闷,便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扔,走上前摁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在墙上道:“你今晚是走不出毓庆宫了,若你还不安分,我便让你……” “让我如何?”十七接话道,“从你刚刚把我架进书房里,我就知道今晚走不出去。” 他语塞,缓缓道:“你会玩牌九么?” “那是赌博……”十七瞪大眼睛气道,“不是说自己是太子有责任感么?赌博是朱朝命令禁止的,你身为太子还带头犯法么?” 顼元放开十七,走到书架旁把书拿出来,里边赫然是一副完整的骨牌。他有些乏,看向十七道:“今日下朝后,父皇说要择婚期了。奉华有法子让胡卉心甘情愿嫁入紫辉园,唯一条件是要我与他推一次牌九。” “他当然有法子让胡卉嫁入紫辉园!”十七一听得奉华以推牌九为条件心里便异常不安,冲到他身边把牌九一手拨到地上,“你堂堂朱朝太子,难道要为了一个胡卉折服于他么!皇上要你娶你便娶了便是,以后你当上了皇帝,后宫这样多嫔妃,难道通通不要了么!” “对,通通不要!”顼元也怒了,坐到一旁不再说话。 十七无力地靠在桌子边,渐渐安静下来。她也不知为何激动至此,本来胡卉一事也与自己无关,顼元更与自己无关,相反的奉华与自己却是一辈子纠缠不清的关系,但于这事,心里却偏偏偏向顼元。 她默默蹲下身子捡起骨牌,突然发现一卷画卷藏于书架底。她好奇之下抽出画卷慢慢打开,画中女子散着墨色绸缎般的青丝,着一身珊瑚色宫装坐在秋千上,头靠着绳子边,淡淡出神的俏颜,飘然若仙的姿态却与那日的自己断无二致。 十七心惊之下手微微发抖,卷好画卷放回原处。 “随意一画罢了,你以为我画的是你?”顼元不知从什么时候到了十七身后,迟疑半刻道。 十七把骨牌放回原处,转身平静道:“想坐坐秋千吗?” “什……什么?”顼元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十七认真的脸道。 “跟我来。”十七二话不说拉起顼元的衣袖出了书房,绕到后院所扎的秋千那儿,往两旁点上了灯。 顼元尽管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坐在了秋千上。 十七在他身后轻轻推他,他清瘦,推起来并不是太乏力。晚风吹过两人脸庞,各怀心事的两人相对静默。 “我的主意出得不好,你别再把胡卉往奉华公子那儿推了。”十七道。 顼元侧目,淡淡道:“你很了解他?” “我是担心你。”十七白了他一眼,“皇上禁赌,赌博者一律砍手。你若想当个好太子造福百姓,没了手怎么成。” 他嗤笑,又不屑道:“我需要你担心么?” “是啊,自持身份的太子殿下如何需要我担心了?”十七玩心大起,用力一推他,秋千荡得高,他便畅快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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