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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怎么跑起来了？”十七悄声儿问道，“不会是烧纸钱被发现了吧？” “不是……”惜红弯腰喘气，感觉跑得太用力而接不上气，“娘娘，人多口杂，奴婢回去再细说娘娘听。” 十七握一握她的手，“好，你先回去，我先去宝华殿。” “万万不可！”惜红神色复杂，眼神却很认真，“事关娘娘，所以娘娘还是随奴婢回宫吧，宝华殿是去不得的，娘娘信奴婢吧，奴婢不会骗娘娘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惜红也急躁呢？十七看看宝华殿，相比之下，还是惜红的事情比较要紧，于是应她的话，转头回承乾宫。 同心殿里，十七让奴才们都退了出去，留下了惜红。 “只剩下你和我了，说吧。”十七无缘由地紧张起来，她和惜红关系非比寻常，要是惜红当真听到什么事情所以这么慌张，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关乎性命的事。 惜红所有的假装都卸下，她双膝一软，扑通一跪，整个人仿佛一点儿力气也没了，她带着恐惧，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娘……娘娘……我听到那个和尚说……说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灾星，说皇上还没到为父之年，这不就暗示皇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么……” 怎会！十七惊得手抖，一杯温热的茶水被她洒了一地。
第272章 和尚胡言（下） “不，我的孩子，是我和顼元的，那个和尚胡说八道！”十七愤恨的红了眼睛，“那个和尚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惜红虽然心惊害怕，但是还有几分冷静，她整个身体挡在十七前头，劝道：“娘娘，有时候无论我们怎么正直，也拦不住奸人所害。温庭酝这个人要是为友，他会倾尽全力帮你，要是为敌，他也会倾尽全力毁你，在宫中不久，我就明白娘娘和他是水火不容，他现在是皇上的一把剑，娘娘如何杀的了他？或许一招不甚，赔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就坐在这里等他诋毁我？诋毁我的孩子？”十七一拍案台，心头恨意难消，是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我杀不得，他杀得！我去找顼元，一定要他严惩温庭酝和那和尚！” 才说罢，小腹便隐隐作痛，十七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捂住肚子低低呻吟，惜红看她这样难受，一想就知道是她动气所致，赶紧命人去传太医。 一盏茶的时间，谢奋就到了。他满头大汗地放下药箱子，也顾不上行礼问安，马上就为十七把了脉。 “虽然说胎气还稳，但是你动这么大的气，对你对孩子都不好。”谢奋瞧十七一脸怒意，语气里都是责怪，“做了皇贵妃，谁还敢气你，打他一顿就完了，这个时候你最宝贵，自己还拎不清吗？” 十七别过头去，“打？杀了仍不解恨。” 谢奋顿时语塞，她和从前的她果然不一样了，无法平心静气，本来灵动的眉目间蕴含一缕冷酷的杀气，这倒是和崔彤很相像了。 “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是杀人这种活也行。”谢奋放低声音说道，“毕竟我欠你的不只是一条命。” 十七苦笑，摇头道：“这人你我都杀不了，得皇上来杀，不过无论他生还是死，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了，日后我要是落到凄惨下场，那就是为他所害。” 他们在说着话，小茹就旋身进来了，“娘娘，皇上的龙辇到门外了。” 谢奋把食指竖在唇间，示意十七不要再提。但是她怎么才能做到不提？胡卉对她的伤害从来没有在她脑海里磨灭，那种切肤之痛现在想来依然像重新轮了一遍，她的孩儿，她的骨肉，她怎么能够不尽全力保护？ 顼元几乎是冲进来的，夹带一阵冰凉秋风，寒冷的气息扑在十七脸上，她还没看清楚他焦急的容颜，就先打了个寒颤。 “肚子还疼么？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还是扑着了风？”顼元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十七，也担心孩子，看十七不说话，便要谢奋来答。 谢奋道：“回皇上，娘娘属于突然动气引起的郁结，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吃一点育胎丸，几天就好了。” “突然动气？”顼元心里犹如沉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蕴了怒气问惜红和小茹，“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招惹娘娘了？” 小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胆战心惊的跪着，惜红则道：“无人招惹娘娘，娘娘是——” “你们都出去吧。”十七突然说话，“本宫想和皇上说些体己话。” 她肯说话，顼元心头才松快一点，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 “顼元，我只问你一句，宝华殿和尚说的话，你信不信？”十七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顼元恍然大悟，修长的手指怜惜地拥住她的肩膀，“我从不信和尚的胡言乱语，要是什么都能被预言，什么都能通过算卦看天来得知，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那……”十七把头依在顼元肩上，目中却凶光毕现，“……能不能杀了他？” 杀了他？顼元微微侧身，“杀了谁？” “那个妖言惑众的和尚。”十七声音低低的，犹如陷入幽暗深谷的阴冷回响，“他的话会在宫里宫外不断地传，无论我们的孩子将来怎么样，大家都会背地里说孩子的不是，说我的不是，我不想他承受这些，唯有杀鸡儆猴了。” 顼元双手松开，他惊愕，但是却不露声色，一双雪山天池般的眼睛注视十七化着桃妆柔美娇艳的脸庞，忽然不认识她黑潭似的深重残忍，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本不该如此，她本是善良宽容的女子，是什么让她变成今日这样？顼元回忆往日种种，是胡卉，是他，是所有的痛与恨，把她逐渐变成自我保护的人，变成容不下一颗沙子的人。 “十七……这种无稽之言，不理就是了，要是你真的介意，我可以惩罚一二，何必要取人性命？”顼元为十七系紧披风，眸子不再看她，“我会保护你们的，你不需要对任何人都露出刀刃。好了，我回乾清宫了，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让奴才们来告诉我，我再来看你。” 下一个瞬间，他走了，十七坐在床上发呆，安静的像一棵枯萎的树。 所谓登高跌重，多少人盼着看十七倒下的一天，后宫独宠，眼红的人并不少。和尚一言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嫔妃们私下说的话有多难听，徐长明都一一告诉了十七。 下雪了，她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台后头，看雪花飞舞，看宫人们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剪彩。日子流逝，她老是觉得自己不年轻了，纵使容颜不改，但是心却老了。 “娘娘，您说在两边摆上红梅花好不好啊？”小茹笑嘻嘻的往庭院的白雪上指了指，“红红火火的夹着白雪，肯定好看的。” 是啊，银妆素裹下红梅点点，怎能不好看？十七哈了一口气，“摆吧，快过年了，就当添喜气。” “离过年是有一个月，但是离娘娘的生辰只有二十天，这不只是为过年添喜气，而是为娘娘添喜气呀。”小茹道。 又一年的生辰，时间匆匆，岁月会让一个人改变心境，她也逃不过这个定律，只是这些磋磨让她多了些保护自己的棱角，却也让顼元多了些厌恶。
第273章 城门送嫁 十七笑了笑，“巧舌如簧，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以前乖顺的样子了。” “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娘娘的婢女。”小茹沏一杯热茶，加上枸杞，“娘娘，站着冷，坐下喝口茶吧。” “人不冷，还是心冷一些。”十七接过茶盏喝一口说道。 自从上次一事，顼元待她虽如以往，但是对程情儿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偶尔听程情儿曼妙的歌声从乾清宫传来，十七都是心如刀绞。顼元喜欢的，一直是温柔俏皮的女子，他爱她，不过是因为时间长了，感情深了，愧疚多了，难以割舍而已。 惜红抖了抖身上雪花进了屋，屋里暖融融的，她搓搓手，上前道：“娘娘，翁主的婚服送过去了。” “翁主心情怎么样？”十七垂眸，看着茶上倒影着自己不施脂粉的样子，“后天就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逆来顺受。” “奴婢这一去，没见到翁主，倒是见到毓漱宫摆着一张摇椅，和承乾宫的这张一样。”惜红道，“奴婢猜想，是蒋大人送的礼物。” “摇椅要一手一脚锯开木头装嵌好的，很费工夫，但是坐在上面是最舒服的，这个礼物翁主肯定喜欢。”十七叹气，瓛哥哥对青菖的心意，全在摇椅上了。 到了四人成婚的大喜日子，十七换过一身凤凰锦光拥花团锦簇彩衣，对着镜子贴花箔涂脂粉，她气色不算上佳，唯有用朱红色的唇脂描上，才显得光彩照人。 顼元已换好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墨狐大氅刚被奴婢为他穿上，他就脱了下来，走到十七身边为她披上。 十七忽然出神，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温柔地为她穿上这件大氅，系上一个蝴蝶结，他们还有一点年少的稚气，笑起来还有一点害羞。现在的他们是夫妻，稚气褪去，害羞消失，即便再有暖融融的笑容，她也无限怀念那个年少的时候，不过人，最终都会变的。 “怎么愣神了？”顼元笑着为她画眉，手势已经是十分熟练，“是不是想起以前的我们了？以前真好，你活泼得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儿，看到哪里跑到哪里，和小孩子没有两样。” 十七看镜子里他认真的神色，轻笑道：“以前当然好了，回忆多美好啊，可惜人都会变老，年轻的日子也回不去了。” “谁说回不去了？即使我们变老，但是情意不会减少半分的。”顼元放下画眉的骡子黛，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发。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酸楚无法言喻，眸里是碧波荡漾的柔情，但这水盈盈的眼神并不意味着她真心开怀。 “青菖出嫁，我们送了她出去后，我就起轿去瓛哥哥的府上。”十七套上镶嵌红宝石的护甲，“他是我的亲哥哥，我去当他的娘家人无可厚非。你放心，宫里所有我都交代了宜妃，她会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不然，皇上可以找您的宠妃来打理，肯定会合皇上的心意。” 顼元闻言欢畅地笑，“朕的宠妃从来只有皇贵妃一人，皇贵妃是吃谁人的醋呢？” “唉，醋那么酸，臣妾老了，吃不动了，现在臣妾只喜欢吃甜的。”十七苦笑，挽着他的手臂一同出同心殿，往顺贞门去。 青菖出嫁，这番喜乐震天的情景和十七还是朝月公主出嫁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十七走到青菖的喜轿前，望着这顶六角金铃轿子，迟迟不伸手撩开绸缎帘子，青菖也迟迟不探出头来，两人心照不宣，无话相别。 “青菖……”顼元正想打开窗帘子话别，却被她大喊一声唬住。 青菖说道：“我嫁了，嫁给南宫雁，皇兄当真是为我好，我真的嫁到了如意郎君！我是千万个感激，皇兄这等有心人，我学也学不来，不敢高攀，今后除非生离死别，我们不要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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