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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华长眉微皱，正欲打发，十七便道：“你还是去吧，这些日子你都在锦绣宫，兰贵妃想见见你，无可厚非。” “中秋之日，团圆之时，我总想和你一同过。”奉华道。 十七笑了笑，“二人同心，不拘哪个日子，都是团圆之时，今夜你便去吧，明早我等你用早膳。” 奉华长眉舒展，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摆驾。 龙撵渐远，拐角一转，人也是不见了。十七叫抬撵奴才停下，自己下来走。 “娘娘……”惜红替她难过，长叹一声道，“娘娘知道真相，还要假装不知，真是辛苦……” “全是咎由自取，怎么辛苦，都得忍着。”十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悲戚之色浮游面上，“我曾以为朱熠杀了我爹爹，所以我想了办法，亲手射杀了他母后……算来，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娘娘不用愧疚，那时候不也是迫不得已吗。”惜红安慰道，“娘娘想一想，娘娘被囚大牢，是朱熠放的火，他对娘娘也是绝情冷酷，娘娘为何要愧疚呢？” “可是惜红，现在一想，我总觉得他不至于要我性命……”十七低头，“他对我的情分，并非全然虚假，他也并非是不念旧情的人，即便他不念旧情要处死我，一声令下，砍头就完了，至于要把整个牢房烧掉吗？惜红，这事不大对……” “娘娘这样说，惜红也觉得事情蹊跷。”惜红整理整理思绪，把旧事翻出来说，“娘娘还是朱朝皇贵妃的时候，皇上曾送给娘娘一个礼物，用的是百子盒装着，娘娘也是在盒子的凹槽发现那张写着温庭酝要杀娘娘的纸条，是卫公子的字迹。凭着娘娘和卫公子的情分，娘娘二话不说便叫我去寻他相救，我虽然脚步很快到了紫字铺，但是卫公子又怎能吧时间算的这么精准，恰恰好呆在皇城附近，牢房大火，他又恰恰好时间把娘娘救出……惜红还以为冥冥中注定娘娘命不该绝，看来是有心人安排，而这个有心人，便是当初送盒子的人……” 十七惊愕，兜兜转转，哪有这么多命不该绝，原来都是有心人的安排！ “若真是如此，娘娘打算怎么办？”惜红纠结地说道，“娘娘已为皇后，又生育了雍皇子，要离开这个紫天城，可比登天还难啊！” 十七心痛失望，却是哭也哭不出来，面对接连而来的，这颗心已经变得麻木了。她望这四面高高的红墙，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离开。” 惜红道：“那……娘娘有何打算？” 十七转了方向，朝长杨苑走去，“今后有何打算尚且不知，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人，刨根问底！” “娘娘是去找卫公子？” 十七冷笑，“除了他，还有谁更清楚来龙去脉！走吧，他的回答，从不叫我失望！”
第360章 画卷之用 长杨苑里安静得很，十七逛了一圈，除了守在这里的侍卫和奴才外再无别人，更别提在这里找卫九的事情了。 “皇后娘娘，卫大人公干去了，已经有三日未归。”一个奴才迎上来说道。 十七气得甩袖，“白来一趟。” “娘娘，真相自在人心，不拘这一天两天。”惜红道，“月悬夜空，娘娘今天也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十七纵使心有不甘，然而也只能作罢。 不巧她才转身，一声戚戚的耻笑声传来，语气里的幽怨一览无余，那人道：“皇后娘娘专程来这，也不来看看故人吗？” 十七闻言转身，除了这个小太监外都没看见人，她略想了想，一直往最内的房间走，房间烛火很暗，窗户被装上了铁栏，这样看去，倒和牢房无异。 “长鱼恭，你把我喊来，怎么自己不出现？”十七上了一层楼阶，一点儿也不害怕地抓住其中一条铁栏，“这么多年了，我们只打过几个照面，你也认得是我？” 长鱼恭并不露面，阴柔细气地说道：“你的画像，我已经看了许多遍了，怎么认不出你来？” 十七轻笑，“幽禁之人，何来的画像？” 长鱼恭长长的唔了一句，“你等等。” 他说完，房里传出一阵翻东西的声音，不久，他从铁栏内递出一卷画，纤瘦如白骨的五指露出，十七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 惜红抢先取过，顺势把长鱼恭的手推了回去。 “欸？” 长鱼恭搓搓手，对惜红充满好奇的他露出半边脸冲她看，这般突然，吓了惜红一跳。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看了几眼后，长鱼恭下了定论。 十七瞥他一眼，一边展开画卷一边说道：“就你这披头散发，面如死灰的尊容，也好意思评价他人的容貌？” 长鱼恭顿时语塞。 “娘娘，这画是谁作的啊？竟能把娘娘画得这么唯妙唯肖。”惜红忍不住发出赞叹，她从未看过画工如此精妙的画卷，美人化着淡淡的泪妆，秋水明仁，丹唇峨眉，月牙连珠长纱衣，殷红紫阳花月华长裙，发髻上还别着一把紫玉簪，正翩翩起舞。 十七指尖停留在画卷里自己的面容上，脸上自是阴晴不定，多年以前，她亲眼看过这幅画，那是奉华亲手执笔画就的…… “长鱼恭……”十七颤抖着双手收起画卷，“他为什么要给你这幅画？” 长鱼恭把头靠在栏杆上，盯着十七铁青的脸色说道：“你明明知道他为什么给我这幅画。” 十七很慢地转过头看他，把画卷放进铁栏缝隙里，“你被囚禁多年，只做一件事，便是做假面。他给你我的画像，莫非是要你做我的样子出来？” 长鱼恭取回画卷，把话说的无关紧要，“他让我做你的假面，但又不能做得像，又不能做得不像，为此折腾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做最后一张假面的时候，他总算满意了。” 电光火石间，十七脑海里浮现一张人脸。惜红也反应过来了，托住十七的手臂道：“是不是……” 十七摇摇头，示意惜红不要再说，转而问长鱼恭，“你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 长鱼恭抿一抿没有血色的嘴唇，接连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他哆哆嗦嗦地把挡在脸前的长发撩起，挤出一个不像人又不像鬼的笑容，很真诚地恳求道：“十七……春秋死了，我想去看看她……哪怕是看一看她的墓也好……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敢放我出去……所以……我……十七，你可以应承我吗？” 十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和长鱼恭对视，转过身缓缓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肯定会有放出来的一天。” 长鱼恭惊喜得不知所措，激动地高声叫喊：“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等着这一天！我等着！” 离开长杨苑后，惜红憋不住说道：“娘娘还记得程情儿吗？” 十七披上披风，坐上凤撵，扶着额头道：“一生不忘。” “娘娘说，天底下相似的人真有这么多吗？西昌一个白芊芊，朱朝一个程情儿，怎么可能呢？”惜红十指握得紧紧的，道出自己的疑虑。 “如果全部都是他所为，我不感到稀奇，“我只感到十足十的惧怕和心寒。”十七闭上眼睛，一口苦闷的气息别在心头，怎样都呼不出去。 第二日一早，奉华下了早朝便赶来陪十七用早膳，十七彻夜未眠，只好用厚厚的脂粉挡住眼下乌青，免得被他看出来。 “整个后宫，数你早膳用得最简单。”奉华笑着看十七有滋有味地把一碗肉丝煎蛋面吃个底朝天。 “我知道呀，旁人早膳用的是东坡肉，挂炉鸭子之类，可那些油腻腻的食物不该是午膳吃的吗？大清早吃这些，不怕难消化？”说罢，十七翻了个白眼。 奉华不可置否，看着她越发清减的身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说的有理，可是等下那碗燕窝肉汤，可要全部喝完，知道了吗？” “好好好。”十七随口应着，瞧他春风满面的样子，歪头问道，“你笑眯眯的模样真叫人好奇呀，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奉华抚摸她未绾起的青丝，神色飞扬，“丰国能不能一次把朱朝拿下，就看这次了。在我看来，此战必不会战败，不出半年，你就会与我并肩站在这万里山河之上。十七，这样的喜事，你为我高兴吗？” 十七嫣然一笑，“你部署多年，如果成事，我怎会不为你高兴？” 奉华长眉舒展，眼神里尽是宠爱，“我的仇，你的仇，尽报了。” “奉华……”十七靠着他身边坐，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她主动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握得牢牢的，软弱地乞求道，“温庭酝害得我很惨，蟠壁关拿下的时候，我想去会会他，可以吗？” 奉华道：“你想亲手杀了他？” “是。”十七毫不犹豫地回答。 奉华搂住她，颔首答应，“好，随你处置。”
第361章 奉华不愉 本来奉华想留下来陪陪十七，怎料永英来禀告朝中战事，他唯有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 “娘娘，我打探到了，春秋公子刚回到长杨馆，娘娘可要去见他？”惜红问道。 十七点头，温柔似水的柔情一扫而尽，她冷冷道：“当然要见，替我梳妆吧。” 梳妆过后，她让惜红在衣橱里取出最简单的碧蓝青捻金线凤仙裙换上，本想找一双朴素点的鞋子穿，怎知鞋子一律华贵，她叹口气，道一句罢了，穿上最舒适的蜀锦做成鞋面的缕香玉鞋，也就走着去了。 昨夜曾到过一次长杨苑，今日再次到访，看起来依旧很冷清，毫无生气。 一个奴才面壁跪着，惜红一看，是昨夜迎上来说话的小太监。 “过来。”惜红喊来一个奴才，看了一眼小太监问道，“他犯了什么错，跪了有多久了？” 这奴才先向十七请了安，才战战兢兢道：“奴才不知道啊，今儿一早天不亮，永英公公亲自来罚他跪着，说是面壁思过。” “长杨苑的事情，永英怎么会过问？”十七觉得事有蹊跷，不自觉地望向深处被安上铁栏的房子，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娘娘，可要问问小太监事情缘由？”惜红皱着眉问道。 十七摆摆手，察觉事情的不简单，转身便去春秋房间。 春秋这时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满桌山珍，看见十七招呼不打，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愣了半晌，停住下筷道：“按理说，我是不是该向皇后娘娘请安？” “臭小子。”十七猛地一拍他脑袋，直接在他旁边坐下，嫌弃地看他满嘴油的样子，“大清早吃这些，不觉得腻得慌吗？” “我两天没好好吃饭了，才不管腻不腻，能填饱肚子就行。”春秋夹一个大鸡腿往嘴里塞。 “欸，你这样吃，真的很难看。”十七给他递手帕，“快擦擦嘴边的油，慢慢吃。” 他接过手握，握在掌心里，挑眉看着十七笑，“听师傅说，你以前也是这个鬼样子，怎么取笑我来了？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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