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大开杀戒（三） 十七深吸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无论逃哪里去，奉华兵马众多，他们怎么样也逃不出中都。 想法定下，十七拉开床帘，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药粉都还在，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把凤凰殿走了一遍，找到了最偏僻的窗户，左手准备推开，右手准备撒粉，先迷晕侍卫再悄默默出去，一气呵成！ 吱咿—— 忽然一个人影忽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呵斥一声：“你要干什么！” 十七吓得心都漏了一拍，定睛一看，赶忙推那人一把，“卫九！你吓死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床帘一动，光影摇晃，我就知道你坐不住。”卫九把她手上的药粉扬了，侧身给十七看看外头整整齐齐站着的一千人马，“你还想像以前那样，以为耍些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去吗？就算你出了这个窗户，你也越不过这些兵马。” “我知道！”十七瞧一眼那乌泱泱的兵马，阴阳怪气道，“不然该怎么出去，不如左督御史大人教教小的好吧？” 卫九板着脸道：“你为何要执着出去？” “你真以为我信你的鬼话？奉华不在，哥哥也不在，而你还有这么多士兵围起这里，我就知道事态不简单，所以你说哥哥晚上就能回来简直是妄想！”十七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想法和卫九托盘而出，“你不用蒙骗我，谁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怎么样，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哥哥活着！” “皇上说过会留蒋玉甑一命，金口玉言，你还会质疑不成？”卫九看十七气愤地瞥过头去，更是加重了语气，“大局已定，你去也无法改变局势，还是好好待在凤皇殿等待大捷，不要再动小心思！” “去去去！”十七嘭一下用力地关上窗户，“你走你走，你说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卫九气得握紧了拳头，背过身喊来几个士兵，“你们务必看好此处，不能让皇后出来！否则你们自知后果！”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半跪领命。 随着殿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卫九更是黑着脸甩袖便走。春秋小跑过来正想为十七说几句好话，不想正对上卫九那道能杀人的视线，赶紧转了话头道：“皇后最无理取闹了，师傅别搭理她，凡是跟她真生气准能短命几年，我就最有经验了！师傅，欸，师傅你去哪里？” “透透气！”卫九伸出食指指着殿门，“你看好她！” “好咧！”春秋满口答应。 卫九远去后，春秋对着里头把东西砸得乒铃乓啷响的人喊：“你还摔！你还要摔什么东西！里头一件东西我要攒十年银子才能买得起！你再摔啊！你这个不知爱惜的家伙！” 里头的她道：“你管我？你师傅管我，你还管我！我就摔！我要把东西摔个稀巴烂！” “至于这么生气吗！你以前学到的冷静到哪里去啦！现在一把年纪还像小孩子那样顽劣暴躁！”春秋扯着嗓子大叫，手放在门上正想推门进去骂她就被她怼了回来。 “你试试开门进来骂我！我是皇后你不知道吗！你试试开门，我马上下令砍你双手！” “你疯啦！”春秋把手缩回来，气得手舞足蹈，“你回来不就是想救你哥吗，他没死！皇上也说了不让他死！你听懂了没有！” “你才是疯子！今天这场景，我哥他没跟着逃还好，但凡他逃了，文武百官一人一口唾沫就能让他死！如果我猜的没错，紫辉园除了你们，其他人都去追捕他们了，只要百官在，奉华就没办法不处置我哥！” 十七恼怒地把寝殿的黑彩石树百鸟朝凤屏风推倒在地，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无助，她声音叫得嘶哑，差点就哭了出来，“当年我还是朱朝的皇贵妃，因为我是八歧楼后人，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威逼朱熠杀了我！士兵们把我摔在地上，我当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绵绵，以为是死里逃生，怎料他们合谋除掉我，连朱熠也迫于压力把我关在大牢下令处死！春秋，你不知道，在众人合力下光复的丰国，这些大臣的分量有多重！即使奉华能护着我，但我哥……如果他们要我哥死，那大抵活不成了！” 春秋被十七的话震撼到半天说不出话来，舌头翘起不落，忽然失语。 “我娘早逝，我爹被杀，我就剩下哥哥了，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十七嚎啕大哭，把春秋弄得一愣一愣的，守在门前不知所措，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干脆走下楼阶，叫人弄点好吃的送过来。 半刻后，卫九亲自拿着一盒子桃花酥之类的点心过来，叹口气问春秋：“她还在哭吗？” “哭停了一会儿，可能累了，就让她休息下吧。”春秋也叹气，语气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心疼。 卫九推门进去，殿内一片狼藉，那些诸如釉彩珐琅、金身凤凰之类的稀世珍宝都被摔得粉碎，当真是用上全身力气搞破坏。 “这幅场景能震撼我一整年。”春秋眼珠子都看得要掉出来，“师傅，她这个德行，皇上也能由着她？” 卫九避开堆满碎片的地方落脚，四处找遍都不见十七人影，心里慢慢生出不好的念头，然而目光一扫落在倒在地上的黑彩石树百年朝凤屏风上，电光一闪间想到什么，“坏了！她走了！” 春秋急道：“我们都在外头守着，她能走到哪里去？” 卫九冲到屏风处一看，这屏风两脚压着的就是暗道的门，而凤皇殿的暗道奉华从来没有透露。 “她的运气也是无人能及！”卫九把膳食盒子挂在手肘，随手在殿里拿过一盏宫灯往黑漆漆的暗道瞧了瞧，转头对春秋说道，“我去追她，你带上我们的人到中都汇合。” “行！”春秋爽利答应，“师傅一路小心！” 卫九照亮暗道的路，长长的阶梯看起来就是下坡的架势，他一边快步走一边在脑海里构建地形，发现暗道走的方向正是中都。 “这家伙，真是让她求仁得仁！”
第386章 大开杀戒（四） 卫九顺利从暗道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看见地下有一只缠金丝牡丹白玉耳环，末端还坠有一个水润通透的翡翠珠子，他捡起来放在袖中，接着往中都方向走了不过一里，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马场。 “店家，买马。”卫九扬声道。 店家急急脚跑过来，兴高采烈道：“我们这里马种最齐全，公子是要长跑的马，还是短途的马，甚至是肉马我们也有的！” 卫九在店家介绍时已经选好了马，招手让人牵过来，转头问道：“方才是否有个姑娘来买马？” 提到这事店家可高兴了，神秘兮兮地摊开手掌让卫九看这不得了的金玉之物，“不瞒公子，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如此精致的耳环，你看那花丝工艺，那水头的翡翠，真的是极品，吶，就是方才来买马的姑娘给我来抵马钱的！” 卫九哦了一声，利落地把耳环取走，又放了两锭金子在店家手上，“这是我家姑娘的东西，我用这金子给你把耳环和马都买下来，还请店家莫要介意。” 店家摸摸锃亮的脑袋，发懵地看着卫九骑马离去，寻思着今天是撞上什么好运气，买家出手一个比一个阔绰。 卫九骑马追得飞快，一路上都不见十七的踪影，甚至连将军们捉拿桑儿赤的军队都看到大半，还是没找到她。 中都城门到了，卫九看着里头人山人海地往同一个地方挤，问一旁掌控城门颇为年轻的杨副将，“抓到人了么？” “参见左督御史大人！”杨副将稳妥一揖，“回大人的话，将军们把敌军逼上攀星楼了，皇上在里头跟他们交手，大家都卯足了劲凑前看。” 卫九下马，犀利的眼睛四处张望，意图在人海里寻找那道熟悉的人影，可是人潮拥挤，哪里都见不到她。 “杨将军，你可有留意进城的人中可有身形瘦削的女子么？”卫九比划了一下十七的身高，“大概这么高，有可能是骑马进城，也有可能跟随商队进城，你好好回想。” 杨副将跨手想了片刻，招来守城侍卫问：“我方才看见一个商队进城，马车里头的人你检查过了么？是个女子么？身形瘦削么？” 侍卫一五一十答道：“回将军，马车里头有两位女眷，一位胖一位瘦，比较瘦削的女子一直用面纱遮脸，按她所说她患了麻疹，我们也未强求她摘下面纱。” “马车往哪边去了？”见侍卫迷蒙的表情，卫九又问，“你还记得那马车是什么模样么？” 侍卫道：“这马车模样大致和市面上的一致，只是它的帘子是碧色的，绣有荷花。” 卫九点头，快步泡上城门壁垒眺望人群。 彼时十七已然下了马车，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挤着超攀星楼去，她为了不让丰国文臣武将认出还特地和马车里的小姐换了外衫，却不想在推搡中被挤掉了。 “姑娘！你外衫掉了！”一个男子把外衫捡起来叫道。 十七没心思理会男子，随口道：“送你了！” 男子压不住欣喜，把外衫捏在鼻子前深深吸气，牡丹香气一股劲地冲上头脑，他忍不住追逐十七，伸长脖子叫唤：“姑娘！我们交个朋友吧姑娘！” 十七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本就烦厌，现在还被一个陌生男子追赶，她气得大骂：“我不认识你，你再追我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嬉皮笑脸，不把十七的话当一回事，伸手摸上十七的肩膀道：“我没有追你，就是人太多了把我挤过来了，你——啊！！！” 十七被突然的尖叫吓一跳，接着一抹白影落入眼眸，卫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里，揪住男子的手反身压着，怒道：“当街调戏女子，该当何罪！”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调戏她啦？我好心捡起她的衣服！”男子张口就辩，艰难回头看到卫九一副威风凛然的气度立刻怂了，“不知为何得罪了爷……我把衣服还给她便是……” “滚！”卫九气得朝男子屁股一踢，看他狼狈跌倒后不再纠缠，转头盯着十七涨红的脸。 十七弱弱道：“我……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卫九沉下气护住她往前走，“你做事……对得起你自己就好。” “不生气了？”她疑惑地望向他。 卫九回视她水灵灵的眼睛，那股气散得九霄云外，他叹道：“春秋说的对，跟你生气准要短命几年，我何必难为自己。” 十七笑意难掩，在他的保护中缓缓前进，很快就靠近攀星楼。攀星楼年久失修，经重建后加到七层高，楼檐飞翘，塔身端庄，只差封顶。此时攀星楼里里外外围了几圈兵马，是再也挤不进去了。 “皇上好功夫！这细作居然敢在丰国犯事，杀了他！杀了他！” “你笨啊！什么细作，这是沙哈拉的人！居然敢来我们丰国挑事，真当我们还是当年朱朝那个弱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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