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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参将接连摇头，道：“各国打仗都会用到毒素，无非放在铁蒺藜或者毒烟球中，我们行军打仗多年早有应对经验，可是沙哈拉这次却在空中大范围使用毒阵，打得我们始料不及。” “如此大范围使用飞蚊毒虫，他们的士兵也死伤不少吧？”十七看向俞参将，“我们营中有俘虏么？本宫想去看看。”
第402章 素手仁心（下） 提起俘虏，俞参将气得拍头大叫：“身为首领的鄂尔图自从占领十个城池，一直派士兵投毒，我们冲进城池想把他们杀个精光，却不想他们的士兵全都中毒死了，还连累了我们的士兵也接连中毒，真是气死我也！敌人没杀多少，我方损失惨重！” 十七起身，摘下手衣交给随从，表情凝重地对俞参将和军医说道：“本宫来军营时，沿途仔细查检过一具尸体，他的创口比这名士兵严重，而且有一个突出的现象是全身黄疸。本来本宫以为有俘虏在，他们是最长时间且是头批接触毒飞蚊的人，那就可以查看他们是不是都有全身黄疸的症状，本宫才能下判断。现在——” “回娘娘，他们的确是全身遍布黄疸！”俞参将激动地讲述见到的尸体死相，还手脚并用地在自己身上比划，“这，这，这，这里全是！” 军医也想起了什么，叫了人给他拿来一个木质小盒子，“皇后娘娘，里头是小人在士兵身上发现的飞蚊，已经死透了，娘娘可以一观。” 十七颔首，军医小心地打开盒子，她低眸一看，蚊子只是很普通的蚊子，但盒子上残留了一些黄白色砂砾，印证了她所想。 “果然是雷公藤。” 十七的话一出，军医震惊得瞳孔放大，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领着十七到最靠边的营帐去。 “娘娘，这些个营帐里都是中毒最深的士兵，只用药汤吊着一两天的命。他们开始中毒时都没有出现黄疸，现在倒是慢慢显露了，小人还以为这毒伤肝以至出现黄疸，从未想过是雷公藤造成的，毕竟雷公藤造成的毒性不止是黄疸。”说罢便迎十七进去。 春秋见状立刻制止，插话道：“皇后娘娘，里头士兵中毒至深，微臣恐怕毒性会在空中传染，不如……” “禀大人，小人观察过，士兵之间的毒性并不互相传染，不然小人早就死透了。那些个毒蚊子开始吸人血时毒性最强，中毒至深的那一万士兵已经死了，我们撤离到这里时用樟树木条熏了一遍，蚊子已经全灭了。”军医低眉顺首地说完，又跪下朝十七请罪，“小人自知医术平庸，但自小承袭父亲医者衣钵，总想救死扶伤，所以才出言冒犯，还请娘娘饶恕小人！” 十七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已做得很好了，何罪之有？” “不可！”春秋依旧拦下十七，斩钉截铁道，“皇后乃一国之母，怎可犯险？要看微臣进去看！” 说罢就掀起帘子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春秋吐着出来！ “是的是的，他们全身黄疸——呕！” 十七看着春秋跑到一边狂吐，无奈地笑出了声，扬声教训道：“自己不行，还逞强！” 军医也跟着笑出了声，“这位大人年纪轻轻，也难怪如此。” 十七瞧着军医神色有辉，面善得很，分析病征也是头头是道，猜想是哪个地方圣手，便问：“还未请教军医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军医马上作揖，“小人贱名甘贤修，自小跟着父亲在军队做事，大家都叫小人甘大夫。” “甘贤修！”十七记得爹爹当年提过一名好学的学子，就是这个名字！她欣喜道：“你还记得王御藏么？” 甘大夫听到王御藏的名字后兴奋得忘乎其形，双手握拳转了几圈后才道：“师傅的名字小人怎敢忘怀！只是娘娘怎知……” “本宫是王御藏之女。”十七微微一笑，“今日与甘大夫相见，也是缘分。” “难怪娘娘如此精通医药，原来！”甘大夫激动得差点跳脚，想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送进营帐的药，急急脚就进去把药碗拿了出来，诚恳求教道，“娘娘，军中大多喝小人调配的截疟七宝饮来治瘴疟寒热症，这些重症的士兵喝的药量加了一倍，但起效甚微。皇后娘娘可有什么见解么？” 十七轻嗅药汤，稍一思索，直言道：“沙哈拉国投放的毒蚊子不止传播瘴疟寒热症，蚊子翅膀还沾有飞蛾毒粉和雷公藤粉，治疗起来没完没了，大损士气。本宫有一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甘大夫谦虚得身段一再放低，“小人洗耳恭听！” 她一字一顿道：“用砒石。” “砒石？书上有记，砒石有大毒，服之令胃热剧，骤生大炎，甚至溃烂而死，至痛至苦……”甘大夫细细斟酌，不禁开始走起路来，边走边道，“虽然少剂量可服用，可是如何定数……” 十七跟上他的脚步，掰着手指头分析着，“用上等砒石一钱二分，加盐二钱，雨水一斤，微火熬至十二两，碱与砒石融合，两俱不见，是为砒石水母。每用砒石水母一两，加清水十二两，每服一两，日服二、三次，计服每一两，雨水中仅有砒石十二分厘之一耳。此水治发寒热疟证，大有效验，并能治皮病溃烂……” 两人一路走远，留下几位大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俞参将看春秋吐得差不多了，招他过来问道：“这位小兄弟，皇后娘娘竟是这样随和无拘的人吗？” “皇后娘娘的性格不止随和无拘，她……”春秋看向十七远去的窈窕背影，嘴角挑起一笑，“用师傅的话说，娘娘担得起一国之母这个名头有余，参将与娘娘相处下来就知道了。” “师傅？”俞参将挠挠下巴，怀疑地打量着春秋，“你说的师傅不会是？” “就是卫大人！”春秋咧嘴大笑，非常骄傲！ 俞参将闻言仰天大笑，“原来你是郎中大人春秋啊！左督御史卫大人的确威名远播，本将曾亲眼见识卫大人杀敌的英姿——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这说的就是他！他完全可以以一敌百！但本将同样也听过他的徒弟……啊，果然与传闻里一模一样！” 春秋挑眉，“什么？参将大人请说清楚一些！” “小兄弟，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显嘛！要超越卫大人是不可能的啦，但你也要努努力追赶一下，争取达到卫大人十分之一的实力！哈哈哈哈！”俞参将一把将气鼓鼓的春秋扛在肩上，笑哈哈地朝十七的方向迈步走去。
第403章 始得人心 刚开始使用砒石作药时，老将军是极力反对的，他行军打仗多年只听说过砒石能杀人而不能治人，直言军中不是十七拿来开玩笑的地方，言辞之凿凿，让十七无法与他硬碰，唯有用砒石治疗重症士兵。三日后，士兵们开始好转，五日后已经消退大半。其他士兵知道砒石有用，纷纷向甘大夫要药汤，军队对十七的看法有了前所未有的逆转，使老将军更加不满。 “急报——！” 一名士兵风风火火地进来军营，对老将军与十七行礼，“禀皇后娘娘，镇国将军，沙哈拉国君鄂尔图送来战事文书和一件外袍，请过目！” 春秋是十七的人，他先一步替十七取过文书，不想被老将军从后头伸来一手抢了过去。他回头看向十七，十七却摆摆手，示意他无须计较。 “战事文书当然是本将看。”老将军两手卷开文书，才阅几行便怒发冲冠，用力地把文书扔在地上骂道，“鄂尔图挟持皇上，要求我们退出增州，把整个增州让给他沙哈拉！岂有此理！居然挟持皇上要挟我们，当真是不战而败！” 鄂尔图如此厉害？能挟持奉华？ 春秋捡起文书，拍拍上头的泥尘再呈给十七看。文书上字字狂妄，打定主意要吃掉增州，最后还道只给十日时间撤退，否则他们不给解药，由得奉华毒发身亡。 “我认得这件外袍，是皇上所有！”老将军白眉怒展，看到外袍上发暗的血迹更是躁愤异常，大声呵叱道，“鄂尔图这个小人！居然敢伤皇上！总有一天本将将你碎尸万段！”话落，对一旁同样蓄怒的俞参将道，“传令，整军后退——” “不退。”十七朱唇轻启，淡淡的话音确是掷地有声，“一步也不退。” “老臣未听错吧？”老将军回首看向正襟危坐的十七，这女子没有与他一样怒意愤发，只是带着微微作色的神情看向自己，他更是色勃，于是对她赤脸怒斥，“皇上性命受威胁，皇后居然不当一回事！这还是一国之母吗？枉皇上如此宠信你，你居然置他信命之不顾！你配得上皇后这个位置么！” 十七神色不变，甚至眼中还多了几分凉意，她道：“镇国将军不要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而听信鄂尔图之言，万一他只是使计诈我军呢？外袍不能说明什么，皇上中途脱去衣物也是有可能的。” “脱去衣物？？”老将军发急，青筋在额边暴起，顺势把染血的袍子往她案上一扔，“这血迹如何解释？皇后不会想说这血迹也是旁人的吧？？” 春秋惭怒，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他们，仰头对老将军道：“微臣知道将军心有怒气，征战多年少有如此憋屈的败绩，但也不能对皇后泄怒！作为一位将军，应听取八方意见，而不是独揽大权，一味我行我素！” “皇后来军营之前，本将未曾对皇后有如此大的意见。”老将军垂眸，死盯着春秋道，“本将问你，皇后的职责是什么？自古以来皇后都该坐在中宫调停后宫纷争，可知后宫和睦助益前朝！恕本将直言，若皇后与敏妃不是水火不容，皇上就不会废敏妃，也不会杀敏妃，更不会让沙哈拉有借口出兵！所有一切都是皇后造成！如今还要来前线插一脚军事，叫本将如何不对皇后有意见，有怒意？！” 春秋气得七窍生烟，撩起袖子就要把这口气顶回去，十七却敲敲桌子，暗示春秋不要再讲。 “今日一张文书，一件外袍，就要我们退让整个增州。他日遣来一根手指，一条毛发，又要我们再退衡州！镇国将军还会听话退让么？”十七取出黄金虎符放在案上，直视老将军越瞪越大的怒眼，言辞更是犀利，“皇上把虎符交给本宫，就是把性命与丰国交给了本宫。本宫连皇上的人影都未曾见到，为何凭一件外袍就信了鄂尔图的话？况且谈判要有谈判的资本，我们处于弱势只会助长他的狂妄。只要我们能破毒阵，大军压境之时他们不敢不安然送回皇上！倘若他们敢要皇上的命，我们丰国军队立刻踏平他沙哈拉国！鄂尔图知道利弊，他不敢对皇上怎么样！反倒是我们，若被他三言两语就内讧，步步退缩只会正中他下怀！” 十七的话劈头盖脑地敲打老将军，本以为这些话像是一盆冷水直直往他热腾腾的怒火泼去，不曾想是火上浇油，老将军直接撂下狠话拂袖而去：“本将心系皇上安危，即便有诈也得一试，绝不拿皇上性命开玩笑！而皇后与本将意念相悖，非常蛮横专断，即便你手握黄金虎符又如何？本将不会听令于你，更不会把军权相让！哼，既然皇后不退增州，那就请皇后自己在这里当个光棍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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