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当公主的妹妹……”小茹几乎要落泪,“要是公主心里怜惜奴婢,能不能听奴婢一句劝,喝酒始终伤身,公主还是不要喝了吧……” “喝酒伤身?总比伤心好啊!”十七捂住心脏,情不自禁就哭了出来,“他和胡卉成亲了,以后每一个夜晚,他都不属于我……他会和他的夫人,临风窗下,共剪红烛,缠绵绯榻,每一分每一刻,都不再有我……” “公主……”小茹细声细语地抚慰十七,“小时候奴婢觉得难受,娘亲就会唱童谣给奴婢听,奴婢也唱给公主听好吗?” 十七点头,小茹便唱起来——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听着小茹唱童谣,十七合着拍子哼两句,哼着哼着,喝着喝着,便有困意袭来,她正想睡去,可胃里翻江倒海惹她难受,实在忍不住便冲出殿外吐了出来。 这时冯姑姑正带着玉甑过来,玉甑摇头苦叹,“怎的喝成这样了?” 小茹从殿里追来,一边轻抚十七的背一边像玉甑解释道:“让大人见笑了,公主心里难受,所以喝得多一些……” “你是公主的婢女,该劝公主节制。”冯姑姑训小茹道。 玉甑温和一笑,“冯姑姑也不必太苛责,都是凡人,皆有伤心时刻。” “是。”冯姑姑转头对小茹道,“有没有端来醒酒汤?天气冷,快拿去热一热给公主喝下。” 小茹应声,立马就去了。 玉甑扶住吐得摇摇欲坠的十七,屏退冯姑姑,把十七带回殿里,让她侧躺在贵妃榻上歇息。十七却睁一睁眼睛看他,懒道:“大人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笑话吧?”
第125章 还宫喜日(下) “怎会?”玉甑语气轻柔,从袖里取出红绳环,“玉甑认得这是公主的爱物,怕是公主在哪里遗失了,特意来归还的。” “红绳环……”十七扬一扬手,别过身子去,“我都把它扔了,你捡回来干什么?要是你喜欢,便送你好了,不要还我。” “不如公主听我一言,再决定要不要这红绳环吧。”玉甑道。 十七不答话,玉甑便自顾自说起来。 “殿下应该和你说过他要骗郡主为他到将军府拿图纸一事吧?”玉甑得到了十七的首肯,继续说道,“其实郡主并没有如此蠢钝,她知道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就亲近她,所以一早就通过将军向皇上提起要尽快完婚,无论殿下因何目的亲近,她日后都是殿下的太子妃。” 十七吸了吸鼻子,抹一把眼泪,“她还怕我会阻拦,所以让人绑了我,是吗?” “玉甑还未查清此事。”玉甑面上有愧疚之色,“不过公主一失踪,冯姑姑马上就把情况告诉了皇上,皇上就交代了我去办。也是我不好,我忽略了冷宫还有地窖一事,才使你困了这么多日……玉甑向公主请罪。” 说完,玉甑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领罪。十七长吁道:“你何必请罪呢?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公主,再说了,我为何要罚你?” 这时小茹热好了醒酒汤端给十七,十七也肯喝下,还让她给玉甑斟茶。 玉甑双手接过热茶,谢了小茹,瞧十七情绪慢慢平缓,再道:“公主可知,殿下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所以郡主用公主作要挟,逼着殿下行了大婚。” “他……竟是为了我?”十七瞪大了眼睛,玉甑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又如给她当头一击,只有她,才能迫使顼元做最不情愿的事情。 “不错。”玉甑喝一口热茶,他的眼神像要沉落茶底,“这些话殿下无法向公主说,那就让玉甑替殿下说了吧。” 十七翻身起来,“我要去找他,他人在哪?毓庆宫吗?” “大婚后,殿下应该和太子妃住在宫外的太子府里,公主要找殿下也难。”玉甑抬眸,“不过公主可以到武英殿,玉甑现下在武英殿处理事务,殿下时常会来,公主可以在武英殿和殿下见面。” 十七目光微闪,走来靠着玉甑坐下,声音既沉又重,感彻肺腑道:“谢谢你来说这些话,也只有你肯来和我说这些话……玉甑,谢谢你。” 玉甑微微一笑算是应答。 十七不顾忌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拉住玉甑的手,他的手因握兵器多了,有点粗糙纹路,可她一点都不在意,“以后你就叫我十七,而我也喊你玉甑,咱们平等相处,不要再拘束于礼仪。” 玉甑笑,悄无声息把手抽回,又将红绳环戴在十七手腕上,“论年纪,我比你大,如何平等?” “那我便喊你哥哥,怎么样?”十七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环破涕为笑,突然觉得这一夜也并非太难熬了。
第126章 帕上女子 大雪下了两日,寒意越发浓厚。十七在袖里藏着暖手炉,在武英殿的窗前看纷纷飘雪,她等了两日了,顼元还是没有进宫。 玉甑把已经过目的简报放在一旁,活动活动劳累的筋骨,瞧十七看雪看得认真,便关心道:“白雪虽美,但盯久了伤眼睛,你还是不要看了。” “除了大雪,这里还有什么好看的。”十七伸个懒腰,瞟一眼桌上堆积成山的简报,“你总不能让我看朝廷机密吧?” 玉甑一笑,“朝廷事务繁杂,上报的人啰嗦得很,你看了只会更加烦闷。” 十七也笑了笑,眼神落在玉甑身上,不穿蟒服的他如今只穿一身乌青直裰,深沉得如黑夜崇山峻岭包围的一湖静水。她仿佛想起与玉甑初次相见,也是在武英殿。第一眼瞧见玉甑时他给自己的熟悉感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连着他在冷宫地窖把自己救出时那宽广的怀抱也让她无比心安。可惜十七虽然看得出玉甑外冷内热的性子,却怎么也看不透他如山厚重的心思。 于是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坐下吃起了精致盒子里的牛乳糖糕,不知道是不是甜食的缘故,她的心情竟然好了些,忍不住吮了下指尖赞道:“这糖糕不失牛乳香甜,又多了一点韧性嚼劲,真是好吃!” “牛扎糖糕是西昌国有名的甜点,皇子身边的符登找我切磋武艺,结果我就赢来了这个。”玉甑道。 十七听罢,眼珠子溜溜转,坏心思就上来了,“你武功高强,也教我两手,省的我下次被绑了还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你是知道的,宫里多少人记恨我,正巴巴儿地想对我下手呢!” “胡说八道。”玉甑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认同她的话,便从袖中取出一把圆珠子放在十七手心,靠墙站着扎稳马步对她道,“你来。” 十七会意,玩意上心头,抓起一把珠子对玉甑嘿嘿地笑,“那我可不客气了!”话未说完,她就往玉甑的头、胸膛和四肢胡乱地扔一通,玉甑左闪右避把珠子完美地避开,但马步却依然扎得极稳,遇到飞向双脚的珠子也是很快地挪了一下脚步又恢复原样,愣是没有一个珠子能把他击中。 看十七犹自不信地瞪大眼睛,玉甑微微一笑,收回马步走到十七身边,两指衔着一颗小珠子道:“你先把马步扎稳了,要是你能躲过一颗珠子,我就开始教你防身术。” “能当锦卫门的指挥使真不简单!”十七服气地叹道,取过他指尖的小珠子握在手里,一念间她似乎想到什么,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目光一转,“有件事情我想了许多天,现在看来只能拜托你了。” 玉甑默然不语,只静静看着十七。 “你可帮我到莱芜州取出容成轼的贴身绣帕么?”十七说完,眼前人并没有惊讶,反应平静得仿佛十七说的只不过是一句随意的话。 十七看他迟迟不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干笑两声,潇洒地一摆手道:“算了,当我没说。” 然而玉甑却无奈地看了十七两眼,“事情虽难,但我会试试看。” 于是两人约定了日晚时分在御花园春日亭等后双双离开武英殿。十七心里急,回了宫匆匆吃了晚膳就到春日亭等着。冬晚的御花园风雪很大,经过的宫人也少了许多,大抵都躲在房里取暖。 十七自然知道玉甑选在此地等待的用意,春日亭虽然静,却是人人都可以见到的地方,两人光明正大的见面,自然少了好些风言风语。说起风言风语,十七又忍不住想,相传里容成轼的绣帕会是怎样的一个样子,真的是绣着自己的脸庞吗?他一个男子,那绣帕是谁绣了给他的呢? 正在想事情之时,有脚步声渐渐走近,那人似乎在训斥身边的宫人。十七转头看去,披着嫣红色斗篷的那人也看了过来,目光相对时,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封了公主连这身行头都华贵了不少,想必日子过得很是滋润。”那人讥笑着从宫女手里拿过一块红锦在十七面前展开,中间绣着金线鸳鸯在夜光中格外刺眼,她眉头一挑道,“可论起华贵行头,自然是大婚时所穿的凤冠霞帔最为华贵。可惜你远嫁西昌,要跟着西昌的婚服礼仪,想必是不能穿上朱朝的凤冠霞帔了。” 十七已然习惯她嘴上的讥讽功夫,反而淡淡地笑出声来,微微抬起下颚冷道:“胡卉,你已经是太子妃了,还跟我较什么劲?” 胡卉被十七一说,憋着气拉下脸道:“我成为了太子妃,你居然不生气不伤心?” “我原本也生气伤心,只是我看见你刚才展开的鸳鸯红锦中间有一条刚补好的裂缝,我就知道是太子撕开的。你成了太子妃却过得不好,我还有什么可生气伤心的呢?”十七侧身对着胡卉,不紧不慢道。 胡卉料想不到十七居然这样眼尖,她怒得瞪大眼睛,咬紧牙齿,一把扔掉手里的红锦突然不可遏制地叫喊道:“起码我是太子妃,顼元名正言顺的夫人!你要是想做妾,也先得过我这一关,而我永远永远不会让你这贱人入府的!” 十七俯身捡起落在脚边的红锦,轻轻地拂去沾在上头的灰尘,冷眼望胡卉道:“若我是你,我绝不把这红锦扔在地上。至于入不入府,还得看太子的意思,你说什么也不算数。” 胡卉被十七气得战抖,挥手便要往十七脸上扇去,然而在落下那一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接住! “玉甑多有得罪了。”他侧身把十七护在身后,缓缓松手后对十七和胡卉行礼。 “蒋大人!你只不过是个指挥使,居然敢拦下我这太子妃?”胡卉恨得对玉甑嗔目怒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 玉甑从容道:“并非玉甑有拦下太子妃娘娘的胆子,而是娘娘刚新婚就公然出手掌掴公主,这传到皇上皇后耳中,对娘娘的名声也不好。” “哼!你倒是有理了!”胡卉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从十七手里夺过红锦,压着气焰扭头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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