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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看这一桌除了十七，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友善，便打着哈哈道，“客官请慢用，还要上酒加菜便叫我吧！”说罢转身便溜了。 容成轼偏首看向要下筷子的十七，“你说，是不是我蒙着脸太吓人，把小二都吓跑了？” 十七才拿起筷子准备夹面吃，听得容成轼一问，便道：“你可别把黑纱摘下，不然可是要祸害苍生了。” “原来西昌皇子与十七姑姑交好的传闻并不假，相处起来真是其乐融融的呢。”胡卉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在容成轼与十七身上来回看，笑着转头挽着顼元的手，“顼元哥哥，你说是吧？” 顼元笑了笑，一改平常，对胡卉说道：“刚上的吃食，小心烫。” 容成轼轻笑道：“胡小姐可别在外头喊我名号，直接喊我容成轼便可。” “礼数不可废，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小至对人称呼，大至媒妁之言，都是规矩。”胡卉话里有话，斜眼瞧着十七。 十七还未说话，容成轼便无奈道：“我只说了一句便惹来胡小姐一大通话，可是我本来就是个不懂礼数之人，胡小姐要是看不惯，便只看朱熠吧。” 容成轼的话不知是不是让胡卉感到羞愧，她红了脸，撇过头去不再说话。四人用完午膳，各走各路。 十七和容成轼又重回马车往中都去。十七被摇晃的马车摇得晕眩，不知不觉里便睡着了。容成轼怕十七睡得不稳，小心地伸手环住十七，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定着眼睛看着十七熟睡的脸庞，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丰城位于中都北边，于渭河与裕河交界处，两河交接呈现三河分叉之态，每到冬天便会有封河奇观，所以很多外城的百姓为了一睹这壮观之景都会来丰城一游，如此一来丰城自然十分繁华。 几日后到了热闹的丰城，容成轼喜欢热闹，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还买了两块热腾腾的红枣糕，往十七手里塞了一块欢快道：“老板说这时节吃红枣糕最好，你尝尝。” “从前不知道你爱吃这个。”十七接过红枣糕，吹吹热气咬了一口，甜甜的红枣味在口中融化，的确好吃。 容成轼笑笑，似乎是漫不经心道：“因为觉得你会喜欢吃。” 十七看了眼容成轼，不停吃着红枣糕不答话。 两人跟着吵闹的人群走着，拥簇间到了渭裕桥。渭裕桥直垮渭河，有八人并排之宽，上头还有二十四个小狮子石雕，皆是神情不同，活灵活现很是讨喜。从桥上往前看，湛蓝天色下的渭河裕河呈千里冰封之姿，因着河水本就清亮，如今结冰后更是闪着银白色的光。 “听说渭河像一条气势磅礴的游龙，想不到这游龙还有沉静安宁的一面。”容成轼赞叹道，“于游龙的敌手而言，静态下的游龙一旦发了狂汹涌起来，势必吃不住游龙一击。” 十七点点头算是应答，她的目光不再天河一色，而在那些胆大得在冰河上嬉戏的小童身上。他们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不时地在冰河上卖小玩意的店家身边打转。她不由得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天真孩童，心想或许这样纯真的欢笑便是真正的幸福吧。
第121章 一舞动心 在十七发呆之时，有个大哥正带着他的儿子在她身边逗趣着，引起了十七注意。小孩儿不停地笑，奶声奶气地对大哥说道：“爹……爹爹，河……河冰冰，好看……” “是呀，河都结冰了。”大哥指着底下奔跑的孩童对他儿子道，“等娃娃长这么大，爹爹便陪娃娃在冰上跑好不好？” 孩子笑得更欢，不住拍手道：“好……好……娃娃玩冰冰，娃娃玩雪雪……” “娃娃还记得上年下的雪啊？”大哥大声地笑，“可惜今年到现在都没下雪，娃娃怕是见不着了。” 在一旁经过的妇人停了下来，听见大哥的话顺嘴道：“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不下雪，也不知收成如何。” “收成什么的过得去就好，够吃够穿倒也不怕，最怕朝廷又要加税。”大哥接了一句，又逗起孩子来。 妇人点点头，越走越远，不住道：“这加税那加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十七忍不住噗嗤一笑，用手肘碰了碰容成轼的手臂低声道：“打仗开销多大啊，国库吃紧唯有增加百姓税赋，你便行行好，与朱朝永远停战吧。” 容成轼转头看着十七，也不知道想什么，含了几分认真道：“你真希望永远停战？” “战争劳民伤财，能和平停战自然最好。”十七颔首应道。 突然一声箫声悠扬，吸引河岸所有人的目光。冰河中有一位身穿海棠色对襟长裙的女子正拿着竹箫吹奏，一曲香冷金猊吹奏得婉转动人，箫声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回旋时诉说无限哀意，让人不觉沉醉这清丽箫声中。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十七顺着箫声轻哼一段，不觉轻叹，“吹曲箫声哀忧怨，能吹奏这样好的箫声，我只认识一人……” 电光火石间，十七像是想起什么，再看那海棠色呻吟，一时间回忆骤涌，她忽然不顾人多撒腿快步跑下桥往冰河中跑去，直到气喘不停地立在吹箫女子身前。 曲毕，女子垂下拿箫的手，退后一步朝围观百姓点头，并不说话。 十七眼前的女子容貌与脑中人并不一样，但身影却有九分相似，她朝女子走近一步，沉吟半晌才道：“是……春秋么？” 女子目光并未与十七相触，她亦并不开口，听见十七的话时只是淡淡摇头。 十七心凉半分，想起面容改变也非难事，只要一张假面就可办到。于是情不自禁地朝女子脸颊伸手，却被突然来的圆扇啪一声响打在手背上，十七疼得马上缩回了手。 拿着圆扇的人是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她瞪了十七一眼哼道：“你是不是要替她赎身？付不起这个钱还想动手动脚，你这小丫头还懂不懂人情世故了？” 十七一边摸着发红的手背一边赔笑道：“失礼了。请问这位姐姐，这姑娘赎身要多少银子？” 徐娘打量十七几眼，伸手推她一把道：“一百两！你这小丫头身上没这几个钱还敢问价？” 十七也是被这价钱吓了一跳，看女子一曲过后不断有人朝她身前的小篮子里放碎银与银票，可数目远远不够一白两之数。于是十七柔声询问女子道：“你要为自己赎身一定有你的难处，但单靠你一人吹箫一时间也不能攒够一百两……可是我若帮你，你攒够了银子后我分文不取，只求你让我摸一下你的脸，你可愿意么？” 不等女子答话，徐娘便抢先道：“你开玩笑吧？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她？” “我会跳舞。”十七眼眸一转道。 徐娘哈哈大笑，“就凭你会跳舞，怎么可能这样快便能攒够一百两？” “一天不行便跳两天，两天不行便跳三天，一直到攒够一百两为止。”十七嘴角浮起冷诮的笑容，语气坚决道。 徐娘被十七的话堵住了话头，摊摊两手道：“你便跳呗，我倒要看你的本事是不是这样大！” 随着徐娘的话落音，周围听见对话的人都相视笑着，等着看好戏。十七已不管会不会被奉华的手下认出，只一心想要确认这女子的身份。她脱下斗篷放在一旁，一身雪月般的白长裙与冰河银光相映成色，她抬手取下绾发的簪子，随手放在斗篷上，如墨长发倾泄腰间。她微微抬颚，带着一脸明灿无暇的笑容，用冰清玉洁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 她呼出一口气，边活动手腕脚腕边对女子道：“你尽管吹你会的曲子，不必理会我。” 女子颔首，把竹箫放置嘴边。 女子接而吹响箫声，盘旋而上的居然是白纻舞的调子。十七心潮一震，但面容神色不改，扬起广袖翩然起舞。 她足尖点冰，一双白皙素手朝上轻举，广袖随落之时旋身飘曳生姿，盈盈若成掌中轻，缓缓转身半遮娇容，云步过后飞袖拂过冬风如同惊鸿，绰灼舞姿真如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之景。 正当箫声由缓转急，十七折腰转身时，忽然从天穹深处飘落雪花点点片片，开散在十七身上，伴着飘逸灵动之态，映衬着洁白素衣，更是光华照人。十七在雪中跃起，含笑流盼世间，实在是美得摄人心魂。 一曲白纻舞，让围观的百姓如痴如呆，吵杂的市集安静得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见，不知是谁带头拍掌叫好，之后似乎整个丰城都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称赞声。 不断有驻足之人朝小篮子里放下银子，很快地装满一整筐。十七很是欢喜，笑着转头看向女子，可那女子依旧神色淡淡，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倒像是并不在乎篮中攒了多少银子。而徐娘却欣喜若狂，蹲在篮子旁不停地数着钱银。 容成轼不知何时走到了十七身前，半弯着腰往篮子里放了一锭黄金。徐娘高兴得尖叫出声，就没差给容成轼磕头了。 不久，有一个小童走上前来，把手中的一沓银票往徐娘手里一塞，“这是有一位公子托我拿来的。” 徐娘见钱眼开，接过那沓厚厚的银票数着，惊喜地大喊：“一万两！居然整整一万两！”
第122章 佳话相传 百姓们一听居然有公子让小童送来一万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猜测这公子究竟是何人。但十七的心情并不如他们好奇，反而一点一点变得沉重。这儿是中都，能因一舞随手送一万两的人，十七只能想到一人。 “你走吧！赎身的钱已经攒够了！”徐娘朝女子摆手驱赶，又换了一张笑脸对十七道，“姑娘真真美极了！算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可愿来怡青阁？想必不出三日便能成为中都第一舞姬……” 十七压根儿就没在听徐娘的话，披上斗篷，把头发随意一绾便去追已经走远的女子。女子虽然在走路，可是比普通人走路要快许多。十七深吸一口气跑得更快，终于在一巷子里头截住了她。 “刚才不是说好了么……我，我替你攒钱赎身，你……你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十七一边喘气一边把话说完整，看女子没有答话也没有再走一步，十七便再道，“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说罢，便伸手摸去。 女子不走不多，十七的手却在不停的抖。若她是春秋，十七反而有些害怕，若她不是春秋，十七却有些失落。这个矛盾情绪左右着，居然生出了朦胧之感，愣是看不清眼前人。 十七的手只差半尺便能碰到女子的脸，她的心紧张得不像话，连呼吸都被这紧张打乱。女子本还一直垂着头，似乎意识到十七的手将至，她忽然猛地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掌击中十七手心！ “你！”十七对这女子的举动惊讶得目瞪口呆，然后被她一掌打得站不住摔倒在地，那女子也是趁着时刻三两步地从十七身旁溜走，从巷子尽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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