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信!” 汪骊瑛呵斥完丫鬟,蹙着眉说:“这么巧就让我撞见这道士?何况十多年前的事,他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丫鬟白着脸道:“他不是说乌姑娘命格罕见,这、这要是奴婢,也肯定忘不了。” 汪骊瑛半信半疑。 她也看出来,道士不过是想向她传话。 可若这事儿是真的…… 倒也不必全信旁人的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她自己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汪骊瑛低声吩咐丫鬟:“灵空寺离这里不远。你悄悄出去一趟,让在外面下榻的仆妇亲自去一趟灵空寺,核验那道士说的究竟是不是实情。” 又道:“再去禀了寺里的和尚,就说我丢了东西,可能被那道士拾取,暂且不许他离去。” 要是道士敢妖言惑众,看她怎么治他。 “是。奴婢这就去。” 汪骊瑛独自走回院落。 这一路上,她总觉得后背发寒。 她虽不许丫鬟胡乱相信道士所言。 但举头三尺有神明,家里曾有姨娘偷了她母亲的生辰八字扎小人,害她母亲大病了一场。 她其实也是怕的。 乌雪昭要真的是不详之人,这回同来,究竟是祈福,还是祈灾? 汪骊瑛回了房间。 朱清玥轻手轻脚走进来,突然出声:“方才她们说看见你在外面和道士说话,寺里哪来的道士?你和他说了什么?” 汪骊瑛吓得三魂出窍,惊叫一声。 捂着胸口,心口扑通扑通猛跳,嗔怪道:“你怎么进来也没点声响。” 朱清玥坐下道:“有的人在小憩,我怕吵了她们,不敢走沉了步子。”她拉起汪骊瑛的脸,仔细端详,担忧道:“你怎么了?自打今天过来,我看你就不对劲,哪儿不舒服?” 事情还没个定数,她也不想浑说,免得坏了乌雪昭的名声。 汪骊瑛含糊道:“没什么。” 朱清玥轻推了汪骊瑛一把,歪头笑问:“刚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汪骊瑛暂且敷衍道:“说是来论道的道士,也没说什么,缠着我要算我的八字。” 朱清玥蹙眉道:“八字岂是能轻易给的?要家里信得过的道士才能瞧。” 汪骊瑛点头:“所以我没给他,打发他走了。” 看来也没多大事。 朱清玥一笑,起身准备走。 汪骊瑛紧张地拉住她问:“你去哪里?” 朱清玥道:“我也回去休息下,过会子又要吃晚膳了。” 汪骊瑛不许朱清玥走,说:“你就在我这儿休息,反正我这屋里余姑娘也不在。” 朱清玥便又坐下,和汪骊瑛一起靠在榻上。 汪骊瑛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着和乌雪昭住一间屋子?” 朱清玥弄了弄决明子的迎枕,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闭眼回道:“我早就想见见她。再说了,我不过去住,她就又落单了。面上多难看。” 你倒是知道可怜人家。 人家心底保不齐把你当什么了。 汪骊瑛嘴上没说,心里发愁,若乌雪昭的事情是真的,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朱清玥搬出来才行,那时也顾不得情面不情面了。 金乌西沉。 汪骊瑛的丫鬟慌慌张张回来,悄悄叫醒了她:“姑娘,姑娘……” 汪骊瑛一睁眼,看到丫鬟脸色煞白,骤然清醒过来。 丫鬟正要附耳详说。 外面余小娘子带着人涌进来,她们团团将汪骊瑛的丫鬟围住,一个个冲着汪骊瑛狭促道:“好呀,瑛姑娘是不是嘴馋,让丫鬟偷偷出去拿带荤的零嘴了。” 余小娘子既和汪骊瑛同住,两人家世地位也大差不差。 她敢开这个头,其余人也吃了一日的斋饭,嘴早馋了,自然跟着不依不饶闹起来,一定要汪骊瑛的丫鬟把东西拿出来。 丫鬟欲哭无泪:“奴婢没有拿零嘴儿。” 汪骊瑛恼道:“我哪儿还有功夫去弄零嘴。” 简直跟她们说不清! 朱清玥听见动静醒来,暗暗掐了一把汪骊瑛的手,小声问:“你真叫丫鬟出去偷拿了?”这事可大可小,做的实在不该,便立刻给她出主意:“别藏了,快分给大家。” 法不责众,真闹开了,大家一起受罚,总好过她一个人吃苦。 汪骊瑛有点生气:“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让丫鬟拿零嘴去了?” 她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朱清玥眉头微蹙。 没拿零嘴?那是去干什么了? 这才入寺的头一天。 汪骊瑛实在受不了吵嚷,不耐地命令丫鬟:“你说吧说吧!” 丫鬟一气儿说了出来:“姑娘派人去了一趟灵空寺,那寺里头的人说,乌姑娘害死……哦不,克死了她的亲弟弟。” 屋子里鸦雀无声。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接茬。 朱清玥坐直了身子,肃了容,沉声问丫鬟:“你好好说。这么大的事,仆妇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打听出来?” 丫鬟怕得厉害,怕乌雪昭,也怕这件事儿惹出大麻烦,颤声道:“今天乌姑娘的继母蓝氏在寺里做法事。寺里有些僧人已经给蓝氏做了十多年的法事,他们都亲口听蓝氏说过这事儿。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姑娘们若不信,让自家下人再过去一趟便是。” 要是旁人闹出这事儿,她们还不信。 汪骊瑛绝不是个造谣和故意害人的人。 这下子,再也无人吵着要零嘴。 大家都不约同往乌雪昭的屋子看过去。 早晨还不觉得,现在怎么看着那靠墙的最后一间房子,阴气沉沉的呢。 贵女们作鸟兽散了。 那些原本不知情的小娘子,晚上那顿斋饭过后,很快也都听说了:“……她才出生的弟弟,跟她好好儿地在一间屋子睡觉,奶娘一转眼进来,人就莫名其妙死了。道士和尚都说,是被她生生克死的。” “听说她生母也死的不明不白。” “也是被克死的吧!她八字不好,命格太差……这、这会不会克了我们?” “说不好……” 终于有人抱怨了一句众人都不敢抱怨的话:“怎么会选了她过来祈福?” 多不吉利。 但也只一句,再也无人敢置喙。 朱清玥听着这些话,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旁的不论,单只乌雪昭母亲的死,就和乌雪昭没有半点关系。 也不知乌家怎么会放纵这些无稽之谈。 朱清玥寻了个好机会,问汪骊瑛的丫鬟:“我听你说时突然改了口,灵空寺的僧人到底是说害死,还是克死?” 丫鬟苦恼道:“都说是克死,但隐约透露出害死的意思。” 朱清玥手里扇子停住了,轻轻靠在胸前。 汪骊瑛没好气道:“难道害死的她就不可怕了?” 更可怕了啊! 朱清玥不知全貌,也不好置评,只觉得此事诡异。 汪骊瑛牢牢抓住朱清玥的手,说:“就说我病了,你今晚陪我同睡,我可不准你再过去跟她住一块儿了。你要有个好歹……” 朱清玥妥协地笑道:“那我过去收拾衣裳总成了?” 汪骊瑛道:“你快去快回。” 乌雪昭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有些感觉到晚上用斋饭时,气氛有些奇怪。 灵溪心思细腻敏感,人也机灵,听到了一些风声。 她悄声地告诉乌雪昭:“姑娘,她们好像在说咱们家的事。” 灵月点了蜡烛拿过来。 乌雪昭手里绕着打络子用的红绳,在烛下眨了眨眼。 朱清玥带着丫鬟进来收拾东西。 借口自然就用的是汪骊瑛替她找的借口。 但她没立刻就走,而是在乌雪昭身边坐下,同她窃窃私语了一阵子。 乌雪昭抿紧唇瓣,待朱清玥起身时,欠身道:“多谢朱姑娘相告。” 朱清玥浅笑道:“如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但是……” 她在唇边比了个手势,示意乌雪昭悄悄儿的。 若叫其他贵女都看出来,也就帮不上忙了。 乌雪昭点了点头,虽承此情,却并没有让朱清玥帮忙的打算。 朱清玥一走,乌雪昭便吩咐两个丫鬟:“早些洗漱了,早早睡下,明儿天不亮就要起床。” 灵溪忧心忡忡,灵月还浑然不知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朗月高悬树梢头,热浪和蝉鸣声,都在夜里弱下许多。 “郑喜。” 桓崇郁睁开眼,喉咙里的声音微微沙哑。 郑喜揉了眼,走进去,道:“皇上,您还睡不着?” 他早就说今日回宫罢了,既吵了架,相互冷下几日,再见兴许好些。 皇帝偏不愿走。 到了夜里,这不就更难受了。 桓崇郁从床上起身。 郑喜醒了神,伺候天子穿衣。 穿了衣,自然不是为了在房中枯坐着的。 两人在黑夜中,踏月而行。 郑喜掐了掐时间,约莫二更天了,困死人了。 偏皇帝还很精神。 他也只能强忍住哈切。 走着走着,便到了贵女们暂居的院落。 郑喜站在院外,愣了愣,忐忑道:“皇上,夜半爬小娘子们的院墙,不好吧……” 桓崇郁睨他一眼,“那你还站这儿?” 郑喜转身去想办法让宫女拿钥匙。 等他回来时,早就不见帝王踪影。 院子全是女眷居住,晚上又热,所以有的人夜里睡觉不关窗。 乌雪昭的窗户也不知是被吹开,还是本就没关,两扇都半开着。 桓崇郁走到窗边,借月光瞧着那熟睡的容颜,没什么笑意地翘了翘唇角。 冲他撂完脸子。 她夜晚睡得倒香甜。 桓崇郁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 半点没惊动人。 郑喜看着天子身影,举了举手里的钥匙,怔然道:“那这……” 岂不用不上。 白跑一趟了。 桓崇郁大步回了院子。 郑喜又命人低调地还回了钥匙。 厢房中。 乌雪昭睁了开眼,拽了拽身上的薄毯。 丫鬟早睡熟了,连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开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天子夜半来过。 乌雪昭侧了个身,重新闭上眼。 灵月说的没错。 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势必雨露均沾。 似今夜情形,既不独属她一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她并无能让昙花永不凋零的本事。 倒不如没瞧见得好。 翌日。 贵女们清晨起来洗漱,换了宫里裁的素服,不着粉黛,素净一张脸,站成两排,随荣姑姑一同去祈福的宝殿前。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5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