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爷见洛玉瑯异乎寻常的沉默,在为他变得成熟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独子,“这生错了人家,也实属可怜,瑯儿,兹事体大,不如你先去求证一番,再下定论。” 洛玉瑯终于开口,“我不过数年前在南唐见过她,无意间得知她是河间穆府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为此还特意与她的胞兄穆都尉交好,只为结此良缘。只可惜她一直行踪不明,故而无奈去向圣上求情,想借此得偿夙愿。” 这话将景畴行都弄懵了,穆府传来的消息可没说这个女儿并不在家中,一时只得先将贬损的话说个透底,“这样的人家,我还真要回去好好考虑了,未嫁的小娘子哪里能轻易就抛头露面,四处游走。” 话音未落,洛玉瑯就轻蔑地朝着景玉霜的方向嗤笑了声,此举深深刺激了景玉霜,气恼之下无法向洛玉瑯发作,只得恨恨看向了父亲。 “取妻娶贤,瑯儿,反正你孝期未完,急事缓办,且由着他们闹腾一阵,自会水落石出。”洛老爷的话依然犀利,洛玉瑯轻声回应,“是,圣上也是如此说的,娶妻乃人生大事,一定要选准了人家,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对策 景畴行刚说了句,“正是这话。” 洛玉瑯已经接着说道:“有些人家看似光鲜,实则污秽不堪,内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之事。这样人家的女儿娶回来,只会祸害自身,更会贻害子孙。” 轻蔑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扫向了对面的景家三人。 景畴行咬牙忍下,见今日事已办妥,起身说道:“我已好心提醒,还望妹夫和瑯儿不要一意孤行,损了洛府数百年的好门楣。” 景妍凝在他起身的同一时刻,也站起了身,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景畴行扫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之后看了眼景玉霜,后者会意,略微点了点头。 走之前还不死心地看了看洛玉瑯,可惜他早已闭目养神。 等书房终于归于平静,洛老爷才担忧地问他,“这招确实狠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还想光明正大娶她,恐怕很难。” “父亲,孩儿此次南唐后周一行,心中感触颇深,只是一直未有机会与父亲长谈。”洛老爷瞅了他一眼,心中腹诽,回来后你日日连院子都不想出,可不会没有机会与我长谈吗? “长则二十年,短则十年,天下将大变矣。”洛玉瑯正好背对着父亲,并没有觉察到老父亲哀怨的眼神,“此次经过淮河,发现南唐竟然防守如此松懈,反观后周,可不是如此。如若我猜得不错,今冬多半会有变故。” 洛老爷叫来了洛诚,让他展开堪舆,让洛玉瑯指给自己看。洛玉瑯将沿途所见所闻加上自己的判断,一一说出。 “应该就是今冬了。只是不知南唐武力如何?”洛老爷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一击应该不成,但后周会胜取,南唐会败退已成定局。”听独子如此说,洛老爷也感叹,“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乱局久矣,早晚之事。” “父亲,既然笃定后周会胜,更应该未雨绸缪,让洛府不必守此战乱影响。”洛老爷明白他的意思,吴越弱小,数十年来不过靠着向人称臣来偷取片刻安宁。可洛府不一样,自唐朝初始就已成大家,不过因祖宅在此,故而偏安一隅。 “你有何打算?”独子接任家主以来,行事比自己张扬,却使洛府添了许多生气。原本还担心他以前的脾气,不承想,就连今日这逼上门来之事,他都能淡然处之,令对方自行溃败。 “孩儿想去后周立业。”洛玉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洛老爷沉默不语,迁徙家业对寻常人家来说都是件大事,何况像他们这样的人家。 “父亲勿忧,孩儿并不想举家外迁,只是想慢慢将产业的重心迁往后周,日后就算乱局难以收拾,也好有个避祸之处。”听他这样说,洛老爷暗暗松了口气,并没有犹豫多久,“我替你守着祖宅就是,只是,你就这样避走,于婚事并没有利。” “父亲不是说我孝期未完,不必急于一时吗?孩儿不如趁此两年,好好为洛府谋划将来。”他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十四娘听到此事会如何决断,与其让她再回南唐,不如先她一步,免得那些糟心之事重来一遍。 “她如今是在芜阳公主府吗?”洛老爷突然问道。 见洛玉瑯点头承认,摇头说道:“景家这招确实够损,就算芜阳公主不愿将人交出来,他们也能既成事实。” 洛玉瑯轻哼了一声,景畴行遮遮掩掩,连那个庶子姓甚名谁都不敢说出来,还有意不提十四娘的名讳,不就是想混水摸鱼,怕自己先行出手吗? 他就在此等着,看哪个不要命的,为了讨好家主,出头受死。只要在成婚之前,男方不治而亡,于十四娘就没有干系。 景畴行等了又等,不但洛玉瑯没有动静,就连芜阳公主府也只是出面搪塞了一下,似乎这要嫁人的穆府女儿与他们无干一样。 从穆府随便找一个女儿当成十四娘出嫁并未难事,难的是日后真人露面,芜阳公主自然不会瞒着,闹将出来,又是一桩笑话。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老太君进宫去求老太妃,早日将景家与洛玉瑯的婚事定下来,以绝后患。 可是老太妃去与王上说的时候,头一次碰了钉子。 “那小子的婚事莫扯上朕,我要是操了心,以后就不必做别的事了,只坐在这里,等着一拨拨的人来说长道短就好。” 老太妃诧异地问:“王上,还有人插手不曾?”虽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芜阳公主和她身后之人,却不好明说。 圣上又开始按起了发胀的额头,一旁的宫人立刻上前为他解围,“王上,可是又不舒服了?还是去请太医吧?” 毕竟不是亲儿,老太妃也不好太过勉强,只得不情不愿说了句,“他的婚事一日未定,就一日不会消停。依我看,他与何人结亲都不如与景家结亲的好,这样洛府才不会跑。” 王上又开始报怨头疼,老太妃的话他并不赞同,洛玉瑯娶景家之女,景家气势只会更甚,但让他娶了芜阳公主的姑子,反倒与自己更亲。只是,他现在乐得看还有多少人选边站,洛玉瑯求了一次便不再来,也让他有些纳闷。 老太妃犹豫了一番,还是未将景家和穆府的操作说出来,这样下三滥的手法,她说不出口。 穆十四娘正拿着新的户牒自得其乐,芜阳公主却守在她新绣好的观音菩萨腾云图前痴痴看着,“真好看。” 十五郎放下手中的书,无奈摇头,“公主,要恭敬些才是。” 芜阳公主立刻拜了三拜,口念阿弥陀佛。 “这画像娘亲暂时得不到,还是寻了地方供起来吧。”穆十四娘点了点头,认同了十五郎的说法,芜阳公主倒是嘴快,“就供在为娘亲准备的院子里,如何?” 十五郎望着她浅笑不语,芜阳公主则羞涩地笑着回望,穆十四娘干脆转过身去,看着手里的户牒,她被强行另嫁的消息,洛玉瑯应当知道了才是,为何还是没有消息? 最后决定,还是要靠自救,等守在公主府的穆府族人走后,就离开吴越,再赴南唐。 远处匆匆而来的宫女,送来了一封信。 芜阳公主扫过封面,直接递给了穆十四娘。
第二百四十四章 端倪 果然是洛玉瑯的亲笔信,信中对她被逼嫁之事一笔带过,反而直接问她,自己打算近期再经南唐去后周,是问她可愿同行。 十五郎见她展开信之后,就直愣愣地没有反应,以为信中说了什么不好的事,犹犹豫豫没敢开口问她。 还是芜阳公主爽快,“他可有好的对策?” “他约我去南唐。”穆十四娘满心欢喜,洛玉瑯能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不正说明了他深知自己会如何决断。 “真是让人失望,还以为他机智过人,没想到竟只会当逃兵。”芜阳公主知道十五郎并不愿意十四娘再涉险离境。况且这些日子,自己托遍了所有人,将这些年的人情都讨了回来,他这个当事人,居然这样不给力。 “姐,你如何想?”十五郎问道,穆家主在特意给他的信中,直白地提及了留在穆府的娘亲,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警示,可在此事上,他决心自己扛下所有。 “他身为家主,就这样离开,妥当吗?”穆十四娘也有自己的顾忌,自己独自离开和与他一道离开十分不同,她不得不考虑周全,洛玉瑯可以为了她不管不顾,她却不能不为他考虑。 “若是被人事先得知,他出不了吴越。”芜阳公主坦言,“朝廷不会允许的。” 穆十四娘惊慌不已,眼光不由得转向了十五郎,芜阳公主却偏头一笑,“他这样直白以告,可谓一石二鸟,既让你欣喜,又将我架了起来。不过,不论他信不信我,我都不打算告发他。” “就算他不顾及洛府族人,也当为他父亲考虑,就这样离开,恐怕不妥。”十五郎由己渡人,满含忧虑。 “那我写信给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离开吴越,好让他安心。”知道洛玉瑯出此下策的初衷,穆十四娘很快有了决断。 当机立断,借着十五郎案头的纸墨,提笔给洛玉瑯写了回信。芜阳公主好奇地看了一眼,而后退到十五郎身边,悄悄地问:“十五郎,你不是说穆家的女儿不许读书吗?为何十四娘能写得一手好字?” 十五郎看着十四娘娴熟地用笔,明白她这些年虽只身在外,却从未荒废笔墨。“姐姐若是男儿身,恐怕会比我先金榜提名。” 芜阳公主也曾见过穆十三娘,与十四娘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越发好奇,“是娘亲教的吗?” 十五郎摇头,“娘亲只是粗通文墨,她的起蒙师傅是我。” “你?”见芜阳公主一脸疑惑,十五郎轻言细语向她解释,“自幼我读书时,她便在一旁洗衣打扫,只要我一分神,她就会提问。我当时还颇为自得,不是沾了水写给她看,就是用藤条在地上比划。” “这样都能将字练好,我真是羞愧死了。”十五郎轻笑,安抚道:“你这样才算是小娘子该过的日子,像我姐弟这样,个中辛酸不足道也。” “怪不得刁钻的洛玉瑯会属意十四娘,看来他必定诓骗了你我。”芜阳公主的话提醒了十五郎,原先的一团乱麻开始渐渐清晰,“他主动与我交好时,莫非就是存了心的?” 芜阳公主想起洛玉瑯交换给自己的讯息,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为洛玉瑯开脱,“他又不是神仙,况且那时他并不认识十四娘。” 可十五郎却并不这样认为,只要循着这根线,许多事都能串联起来。 自己与十四娘在京城的茶馆相见,他就在场,当时以为是他大度,现在看来他事先知情才最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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