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师傅说道:“既是相逢,就是有缘,施丫头心灵手巧,一学就会,也是老朽的幸事。” 十五郎脱身一易,不能久待,寒暄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一直沉默静看的常胜不解地问道:“师傅,怎么从头到尾,他都不曾自述家门?” 墨师傅轻笑回道:“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今日可姓李,明日可姓王,后日亦可姓汤,有什么要紧?”施丫头必然不姓施,这位少年公子虽然没有洛小子那样通身富贵,但也一身的气派,来头自然也不会小。 可是这样的人家,施丫头却宁愿以刺绣为生,绝口不提来路,可见世上之人,哪能事事平安喜乐,谁的背后没有酸苦。 绣坊初五就已经开张,这位却宁愿舍近求远,一路寻到他这里,这其中少不得另有缘故。 “常胜,拿着东西送去绣坊,旁的不要多说,施丫头若想知道,自然会来这里问我。”常胜听到师傅吩咐,提着东西老实送到绣坊,却得知年三十后,穆十四娘再没有来过绣坊。 常胜回去,将此事告诉了墨师傅,墨师傅也是十分纳闷,“日日去绣坊问问,只说我有事找她。”施丫头最是勤快,就算正月里没什么活计,也不至于对绣坊不管不顾,必定是出事了。 有些懊恼她亲弟来寻时,自己没有立刻让常胜去绣坊寻她,她家人在此,也好多条办法,“你去州府打听打听,看洛别驾可在?” 常胜脚程快,因为手艺活,与州府门房也熟,很快带回了消息,“师傅,门房说,刚收到了官报,洛别驾已经回京另就他职了。” “绣坊的人可说施掌柜也回京了?”墨师傅问道。 常胜摇头,“绣坊的人只说施掌柜没来,其他的一概没说。” “看来,真的出事了。”墨师傅越发懊恼,“你再去绣坊问问,看他们如何说。”绣坊是洛玉瑯的,施丫头在哪,自然会有人知道。 常胜很快回转,“师傅,绣坊的人说,我前次送过去的东西,他们已经转交了施掌柜。施掌柜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受了凉,等好转了,自然会来找师傅。” 墨师傅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施丫头实在不易,只要平安就好。” 洛府别院里,刚刚得知洛玉瑯已经调职回京的穆十四娘,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比她了解更多内情的青荷等人,就没有她这样轻松了。原本想着只要大家一直待在别院内,等公子归来,再详细汇报穆十四娘遇刺之事,现在再回报,算不算失职? 公子不会再来苏城,外面候着的人会不会更大胆张狂,别院留守的护卫毕竟有限,要再出什么事,没人承担得起。 青荷的兄长说道:“妹妹,一定劝施掌柜留在别院,等我们送了信给公子,公子有了回信,再定夺不迟。”洛诚走后,别院就由他执掌,直面过那些刺客,景家这次是下了死手,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看来景家是想在逼公子成亲之前,除去这个眼中钉。 公然闯入洛府别院,就算打开大门,景家的护卫也不敢进来。但出去之后,就不好说了,死了或伤了在街面上,公子就算知道内情,也不能公然指证景家。 青荷的兄长左右为难,一直将施掌柜困在别院也不是办法。 穆十四娘却没有他这样复杂的想法,得了十五郎托常胜带来的东西,欣喜地打开,里面是娘亲带来的念想,一个小罐子让青荷有些好奇,“姑娘,这是什么?” 穆十四娘答道:“我以往最喜欢吃的。”说完打开,里面酸香扑鼻,青荷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小坛盐菜。 “这个用来下粥或下面最好吃了,夏日没有胃口,用来烧汤也很开胃。”穆十四娘挑了一些放在口中,十分陶醉,闭目怀念着往日的味道。 青荷见还有些吃食,“这些也是姑娘喜欢的吗?” “嗯,这是娘亲亲手做的,我也学过,却做不出她的味道。青荷,你尝尝,虽然不及叶家的那样养眼,却是我最喜欢的味道。”穆十四娘将纸包一一打开,开心地向青荷推荐着。 青荷却迟迟没有动手,“这是伯母给姑娘的,姑娘留着慢慢吃吧。” 穆十四娘知她一向如此,也没再强求。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手 除了吃食,还有两套衣衫,穆十四娘展开,发现都做小了,眼眶顿时红了,“看来在娘亲那里,我还是离家时的模样。” 青荷不忍她伤心,劝慰道:“我看留边都挺宽的,伯母必然是想着,如果短小了,还是能改的。” 穆十四娘拥着衣衫,闻着上面的气息,“虽然我走得干脆,但娘亲必然等着辛苦。” “只要人活着,就有重逢的希望。”青荷眼眶跟着也红了,似是与穆十四娘感同身受,也似在感伤自己。 “对,总有一天,我会跟家人住在一处,永不分离。”穆十四娘仔细地将衣衫叠好,珍而重之地重新放在包袱里。 午饭时,穆十四娘难得地多添了碗饭,下饭的,自然是那罐盐菜炒制的腊肉。 得知都已出节还是不能去绣坊,穆十四娘虽然心中犯疑,但既然别院中的人如此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托青荷要人将绣坊中的活计拿回别院,自己就不算虚渡光阴。 穆十四娘如此清淡的性子再一刷新了别院中众人的感知,元宵灯会问了声,不能去不算了,如今已经出节,得知仍旧不能外出,也不问来龙去脉,只记挂着绣坊的活计。 青荷旁的都不觉得什么,但是公子在京城入了新职,再来苏城恐怕很难,姑娘居然也不多问一句,也太——让她不解了。 抽空问道:“姑娘,公子这差事换得突然,走时什么也没交待,这可如何是好?” 穆十四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说道:“你们公子是家中独子,家中的长辈如何舍得他长年离京,调职回京也在情理之中。” “可苏城这一摊子事,他不在,也没人做主。”青荷这话半真半假,景家明显是想要姑娘的命,公子不在,他们搁这不上不下,也没个主意。 “绣坊吗?我没去都一切好好的,他本来也不理事,不会有事的。”穆十四娘并不知晓这其中的险恶,抛却她心中的疑问,就独剩木花坊苏城分号了。 青荷没再接话,只暗暗叹了口气。 京城的洛玉瑯闷闷在新衙门——秘书丞任了职,每日清闲无比,除了点卯,无任何正经差事。这日点了卯,正打算回去自己的地盘读会书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身边的护卫眼尖,远远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回禀了,“公子,是苏城的护卫。” 洛玉瑯迎头赶上去,会合之后,来人一言不发,只递了邮筒过来。洛玉瑯见他神色不对,当场就拆开了,看过之后,脸色阴沉,咬着后槽牙,半晌没有说话。 身边的人见来人风尘仆仆,多了句嘴,“路上没有歇息吗?” 洛玉瑯这才回过神来,“先回府。” 刚走一段,迎面来了马车,有意走在正中,拦住了洛玉瑯他们前行的路径。先是景玉霜的侍女下来,朝着洛玉瑯恭敬而亲近地回了声:“洛公子,我们小姐有话要与公子说。” 洛玉瑯今日竟与往日不同,不但驻了马,连一句报怨的话都没说,似乎静静等着景玉霜出来。 “洛——公子。”元宵宫宴上被正了名,景玉霜窝在家里窃喜了许久,怎样都按捺不住想见他的心,今日总算壮了胆,拦住他,想一见意中人,更想让街坊们都看看,她——景玉霜已经是洛玉瑯未过门的妻子了。 本来想说自己偷偷练了许久的洛郎的,可毕竟脸面薄,事到眼前,怎么都开不了口。 洛玉瑯依旧没有开口,眼神也难得地盯上了她。 景玉霜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一抹红云出现在脸上,“我亲手做了山间新出的野味,正好可以消散年节里的荤腥。” 听到主子一句话,侍女十分有眼力见地提了食盒送了过来,洛玉瑯没有丝毫预警,举起手中的马鞭高高地扬了过去,鞭响之后,侍女一声惨叫,食盒落地之后,人也倒在了地上,倾刻之间,脸上鲜血直流,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洛玉瑯冷冷看了眼景玉霜,终于说了句,“这事没完。”说完又扬起了马鞭,车夫生怕他再造次伤了小姐,赶紧将马往远处避了避,更催促景玉霜,“小姐,快上马车避避。” 目瞪口呆地景玉霜望着被一鞭抽得生死不知的贴身侍女,根本没有反应。 洛玉瑯见对方识趣让出了路,第二鞭总算没有落下,径直骑着马离去。 待他走后,街面上的人才敢驻足聚拢看热闹,车夫也是无奈,景家在京城向来无人敢惹,小姐出门又一向不喜欢有男丁护卫相随,生怕这位小爷再说些难听的话。 现在这样,让他一个车夫如何是好?“小姐,求你先上马车,先回府再说。” 景玉霜双眼含泪,抬头已经望不见洛玉瑯的身影,被人这样围观实在难堪,用丝巾捂了面,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这才去探知侍女的鼻息,僵了一会,才将侍女的尸身扶靠在车外,上了马车,一扬鞭,赶回景府。 洛府独子当街抽死景家侍女的消息,是穆十五郎回京后听到的第一件奇闻。这刚刚传出好事的两人,怎么就一言不合,竟令男方当场毙了女方的贴身侍女。 洛老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用余光探知着愤而赶来的景畴行。洛玉瑯回府后,护卫不敢隐瞒,直接报了洛诚,洛诚更是一刻不停,报予了他。 以往洛玉瑯虽然张扬,却从不以强欺弱,今日这脾气发得奇怪,洛诚很快给了他回音,洛老爷得知,摇头不止,“这景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尽做些龌龊无比的事。” 如今倒来兴师问罪,想来是笃定自己无凭无据不能指正他们犯错在先。 “这孽子伤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就连我想问个究竟都没有办法。”洛老爷向来如此,景畴行早已料到,“人当场就死了,我是为了两家的脸面,才只说伤了人。就算是皇亲国戚,当街杀人,也是要论罪的。” “真是冤家,洛府这是犯了哪位神仙,要派个这样的人来折我的寿。”洛老爷似乎气急,又开始咳嗽不止。 闻迅赶来的洛府主母景妍凝连话也不搭,只能与兄长一起,静静等着他消停下来。 “洛诚,再去寻,寻不到,你们都不用回来了。”洛老爷止住咳,转头对服侍他吃药的洛诚吩咐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赶赴 正主不在,什么事也解决不了,毕竟是姻亲,还想继续结亲,伤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但是极具侮辱性,贴身侍女说话行事都代表着主子,所谓打狗看主人,这明显是打给景玉霜,甚至是景府的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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