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府和小秦府的虽都是属于秦家,但和江南园林似的小秦府相比,大秦府则寡淡很多。 青石铺地,甬道两侧是高大白杨,树干挺直,上吊着箭靶沙袋,梅花桩在树下散布开来,石柱磨的漆黑发亮。 见上面搭了一个汗湿透的褐色短打,是秦狩穿过的。 沈楚蓉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中堂内的二人。 中堂悬挂着武松打虎图,下坐着秦仕和秦狩父子两个正在对弈。 撇开血缘关系不说,秦狩的五官比秦仕精致不少。一个是吊稍三角眼,一个则是丹凤眼。一个肉头鼻子,一个鼻梁高挺。 一个气质憨厚老实,一个则是眼神精锐锋芒尽现。 若是头一次见,定然不会相信秦狩和秦仕是亲父子。 而秦狩,不愧是未来的帝王。 才二十,浑身气势,竟然和秦仕这个久经沙场的老人相比不差上下。 “大媳妇来了?” 秦仕笑呵呵的把手中黑子落下,问她,“有什么事儿不能和你婆婆说,要来找我?” “媳妇想揽下军中粮草囤积一事。” 沈楚蓉见秦仕笑容满面,看似没有任何威胁。但整个人精神紧绷,深吸一口气,直接说出来意。 秦仕笑容不变,只当她是小孩子玩闹,笑道,“你这孩子,若是缺钱,跟我只说就是。军粮可是大事儿,若是出现纰漏,可是要砍头杀人的!” “我不怕!” 沈楚蓉知道秦仕不相信自己能做成,不顾被他盯到头皮发麻,道,“我知道安州以南大水,军中粮食短缺。方才在秦府外,就见将士们来要粮,而二爷从江南运回来的粮食能解一时之困,但不是长久之计。” 秦狩正要下棋的手一停,利眸看了过来,“嫂子,依你的话,长久之计是什么?” 秦仕见秦狩开口,索性收回在沈楚蓉身上盯着的目光,专心研究起眼前的棋局。 “我名下有千顷庄子,想要把庄中收成,尽数捐给秦家军。” “秦军将士上百万,你那点儿粮食可不够。” 秦狩拒绝,“嫂子快回去吧,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生日,听说母亲留下丁表妹,二人在病床上商量如何为父亲祝寿,不如先去想想给父亲的贺礼。” “如果再加上皇商宋家呢?!” “宋家虽比不上二十年前,但余威犹在,集齐秦军一年所需的粮食,不在话下。” 沈楚蓉见秦狩和秦仕二人看了过来,捏紧手心,“我有办法说服宋家支持父亲。” 秦仕面上的笑意总算是收了回去,敦厚外皮揭开,和秦狩相似的凌厉气势尽现,“你有几成把握。” “若能找到我哥哥,十成。” 沈楚蓉目光对上秦仕,丝毫没有任何畏缩。 “行!老二,你去派人描了沈家少爷的画像,去找。” 秦仕转身吩咐秦狩,而后看向沈楚蓉,“秦军将士每人每天两斤粮食,一天便是将近两百万斤粮食,这还不算鸡鸭鱼肉,一年粮食数以亿计,你确定,能免费捐出来?!” “可以!” 沈楚蓉后背汗湿,紧绷着神经答应下来。 秦仕一击掌,中堂外有小将进来,跪地请安,“将军!” “去把粮草的对牌拿来交给大奶奶,日后缺粮,找大奶奶支取。” “是!” 那小将起身离去,不一会儿捧了个檀木托盘而来,上面放着一对黑漆木的对牌,红绳为结,金笔镌刻着一个“粮”字,入骨三分。 沈楚蓉握紧对牌,朝秦仕再次行了一礼,正欲告辞,便听秦狩起身,“爹,我去送送嫂子。” “去吧。” 秦仕颔首,再次开口,“我说沈氏楚蓉,你若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儿媳定当不负所托。” 沈楚蓉弯腰再次行礼,而后握着对牌离去。 前世,她的嫁妆尽数被秦朝拿走,今生,握在自己手中,她要为自己,为哥哥,争得一线生机。 秦仕目送沈楚蓉离开,见秦狩疾步匆匆追了出去,低头看着棋局,静默不语。 好半晌,才低叹一声,“昭昭,你看,她多像你啊!” 接着,抬头喊过方才的小将,“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昨日秦朝去了芙蓉阁后,发生了什么。” 小将应声而去,秦仕把棋子打乱,起身站在中堂下,看着白杨树上的箭靶发呆。 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今日秦狩问他,如果做了有违人/伦的事情,他会怎么做? 有什么事情,让他这唯一的儿子去有违人/伦??? 再联想方才秦狩追出去的举动,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在秦仕脑海生根发芽! “嫂子你且等等!” 秦狩追出大秦府,方才聚集的将士们已经离去,只剩下李书生一个在门口候着。 见二人出来,连忙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沈楚蓉回身见秦狩追出来,正要开口,便听秦狩问道,“你如今拿着秦军粮食对牌,从江南来的粮食还在渡口,不如,一起去把粮食带回军中?” 要和秦狩一起去...... 沈楚蓉有些犹豫,可想到有了这对牌,秦朝再也不敢动自己,沈楚蓉果断点头,“好!” 李书生一听是去接粮食,庆幸自己没有白等。 连忙现身,气喘吁吁跑到二人身前,“大奶奶,二爷,请等等,可否带上李某一同前往啊!” 而此刻大秦府中堂,小将跪地,把秦朝进入芙蓉院后的事情一一讲了,秦仕脸色很是不好,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秦朝他倒是越发有出息了!我还以为他是迷途知返,结果,竟是盯上了沈氏的嫁妆!” “此外,还有一件事......” 小将不敢吭声掺和家务事,把秦狩要和沈楚蓉一同去码头运粮的事情讲了。 秦仕没说话,更确定了方才的猜测。 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你去找秦朝,让他去码头一趟!” 码头上熙熙攘攘,来往的渔夫吆喝着,“白鲢五文一斤,鲤鱼十文一条,杂鱼两文一盘,便宜卖喽!!” 有村妇在渔获面前挑挑拣拣,让渔夫让了几个铜钱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草绳拴好的活蹦乱跳的鲤鱼离去。 这是沈楚蓉,前后两世都鲜少接触到的市井景象。 她微微撩开车帘,见来往的小童或抽着陀螺玩耍,或墩身在阿爹卖菜的菜蒌里,那菜蒌吊在扁担上,一边是沉甸甸的蔬菜,一边是幼小儿童探出头,好奇的盯着高头大轿驶过青砖路面。 憨厚老实的阿爹还偶尔回头叮嘱小儿子,千万别探出头,小心被伤者。 即便是贫民百姓之家,父母对子女的疼爱也不少上半分。 沈楚蓉羡慕的凝望这一切,落在一旁的宋妈妈眼中,分外心酸。 “姑娘,别看了。” 宋妈妈把车帘放下,沈楚蓉收回眼,捏紧手中的对牌。 日头透过薄薄的轿帘落在身上,本就莹透的肌肤更像是发了光一般。 “姑娘,您真的要联系宋家吗?自从当年太太没了,这十几年宋家蛰居在福建那边,秦州在大西北,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消息啊!” 宋妈妈得知沈楚蓉揽下秦军粮草一事,分外忧心。 便是姑娘嫁妆丰厚,若不省俭着用,一两年不觉得有什么,从生到死可不够的。 “无事。我是想借由秦家的势力找到哥哥。” 沈楚蓉丝毫不担心,她经过前世,早就知道哪里有粮。 江南米粮运到秦州不方便,可从此地直接往南,便是川蜀大地,那里也是鱼米之乡,前世,秦狩最后在这里找到了粮食,缓解秦军危机。 蜀地米粮一年两熟,即便是不让宋家出手,也足够应付过这几年。 宋妈妈张口还想说什么,见沈楚蓉神色坚定,把宋家近况讲了,道,“昔日宋老太爷下有两个儿子,宋大舅老爷单传一个嫡子宋霖,今年也有二十五六,如今应该是他管着宋家。 二舅老爷是个风流的,据说早年坏了身子,早年是没有孩子的,如今这些年过去,不知道有没有。” “可有表姐妹?” 沈楚蓉前世至死也没有见过宋家人,只等她死了,魂魄飘散在芙蓉院不得投胎。才见到她大舅母带着宋霖表哥千里迢迢而来,为她收尸上坟。 “至于宋家表小姐们,宋家不满四十不许纳妾,大舅老爷是没有妾室的,二舅老爷有没有生下就不晓得了。” 这么些年没联系,宋妈妈也不知道具体状况,对宋家眼下的状况是睁眼瞎。 “大奶奶,到了。” 沈楚蓉正想再说些什么,秦中已经在外呼喊,沈楚蓉扶着车粱下来,就见秦狩立于马车一侧,整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这是在做什么?? 当门神吗? 沈楚蓉正想开口询问,便听秦狩沉声询问,“沈楚蓉,你说要捐嫁妆,是不想让我大哥如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楚蓉从小马凳上下来,宋妈妈顺手收起马凳仍旧放回车上,转身扶着沈楚蓉看向秦狩。 “是有是的办法,不是有不是的办法。” 秦狩听出沈楚蓉的敷衍,踱步到她身前,意图查看她左耳后,是否有那颗让他魂牵梦萦的红痣。 男人气息猛的逼近,沈楚蓉下意识的屏紧呼吸,后退一步,唯恐那股男性荷尔蒙,再次让她觉得不自在。 但,秦狩直接看穿她想要躲避的念头。 本想要抬脚跟了过去,见沈楚蓉连呼吸都放浅,小脸白的透明,好似极为怕秦狩再靠近。 艹!!! 秦狩磨了磨牙,见码头上众人虽不敢直接看过来,可依旧似乎是能察觉到二人之间独有的暧昧氛围似的。 再往外,有一道月白身影策马飞奔而来。 容貌和秦狩是截然不同的儒雅俊朗,只不过,此刻俊朗五官狰狞,马鞭挥舞,似乎是要去阻止什么。 远远的,秦狩朝秦朝露出挑衅一笑,威胁似的低下头,看向一无所知的沈楚蓉。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嫂子,是他哥哥的妻子。 即便,他和秦朝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秦狩咬牙,抬手,弹了下沈楚蓉发簪下,垂着的明珠。 隐约可见,左耳后有嫣红色泽一闪而过。 秦狩眉眼闪过欣喜,捏紧手心,摸索了下手指,凑在沈楚蓉左耳边低声道,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凑的近了,那颗红痣清晰可见。 破案了,沈楚蓉,他的嫂嫂,就是梦里被他欺负的人。 秦狩心底没有一丝欣喜,不止不高兴,甚至,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梦里明黄衣裳的男子是谁?谁要娶她?为什么,她要喝下那杯鸩酒? 还有,梦里她好似被囚禁在一个地方。她是沈家嫡女,秦家妇,谁敢如此欺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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