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神情恍惚的何镜,江述满心焦急,她对戚若竹道:“戚如穗已经追去了,你带姐夫和孩子先回府上,我去联系官府,这伙贼人带着孩子跑不了多远,定会没事的。” 江述唤来随从令欲将人送回府内,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小厮来扶何镜时,他竟猛的一挣,转身奋力朝后山跑去。 “姐夫!” 戚若竹忙跑过去,何镜甩开戚若竹的手臂,嘴里只念叨着怜儿的名字,不管不顾朝后山跑去。 最终戚若竹与两个小厮合力才将何镜揽住,瘦弱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他面色苍白,发丝散在肩身,连衣衫也被扯乱。 “姐夫,你莫追了!”戚若竹抱着何镜手臂,生怕他再跑出去。 何镜失力跌坐在地,方才风光霁月的公子此刻同其他丢了孩子的夫郎一样掩面痛哭,单薄的肩身颤抖不停。 寺庙前人影拥挤,不乏这般哀伤场景出现,庙会被迫中断,小师傅们将地上的夫郎请进屋内,等待官府的人来。 据说那伙贼人一共劫走九个孩子,怜儿是最后一个。 “怜儿定会没事的,后山路险难行。我们回府上等消息好不好。”戚若竹蹲下身安抚,何镜忽而抓住他手臂。 “怜儿没被掳走是不是。” 何镜抱着最后一丝期望,他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马上怜儿便会出现在他身后含笑喊爹爹。 戚若竹愣了半响,周遭实在嘈杂,他大声道:“何镜!你相信阿姐,她一定能把怜儿带回来的,此处不安全,咱们先回府上。” 垂下的发丝挡住男人神情,戚若竹只见他动作怔了怔,何镜缓缓转过头,泛红的眼眶满是泪水,他唇瓣颤抖,声音异样哀戚。 “我相信她,她说会保护好怜儿,可是你告诉我,怜儿呢?” “我的怜儿呢?” 盯着何镜那绝望的神情,戚若竹动了动唇,忽而不知晓说什么。 何镜最终还是被强行带回戚府,如丢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气,若非阿言与秋儿极力拦着,他怕是会不管不顾再闯出去。 “公子,小少爷一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阿言擦掉眼泪,紧紧攥着公子冰冷的手掌。 没人知晓何镜这一夜如何熬过来的,他呆呆坐在院里,一口水也未喝过。 朗月阁的灯燃了整夜,院里没人敢睡,亦谁都不敢言语。谁能成想,公子与小少爷刚回朗月阁一个多月,便出了这等灾祸。 清晨第一缕曙光洒下,小夏急急忙忙跑进来,打破朗月阁死一样的沉寂。 “少主君!小姐与官府的人在门口呢!” 何镜猛然站起身子,急匆匆朝门口走去,可是只有戚如穗的身影,他眨了眨眸子,不甘朝她身后张望。 他的怜儿呢? “何镜,你放心,怜儿暂且无事,只是后山山势险峻,需从另一侧……” 戚如穗话未说完,何镜便打断她的话。 “怜儿呢?” 一夜未眠,何镜面容憔悴惨白,声音沙哑,可仍定定凝视着身前女人。 “戚如穗,我问你,怜儿呢?” 身后小夏张大嘴巴,愕然看着直呼小姐大名的少主君,可是小姐似乎没意识到少主君称呼的问题,她眉心紧拧,面容疲惫。 “你把怜儿弄丢在哪了?你不是说会看好他吗?你告诉我,我的怜儿呢!” 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崩溃。 何镜声音发颤,他满面泪痕,全然不顾少主君的身份,抓着戚如穗的衣领大声质问。 “何镜,你先冷静些。”戚如穗抓住何镜手臂。 可是谁都没想到,何镜扇了戚如穗一巴掌。 何镜的手落下时,小夏吓得心跳骤停,他瞪大眼睛飞扑上去,与阿言同时拦住少主君的动作。 “少主君!”小夏颤着手拦住何镜。 “公子!”阿言紧紧抓着何镜手腕,哭着对他摇头。 “戚如穗,你还我怜儿。”何镜早已声嘶力竭,他无力跪在戚如穗身前,红肿的眼睛再度蓄满泪水。 戚如穗眨了瞬眸子,右脸颊的痛意还残存。 严格来说,何镜并非扇了她一巴掌,而是挠了她一掌,脸颊上只留下几道被何镜指甲挠出的血痕。 “小姐,道清出来了。”有侍卫低声来报。 戚如穗垂眸望向何镜,艰涩开口。 “午时之前,我保证将怜儿带回来。” 在戚如穗离开后,阿言扶起地上的少主君,与小夏一同将人扶回屋内。 倏然不知,方才那一幕被多少人看见。 戚如穗带着官府的人离开,一路上都沉默无言,身旁的侍卫更是不敢去瞧她的脸。 另一边,江述看着戚如穗脸上的划痕,几次欲言又止。 “他还好吗?” 戚如穗动作一顿,没有回话。 昨夜在怜儿被劫走后,戚如穗一路紧跟,后山荆棘丛生,夜色中极难视物,只能依靠着孩子们的哭声判定方位。 直到那处绝壁,抱着怜儿的女人持刀威胁,她若再近一步,便将他扔到崖底。 男孩吓得发抖,却一声都未哭,半个身子挂在悬崖外,颤声喊着,“娘亲快走!她是坏人!” 戚如穗生生停下脚步,她身上未带兵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伙贼人将怜儿带走。直到官府的人赶来,火把照亮后山,整山排查。 那伙人原是外地流窜的□□信徒,隔壁临州城在上月已发生过类似事件,同样的闹市上,几个三五岁的孩子被假扮江湖艺人的贼匪掠走。 她们并不杀人,而是会找个祭坛把孩子们扔进去,说是献祭给山神的祭品。 因未闹出人命,孩子也都被安然寻回,临州官府便将那批人关了一月驱除出城,谁知她们还有胆子在江南城故技重施。 那官员一脸懊悔,思索昨夜为何不加强防备,如今不仅庙会被毁,江南城人心惶惶,就连官府的信誉也会受影响。 更何况,就连戚府的小少爷也被那伙人抓走,心间想着此事,那官员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大半夜被从床上抓起来,吓得还以为有人来杀她。按说一个不受宠的小少爷丢了,戚家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等天亮来报官即可,连可是戚府身为江南商贾,官府自然不愿得罪,这些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那官员拦住戚如穗的步伐,“戚小姐,后山危险,您还是在山下等等吧,那些贼人不敢杀人,令公子定安然无恙给您送下来。” 贼人是不敢杀人,可后山这么大,还不知何时能寻到孩子。 戚如穗步子一顿,转头看向她腰间,“借刀一用。” 她抽出官员腰间佩刀,拎着刀径直朝山上走去。 她不能等,多等一分,怜儿便危险一分。 那官员哎了一声,拖着肥胖的身躯追了几步,“戚小姐!山上危险,万一还有贼人余孽呢,您若受伤了可怎么办!” 江述叹了口气,知戚如穗寻子心切,对那女人道:“多派些人手封住后山,关上城门。” “好嘞,江小姐,我这就派人去。” 官员一挥手,立刻有侍卫传令下去,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人家怎么说她怎么办就是了。 戚如穗持刀斩开荆棘,后山地势广袤,鲜有人烟,戚府的人与官府的人皆四散开,寻找孩子的身影。 几个已伏诛的□□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一处,戚如穗蹲下身,扯掉其中一个小头目口中布,轻声开口。 “孩子在哪?” 那女子还穿着昨夜杂耍的衣裳,她笑的癫狂,神情看起来极不正常,嘴里说着什么山神已将他们享用的话。 “戚小姐,我们已经审过了,这帮人什么都不肯说。”一旁看守的侍卫出声。 “审过了?”戚如穗嗤笑一声,她盯着肆意发笑的女人,反手握刀。 下一瞬,杀猪般的凄厉叫声响彻后山,涓涓鲜血霎时涌出,其他几个女人盯着直插女人大腿的尖刀,纷纷惊恐的爬开几步远。 那女人忍着剧痛,额角一直冒着冷汗,还是狠狠盯着戚如穗,“江南马上大旱!我这是为了所有百姓着想!献上几个孩子就能平息、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戚如穗不耐抽出刀身,血滴顺着刀刃滚落,她起身将女人的头踩到地上,语气极力克制平静。 “再给你一个机会。”染血刀刃被放到女人口中,只需再深一点,便能割到舌头。 “孩子在何处?” 女人神情癫狂,“你们都会完——呃!” 戚如穗抽开刀,她看都未看地上口溢鲜血的女人,转头来到第二个人身前。那女人已被吓得抖如糠筛,见这修罗般的女人过来,还没得戚如穗开口,就吓得连连点头。 侍卫扯下她口中布,那女人大口喘着气,立马喊道:“我说!我说!你别杀我!孩子就在南边的断崖旁,九个孩子都在!” 说罢,那女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殷切的看着戚如穗,眸中畏惧显而易见。 “带上她。”戚如穗扔下一句,身旁的随从立马扯起女人,令她带路。 官府的侍卫欲言又止,却没有出言阻止,她们身为官府之人不能私自用刑,自然是审不出什么。可是这群贼人着实可恶,竟拿孩童性命去祭祀什么山神,杀了她们都是轻的。可是戚小姐的手段比她们想的还狠厉。 一路上那女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戚如穗一个不顺心便将自己舌头割下。 “到了到了,就是这,下面就是。”那女人点头哈腰,被绑住的手指了指某处。 一处陡峭绝壁,唯一能攀的藤蔓已被砍断,稍有不慎便会摔下去,一眼望下去,只有荒芜的杂草与乱石。 九个孩子就被藏在绝壁中间的一处山洞里,她们打算将几个孩子活活饿死。 见戚小姐神情冰冷,侍卫主动请命下去探查一番。 戚如穗未应,她瞥向那女人一眼,“你确定就在这下面?” 女人用力点头,生怕戚如穗不信,自己跑到绝壁旁咽了口口水,使力大喊道:“诶!小崽子们!你们家人来接你回去了!” 声音回荡,惊起一阵飞鸟。 本寂静的绝壁底下很快传来哭声,接着便有一女童大声喊娘亲,继而是更多孩子的哭喊声。 “怜儿!”戚如穗喊了声。 纵使声音微弱,可戚如穗仍听见掺杂在一众哭声中,属于怜儿虚弱的回应声,他在唤娘亲。 她未骗人,孩子们果然在这下面。 戚如穗先是神情一喜,接着意识到什么,她对怜儿喊莫怕,娘亲马上就来。 戚如穗起身往绝壁旁走的更近,身旁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小姐,我真没骗你,人就在这下面,派人把她们接上了就好了。其实我也不想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我无母无父,身契老大手里,我若是不劫孩子,老大便让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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