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起先没注意,门口有侍卫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进,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转身跑到墙后偷偷听动静。 起先只能听见主君的训斥声,接着便是阿言的求情哭泣声,再接着,他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与少主君的痛哼声。 小夏心中一沉,这才意识到阿言方才说的四个字,是‘去找小姐‘。 院里动静愈发杂乱,他忙不迭奔到府门口等小姐,心间焦急慌乱,只盼小姐早些回来。 到长鹤院门口,戚如穗神情愈发冰冷。只见院门紧闭,压抑的啜泣声从院里传来。 “小姐,您受伤了?” 守门的侍卫见小姐迎面走来,衣裳被鲜血染红,她刚欲问小姐可需唤大夫来,便见戚如穗瞥向自己,眸中寒意深入骨髓。 “滚。” 侍卫抬手,神情纠结,“对不起小姐,主君说谁都不许入内。” 戚如穗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没等她出手,身后跟着近卫已持剑将人逼退。 她抬脚踹开长鹤院的大门。 压抑的声音瞬间放大,在看清眼前景象时,戚如穗呼吸一窒。 堂前。 何镜被压着跪在地上,藤条高高扬起,下一瞬便抽在腰身上,他疼的发颤,却根本无法躲开。 身旁的阿言欲扑上去护住,极快又被人扯开,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文溪在旁替何镜求情,文声月却瞧也未瞧,只恨恨盯着何镜。 男人双手被夹在九节长木上,上下被绳子穿紧,两侧持绳的小厮用力拉紧,夹着手指的长木便狠狠缩紧,本纤细白皙的指节已开始红肿渗血。 十指连心,纵然何镜咬紧牙关,口中却忍不住痛哼出声。 拶刑与藤条抽身,他怎么敢的。 院内哐当一声,坐于主位的文声月眉头紧蹙,刚欲张口斥责,可见来人是戚如穗后,他先是一喜,随即瞪大眼眸惊呼一声。 “穗儿!”文声月站起身子,担忧道:“你怎么受伤了?可是被那贼人伤的?” 戚如穗冷着脸,前襟几乎被鲜血染透,脸上挂着点点干涸血痕,瞧起来分外骇人。 几个行刑之人见小姐走来,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松开手上动作后退几步。 肩身骤然被松开,何镜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指尖因剧痛却不停颤抖。 “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官方那帮人吃干饭的不成,怎么还能伤到你。”文声月走下来,忙让小厮去喊大夫过来。 “父亲。”戚如穗轻声开口,漆黑眸子没有一点温度,“你怎么敢对何镜用刑的。” 文声月并未在意这句话,他拧紧眉头,抬起手又不太敢碰浑身是血的戚如穗。 “你管他做什么,快来坐着,让大夫给你瞧瞧。” 戚如穗蹲下身子,她伸手拿掉何镜指上刑具,男人身子不受控的发颤,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痛哼。 “何镜……”她低声轻喃。 戚如穗心如血滴,就在将何镜抱起的前一刻,躺在地上的男人睫毛一颤,染血的指尖费力扯住他衣角。 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面上尽是冷汗,唇上是被自己咬出的血痕,发丝狼狈黏在面上,又被戚如穗轻轻拨开。 “怜儿呢?”他艰难启唇,声音微不可查。 “怜儿无事,他与若竹在一处,马上便回来了。”戚如穗压低声音,安慰的露出一抹笑。 “别怕,是我来晚了。” 她将何镜抱起来,男人轻的像片羽毛,似乎风一吹,他便会消散在怀里。 文声月见此面色愠怒,声音也严厉几分,“穗儿!你怎还护着他!他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你动手,我罚他两下难道不应该吗!” 她怀中男人身子颤了颤,可文声月还在喊。 “我这是在帮你管教夫郎,他自己看不好儿子,竟敢把气撒在你身上,真是反了天了,这种人不守夫道的泼夫怎配当你正君,你马上休了他,爹再给你娶别家公子!” 管教? 若她没来,何镜的十指怕是会被生生废掉。 文声月越说越激动,角落里的文溪将阿言身上的绳子松开,后者马上跌跌撞撞跑到何镜身旁,哭着唤公子。 文溪望着神情激动的主君与小姐,心下愈感不妙。 这戚府,似乎要变天了。 “爹什么样子儿子便什么样子,戚怜都多大的年岁了,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为了一个畜生,险些葬送自己的命,传出去还以为咱们戚府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 “说够了吗?” 戚如穗面容平静的可怕,她只是抱着何镜,安静看着文声月。 “我上次便同您说过,莫要对何镜有别的心思,我也不会娶旁人。” 文声月捂着心口,染着蔻丹的指甲指着戚如穗,像被她气得不行,“穗儿,你当真非要护着他!你看看他把咱戚家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当年我就不应同意你娶他!” “祸害?”戚如穗嗤笑一声,笑声悲凉,“何镜嫁进戚府,确实是我祸害了他。” “来人。”她唤了声,立马有侍卫闯进院子。 戚如穗扫了眼方才用刑之人,她浑身染血,神情冷若寒霜,“拉下去,杖毙。” 短短几个字,却令院内众人浑身一颤,连阿言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我看谁敢!”文声月大呵一声,他气的发抖,发髻珠钗都跟一颤。 “穗儿,是我让他们打的,你难道还要为了他忤逆我不成?” 可惜无人听文声月的话,那些侍卫很快将几个吓得浑身发颤的小厮拖下去,任凭他们尖叫求饶也无动于衷。 “穗儿,你这是做什么!” 文声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戚如穗,他终于意识到事情脱离自己掌控,可惜已经迟了。 戚如穗喉间一滚,语气异样疲惫。 “父亲年岁大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一番话意味足够明显,他刚上前几步,便立刻有两个侍卫将他拦住,文声月身旁的小厮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主君!” 可是回应只有一片死寂,那些侍卫望他们的眼神,同看方才那些小厮没有区别。 望着这些陌生面容的侍卫,文声月后退一步。 这里的人都是戚如穗的,而他的侍卫一个都没进来,文声月竟不知,她是何时将府内侍卫都换掉的。 “穗儿,我是你爹爹啊。”文声月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如穗,“爹爹不皆是为了你着想,你在外面打理生意,我在家中操持上下,还不成还有错了。” 戚如穗阖眸又睁开,因抱着何镜,肩身伤口又血流不止,她太累了,不想再说一句话。 她抱着失去意识的何镜转身离开,长鹤院被关上院门,任凭里面人如何呼唤都未打开。 怀中人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早等候的李素面容严肃,望着那双惨不忍睹的双手,小夏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在时间不长,何镜的骨节尚未被夹断,但凡戚如穗晚些归府,后果都不容乐观。 “小姐,您身上的伤好似有些严重。”小宣端来药箱,望着戚如穗的肩身。 戚如穗表示自己无碍,先看何镜身上的伤势。 血迹被擦干,药粉被撒在伤口上,原本骨节分明好看的双手此刻红肿不堪,阿言见公子没有性命之忧后终于松了口气。 身上的伤李素不便在场,阿言替少主君脱下衣裳,待看清腰身伤痕时,几人都沉默撇过头去,阿言更是红了眼眶。 “小姐!!” 屋内人围着何镜身上伤势担忧,在戚如穗晕过去的瞬间,只有小夏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又降到冰点◎ 因失血过多, 忧思过重,戚如穗在得知何镜无事后,提着的那口气松下, 两天没合眼的她也终于撑不住。 这么多年, 她似乎从未做对过一件事, 甚至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职责。 从前种种跑马灯般浮现脑中,最后一幕, 是何镜跪在地上, 心如死灰的模样。 戚如穗蓦地睁眼,刚起身便疼的嘶了一声,她躺在自己卧房, 肩身伤口已被包扎好。 “小姐, 您醒了。”一旁守着的小厮马上过来。 “什么时辰了?”戚如穗撑起身子, 声音沙哑。 “回小姐, 刚过子时。” 她竟睡了这么久, 也不知何镜现下如何,戚如穗蹙起眉, 起身随手扯了外衫披在身上, 推开屏风后那道暗门走进去。 朗月阁烛火未灭,戚如穗推门进去。 屋里药味浓重, 守在旁的小夏见她来了,马上让开位置,让戚如穗坐在床侧。 “小姐, 少主君还未醒。”小夏轻声说。 戚如穗嗯了声, 垂眸看着床上的男人。 他紧闭着眼, 面上没什么血色, 唯有被要破的唇上染着淡淡干涸血痂。受伤的手掌被放在锦被上, 十个指节被白布包起,连弯曲也不能。 小夏在旁小心翼翼开口,“小姐,夜深了,您身上还有伤,奴在这照顾少主君便好。” 李大夫说少主君身上都是外伤,虽瞧着严重,好在不伤及内里,好好修养月余便好。他们见小姐晕过去时才吓得不轻,彼时小姐衣衫几乎被血染透,面色与少主君一样惨白。 “怜儿呢?”戚如穗望着何镜,轻声开口。 小夏继续道:“小少爷被若竹少爷带回院了,阿言跟着去照顾了。” 下午时何镜醒过一次,戚若竹领着怜儿来见他,父子俩抱在一处哭了足有半个时辰。 就连戚若竹都在偷偷抹眼泪,后来何镜哭累了,他怕朗月阁的人没精力照顾怜儿,也怕等何镜醒来怜儿接着哭,便将孩子抱回自己院里照顾。 纵然怜儿不舍离开,可他也知爹爹受了伤,自己不应打扰爹爹休息,便红着眼眶从爹爹床上爬下来。 戚如穗无言半响,疲惫开口,“你先下去吧,我陪少主君待一会。” 小夏犹豫半响,目光怯怯看向她的脸,似有话欲说。 还未等戚如穗开口,小夏已经跪在地上磕头,“求小姐莫生少主君的气,少主君只是太心急了。” 早上少主君那一巴掌,令小姐脸颊留下几道血痕,如今瞧着更明显了,小夏心间害怕又担忧。 在他看来,小姐虽是维护了少主君,可少主君当众动手一事也是事实,没有一个女人能忍住此等羞辱。此事可大可小,想到少主君身上的伤,小夏又偷偷抹了把眼泪。 “我未生气。”戚如穗沉默半响,轻声开口。 小夏离开的犹犹豫豫,半响后才轻轻关拢房门。 屋内只剩她与何镜,戚如穗小心翼翼抬起何镜的手放到一旁,锦被被轻掀开,她紧抿着唇,卷起男人单薄里衣。 原本纤细白皙的腰身上此刻青紫交错,上面还存着未干的药膏,甚至有几处已渗出点点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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