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莫要碰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省的以后姐夫吃醋,妻夫不和睦可就惨咯。”戚若竹刻意拖长语调,随后憧憬道,“以后我嫁人,也要嫁个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 文声月刚欲训斥,戚若竹转头跑的比谁都快,甚至为了逃避父亲的责罚,他在戚如穗返京前一日,钻到马车里藏了整夜。 待被发现时马车已出江南城,戚母训斥他胡闹,可戚若竹眼眶一红,说只想跟母亲与阿姐去京中看看世面,他长这么大还未出过江南,见儿子泪眼朦胧的抽泣,戚母打不得又骂不得,只好任由他去了。 反正戚若竹已定下婚事,来年便要成亲,此番去京城便当去开开眼界,毕竟以后嫁了人家,戚若竹也没机会出来游玩了。 途中,戚若竹猝不及防凑到戚如穗身边,“阿姐,你不让爹爹给你娶亲,是不是在京中有了喜欢的男子?他生的好不好看?年岁几何?和你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了吗?” 戚如穗眉头愈拧愈紧,在自家阿弟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训道:“你莫再瞎说,京中不比江南自在,记得管住你这张嘴,省的惹出祸事。” 戚若竹嘻嘻笑着,他看着阿姐微红的耳垂,敷衍的应了几声。 戚若竹说的没错,她那时确实有心上人。 他叫何镜,是京城何家最小的嫡子。 何府虽是世族,可名声却早不如前。 【📢作者有话说】 这本的节奏确实会慢一点,下章是回忆杀~
第7章 ◎落水◎ 京城何家,说起来也算名门望族,何家扎根京城百年之久,祖上也曾有过赫赫战功,只是近些年何府女儿越来越少,又皆无功名傍身,唯一有官职的便是驻守边疆的何老将军。 何家女儿考不上功名,为了守住何家的富贵,家中儿子皆被送进朝中官吏后宅,成为拉拢的手段,小辈中唯一尚未婚配的,只剩何镜一人。 何府在京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又是祖上有战功的,而戚如穗不过是江南闯出来的商贾之女,纵使富贵无忧,又怎抵得过京中官员。 戚如穗知晓其中差距,从未将心思言明。 直到戚家的生意在京中站稳了脚,她成为京中津津乐道的人物,结识不少京中的小姐少爷。 她记忆中与何镜最后一次接触,便是她十八岁那年的秋日宴。 宴会上是各家的小姐少爷,一半也是戚家丝绸的客主,在与相熟的朋友寒暄一番后,戚如穗自顾自提了壶酒走到后廊处赏花。 左右这场宴会她只是个边缘人物,不如寻个地方讨清净。 直到她听见几声争执,接着噗通一声,男子微弱的惊呼声响起。 有人失足落了水。 待戚如穗赶到时,湖中的人还在挣扎,身姿一看便是不会水性的,只是当她看清熟悉的衣衫时,戚如穗想都未想便跳了下去。 戚家做的是丝绸生意,戚如穗自幼耳濡目染,对布匹再熟悉不过。 今日只有何镜穿着雪青色罗衫,衣摆绣着缠枝莲,外面是层透纱薄绫,遇水便成藤紫色,极为显眼。 更何况那件衣裳,是戚如穗亲手所制。 戚如穗抱着湿透的何镜从湖中爬出来,见怀中人紧闭双眼失了意识,连忙将人放在地上,又松开他身上紧束的腰带。 待吐出胃里呛进的湖水后,男子濡湿的睫毛颤了颤,这才悠悠睁开双眼。 “你,咳咳……咳!” 清醒过来的何镜刚说了一个字,却又捂嘴咳个不停,戚如穗将人半搂在怀中,手上轻拍着少年单薄背脊。 “别说话,先将水咳出去。” 戚如穗语气严肃,何镜抓着她衣角咳了半晌,那双幼鹿般的黑眸看向她,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上,不时还有水珠滚落,那冻得失了血色的唇微张着,夹杂着虚弱的喘气声。 衣领在挣扎时不小心敞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此刻发丝水滴顺着喉结滚落,又滑进衣衫内。无声诱人。 戚如穗只看了一眼,便别开眼神去。 何镜确实极为好看,可当这种长相生在一个靠男子联姻存活的世族来说,并不算是好事。 此时何镜也意识到失态,连忙裹紧衣衫,垂眸看向地面小声道:“多谢戚小姐。” 他声音嘶哑,应是被湖水呛到了。 戚如穗刚欲出声,却在看见何镜额角时蹙起眉头。 “等等,你别动。” 何镜不解,只见女人抬起手,微凉指尖触在他额角,轻轻拨开黏在一处的墨发。 下一瞬,鲜血混着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何镜见戚如穗神情不对,他意识到什么,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看着掌中血水,何镜愣了半晌。 “莫怕,应是磕到石头了,伤口不深,你先回屋子里去,我去寻大夫来给你上药。” 戚如穗说着便要起身,可何镜竟扯住她衣角不松手,口中急忙喊了声别。 “为何?” 戚如穗不解,只见少年仰起头,清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血水还顺着脸颊不停滑落,他声音嘶哑且颤抖。 “今日多谢戚小姐相救,但求你莫要将此事告知旁人,我只是失足落水,若是我娘知晓,又该罚我禁足了。” 何镜不安的滚动喉结,他说谎的功力还是不够熟稔,戚如穗沉默了半响,最终也没拆穿他的谎话。 她将何镜抱到一处空房,两人简单拧干外衫,又抽出大厚被子裹在他身上。 少年抱膝坐在床上发抖,小脸也是煞白一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 应是个下人的房间,戚如穗未寻到能替换的干爽衣衫,正是深秋时节,湖水寒凉,怕是少不得一场风寒。 何镜额角伤口还丝丝渗着血,不知磕的多深,况且水下污浊,若不及时处理万一留下什么炎症。 戚如穗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何镜闻言紧张看向她,戚如穗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只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你在这里。” 何镜这才松了口气,“多谢戚小姐。” 戚如穗合拢房门,在路过湖旁时却意外撞见江述,对方看着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吓得连忙跑过来关切。 “娘嘞!戚如穗你这是咋了,让狗撵湖里去了?” 江述是她在京中难得的交心好友,因此戚如穗只抿了抿嘴角,“太热了,下湖冲个凉。” 江述看着被秋风卷落的黄叶,又看看好友一脸平淡的模样,略一思索便岔开了话题。 “懒得管你抽什么风,晚上我娘设宴,你记得早些来。”她说完晃着扇子又补充了句,“记得叫上若竹啊。”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江述刚走到前院,却迎面撞上了个乱跑的侍儿,若非她躲得快,这人几乎要撞进她怀里。看着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孩,江述摇了摇扇子,半眯着眼瞧着他。 “做什么这么急,差点撞到本小姐。” “对不起,江小姐,奴不是故意的,不知江小姐可曾见到我家公子?” 江述挑了挑眉,笑道:“你家公子是谁?” 那侍儿急切道:“我家公子是何府小公子何镜,穿着一身雪青色,大概这般高。方才公子说席上无趣,叫我去给他买包酥糖来,可我回来便寻不到公子了。” 那侍儿手中确实拿着包油纸,眼见他急得红了眼眶,江述也没再兜圈子,她抬起纸扇指向湖边,看着侍儿懵懂焦急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往湖边去,顺着水迹寻,你家公子就在那边。” 戚如穗再回到房间时,手中多了还有半壶酒与干净布条。 何镜仍缩在被子里,额头的伤口已凝血,脸色却仍煞白一片,瞧起来十分可怜。 戚如穗喉间动了动,忍住想将他抱在怀中取暖的冲动,替他将伤口包扎好后拿那半壶酒。 她将那半壶酒拎到何镜身前,当着他不解的神情,沉默了一瞬才道:“我未寻到干衣裳,喝两口去去寒气吧。” 何镜瑟瑟从被子里伸出双手,小心捧住那酒壶,拔开瓶塞时还是被熏的屏住呼吸。 可何镜自小养在深闺,哪里碰过酒这个东西,他抬头饮了一小口,辛辣酒气瞬间斥满口腔,接着便咳嗽起来,额角的布隐隐渗出血色。 这酒不烈,她才敢让何镜喝,谁知晓半口便能让他呛成这样,戚如穗连忙拍着人后背,拿开酒壶不敢让他再饮。 “我无碍……” 何镜摆摆手,又没忍住的咳了两下,额头紧绷的痛意令他没忍住轻嘶了声。 戚如穗拿着那壶酒,心间有股莫名的情绪,似欣喜又似懊悔,“第一次饮酒?” 何镜用鼻音轻嗯了声,似小猫一般挠的人心痒痒,也不知是咳的还是对酒气太过敏感,他脸颊逐渐染上层薄粉。 “戚小姐也不喜欢宴会吗,每次我躲进后院,似乎都能遇见你。” 何镜低声开口,他指尖扯着被角,垂眸看向地面,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戚如穗顿了顿,勾唇浅笑了下,“谈不上喜不喜欢,但必须要来。” 何镜讨厌宴会,讨厌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更讨厌那些女人有意无意游走在他身上的眼神。 前些日子嫁给巡抚的堂哥回家省亲了,何家从那巡抚身上得了不少好处,自然将堂哥捧得极高,就连嫡阿祖都将那祖传的玉镯分给堂哥一只。 堂哥眉眼含笑,又讲他在府里是如何哄得妻主与主君开心,他虽不是正夫,却一直深得妻主疼爱。他娘将他拎过去,让他好好听听堂哥的经验。 何镜也曾以为堂哥是幸福的,有疼爱他的妻主,懂事可爱的女儿,如今肚里又怀了一个。 直到晚上他路过堂叔的房间,听见堂哥的啜泣声,内心的好奇驱使何镜顺着窗户缝隙偷偷向里瞧了一眼。 他看见堂哥后背有许多伤痕,像是鞭子抽出来的,而堂叔一边替他上药一边偷偷摸眼泪,嘴上还劝着什么,说忍忍便过去了,这便是男儿家的命。 他身为何家男子,便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何镜屏住呼吸,他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吓得不敢多看便匆匆跑走,可那一夜还是做了噩梦。 他未来的妻主,日后会不会也对他这般。 爹爹前两日同他言,让他在宴会上多亲近户部尚书的嫡女,何镜知晓自己也到适婚年龄,纵容一万个不情愿,可也只能穿上爹爹备好的衣衫,脸上扑上粉黛,精心打扮后被送到宴会上露面。 怪就怪他生在何家,纵然表面再光鲜亮丽,仍是个为家族牺牲的可怜人。 若是运气好,或许他还能同堂哥一般,风风光光回家省亲,若是运气不好,何镜想起那些庶兄的下场,只敢躲在被窝里偷偷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还有一点点回忆杀,这么看进度确实有点慢,我好着急,好想一口气都发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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