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戚府上下亦知,小姐不喜少主君,甚至一度闹到要休夫的地步,自从两年前那事后,更没人敢在小姐身前提起少主君的一切。 而朗月阁,正是何镜曾经住居的院落。 戚如穗见他们不说话,心间猜测也逐渐落实,她又换了种问法。 “少主君何时搬出朗月阁的?” 空气变得更为沉默,就在戚如穗欲转身离开时,只见一个小厮忽而出声。 “回小姐,是去年九月。” 戚如穗看向那答话的小厮,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你抬头。” 那小厮犹豫了下,将头垂的更低,“回小姐,奴貌丑,便不污小姐眼了。” 戚如穗眯了眯眸子,又重复了句。 “抬头。” 小厮似乎被吓到,他战战兢兢抬起头,只瞧了小姐一眼便又迅速垂下头去。 那小厮莫约十六七的模样,面容尚算清秀,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小厮。戚如穗移开目光,余光中果然看见那小厮又一次偷偷看向她手中这柄伞。 “你可知少主君现居何处?” 听到这句话,几人心间皆有惊诧,但谁也未敢表现在面上,皆眼观鼻鼻观心,还是眼前这小厮再次开口。 “回小姐,少主君住在西南兰阁的后侧。” 在戚如穗离去后,方才那几个小厮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答话的小厮,“秋哥儿,你胆子真大,就不怕小姐罚你?” 那被唤做秋儿哥的男子没应声,握着膳盒的手却极为用力。 有个好奇的小厮忍不住出声道:“小姐怎么忽然问少主君了?我听说昨夜小姐房里又进了新人,小姐又忽然去寻少主君,这次是不是真要……” 他话没说完,剩下的人却都懂是何意思。 秋儿忍下不悦,“做好咱本分的事便好了,主子的心思哪里我们能猜的,再嚼舌根当心被管家剪了舌头。” 那小厮不甘心的吐了吐舌,抱着手中膳盒走了一段,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呀!秋哥儿,你比我进府还晚,怎么知晓少主君如今住在何处?我都没去见过呢!” 秋儿从善如流答道:“有次厨房人手不够,李叔叫我给少主君送过膳食,就去过那一次。” 问话之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转头瞥见前方管事后顿时噤了声,只顾着干自己手中活去了。 戚如穗朝着西南方的兰阁走去,记忆中这片屋子在她幼时便空置许久,夏炎冬寒,妥实不算个好住处,何镜怎会搬到那般偏僻的地方,还带着……她们的孩子。 戚如穗喉间一滚,想到自己同何镜有个五岁的儿子这件事,她便觉得如置梦中,不敢相信。 她本以为何镜父子住在像兰阁一样的空置院落,可没想到绕过兰阁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不知荒废多久的小院。 狭小的院落,长满杂草的外围,生了青苔的木门与屋檐上的老旧瓦片,此处如何看都不是一个宜居之地。 随着吱嘎一声响,木门被缓缓推开,女人踏入院内,华贵的衣角与地上的碎瓦烂泥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关于男主为什么不合离,后面都会有解释,大概会有几万字回忆杀~
第5章 ◎不便侍寝◎ 何镜怎会居住在此处。 戚如穗眉头拧紧,这里环境实在破败,就连戚府下人的住处都比这要宽敞整洁。 就算真如文溪所言,她与何镜相看两厌,可他毕竟是她的少主君,戚府的半个主人,怎会连这些体面都没有。 这莫不是……也是她指使的? 戚如穗面上难得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抬步朝里走去。 后院的小厨房内。 何镜刚将青菜烫好,门口便隐约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怜儿睡醒了,便头也未回道:“面马上好了,你回屋去等爹爹。” 戚如穗看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心间再一次斥满说不清的情绪。 男人换了一身素色衣衫,看起来应是前几年的款式,衣角处绣的金丝都脱了线,袖口处挽起半截衣袖,露出那白藕般的手腕,墨发上未有珠钗,只被一根发带简单束在脑后,此刻正专心煮面。 一副寻常市井夫郎的打扮,纵然如此,男人的气质仍旧矜贵出尘。 “怜儿,爹爹不是说……” 何镜夹起最后一颗菜,在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便愣在原地,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咽下,惊惧瞪大双眸。 她怎么来了? 何镜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是手腕一抖,那碗刚从沸水中捞出的小青菜恰好扣在手背上。 瓷碗碎裂在地的声音十分清脆,何镜抑制不住轻嘶了声,见女人快步朝自己走来,他慌忙的又退了几步。 来不及藏起的手臂被女人拉起,预想中的嘲讽并未传来。 “疼不疼?”戚如穗看着男人被烫红的手背,语气格外担忧。 何镜僵住身子愣了一瞬,想抽出手却被女人紧抓着,便撇开眸子看向地面,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神情。 “不疼。”他语气冷淡,可细听却还藏着颤抖。 “你……” 戚如穗欲言又止,只打了盆水端来,温声道:“你先泡凉水里缓一缓。” 见何镜站在原地不动,戚如穗顿了顿,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放到冷水中。 何镜不想同她接触,可又不敢真的反抗,只能顺着戚如穗的力道,烫伤的手背被放进冷水中,疼感骤然降低许多。 盆中水波荡漾,可何镜的心更为杂乱不安。 “应是烫伤了,一会叫大夫来给你看看,怪我没提前出声,这才吓到你。” 水中,戚如穗指尖轻抚过何镜泛红手背,语气满是心疼,她未注意男人的身体瑟缩了下,将头垂的更低。 “我……”何镜声音发颤,他死死盯着水中波纹,指尖用力抠紧掌心。 “可是太疼了?”戚如穗担忧抬头。 几瞬后,何镜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心尖蔓延的酸涩与恐惧,艰涩开口道:“我今日来月事了,不便侍寝,你可否、可否……” 何镜闭上双眼,喉结一滚,似乎很难将剩下的字句说出口。 这下轮到戚如穗愣在原地,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人。 何镜仍紧闭着眼,鸦黑的睫毛颤个不停,如今靠的近了,戚如穗扫过何镜苍白神色,在看见他额角那处不甚明显的疤痕时,心间霎时像针扎一般酸涩难受。 她记得何镜这个疤痕,却并不知晓为何自己会这般难受。 “我来寻你并非因为此事。”戚如穗艰难扯动唇角,声音沙哑,“我是来还伞的。” 那柄已经不能使用的竹伞被递到身前,何镜盯着戚如穗手中伞,指甲用力几乎陷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自是不相信戚如穗是来还伞的,这或许是一种新的戏弄,可他已经没精力陪戚如穗演了。 “等过几日,可好……” 她听见何镜的声音响起,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恳求之意。 戚如穗不由屏住呼吸,她悄悄喜欢上何镜的那三年中,从未见过何镜垂头示弱。 他是世家养出的深闺公子,知教养,识礼节。每次戚如穗见到何镜时,他总是端庄得体,矜贵自持,偶尔笑起来时又像个明媚的小孔雀。 而非如今一般,竟为了这种事对她低头,这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如穗持伞的手停在空中,心间有万语千言,在看清何镜瑟缩的神情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何镜,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爹爹!” 男孩脆生生的童声与戚如穗声音混在一起,二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怜儿快步跑来,他拦身站着何镜身前,嘴里还喊着。 “你别欺负我爹爹!” “怜儿!”何镜心中大惊,连忙将连男孩扯过来,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 拦在何镜身前的男孩,便是她与何镜的孩子。 晨时雨大,再加上何镜的刻意阻挡,戚如穗当时并未看清男孩的样貌,如今仔细一瞧,她不由屏住呼吸。 戚怜与何镜生的极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幼鹿般的黑眸,白嫩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肉,只有两处被挠破又凝成血痂的蚊子包。 男孩分明很怕,手中不安的扯着爹爹衣角,却强撑着抬头瞪着她。 “怜儿……” 戚如穗蹲下身子轻唤,她抬起手试图去摸男孩的发顶,可下一瞬男孩便被何镜抱在怀里,她的手就那么不上不下停在空中。 “怜儿不懂事,你别怪他。”何镜声音颤的更为厉害,他捂住男孩的嘴,试图阻止儿子再说出什么话,惹她恼怒。 “我没怪他,你别怕。” 可这句话一点都没安慰到他,她看着何镜抱着孩子退到墙角,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洪水猛兽,仿佛她会生吞活剥他父子俩一般。 她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何镜为何如此怕自己。 笃笃笃。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戚如穗出声。 “小姐,主君请您去用午膳。”文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戚如穗看向瑟缩的父子二人,还有那打翻一地的青菜,眉头不自觉紧锁着。 纵然厨房门压根没合拢,文溪却也不敢再前一步去窥探,只安静侯在三步以外的地方,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方才去院里未寻到小姐,文溪便意识到小姐应在少主君这里。 戚如穗出来时面色不算好,衣衫上还有些水渍,文溪愣了愣,庆幸自己没听见些不该听的。 “何镜与怜儿的膳食为何无人送?” 文溪一愣,连忙道:“许是厨房忙忘了,我这就派人去催。” 戚如穗忽然顿住脚步,似自言自语般,“这是不是也是我下的令。” 她想起方才触到何镜掌心的感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掌心竟生了层薄茧。 文溪试探着开口:“小姐想起来了?” “我还下令了什么?”戚如穗声音疲惫且沙哑。 文溪心间叹了口气,“小姐您什么都未下令,您只是对下人言,往后少主君与小少爷的事,皆不必向您过问,也不必汇报,就当……” 文溪没说出口的话,却令戚如穗心间狠狠一抽。她太清楚戚府这帮人的秉性,一个失去宠爱的少主君,又有她这番话在,他在府内该是何种艰难境地。 “派人将朗月阁收拾出来,越快越好。”戚如穗缓着情绪,努力压下胸口痛意,“去告诉主君,午膳我便不去了。” 文溪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什么,应了声是。 小厨房内,地上的狼藉已被收拾干净。何镜站在一旁,脑中却满是戚如穗方才的怪异举动,她替他清理好碎片残渣,起身后又看了他半响,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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