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知道孙氏的话一向不能作数,所以只当她是故意那么说,讽刺自己的生母。如今看了那幅画,难道说母亲的出身竟然很好?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一位出身很好的富家小姐,为什么会嫁给父亲?而在母亲去世后,为什么阿槿从来也没见过母亲的任何一个娘家人? 不但如此,连提都没听人提起过,阿槿都疑心生母当初是个孤儿了。 可如今,却有人拿着母亲的画像让她“过去一叙”,难道对方就真的会是母亲的亲朋? 阿喜见阿槿再度犹豫,却没有开口,公子让她说的话她已经都说完了,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阿喜,”阿槿稳了稳心神向阿喜发问,“这画上的人跟你家公子有关系吗?” 阿喜却摇摇头:“我不知道,主子的事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下人提呢?” “那你家公子叫什么?” 阿喜犹豫了一下,却道:“姐去了就知道了,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 阿槿索性转身在长凳上坐了下来:“那我不能跟你去,只凭这么一幅画让我去见一个不知怀了什么心思的人……” 阿槿看着阿喜缓缓摇头:“我不去。” 阿喜神色间却有些急,干脆也拉过凳子在阿槿对面坐下来:“姐,我们公子是个好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可他对你绝对没有坏心的!” 然后她便絮絮说起自己每日来买包子的事来,说都是公子让她来的,说她家公子嘱咐她若是看着阿槿生意好就可以少买几个,若是不好就一定要多买。 还好阿槿做的包子好吃,她买回去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爱吃的,所以就日日前来。 若是哪天公子在外面心情不好了,只要看到她买回去的包子总能缓和许多。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公子就不再吩咐她去买包子了,而且从那天开始公子就心事重重的。 阿喜也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先前她被公子派来买包子的时候,公子曾经嘱咐她不要透露是公子让她来买的,她还觉得有些奇怪,买东西而已,交钱拿包子,人家卖包子的干嘛问他是谁呢? 可当公子每日都让她前来时,她才发现,买东西次数多了,和阿槿总少不了要过几句话。若是没有公子先前的交代,她可能早就说出公子的事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自家公子爱吃这家包子,却又不愿让人知道罢了。直到今日公子吩咐她来请老板娘,她才存了一肚子的疑虑。 只是无人解答罢了,那倒是无妨,可老板娘请不过去她要怎么跟公子交待? “阿槿姐,”阿喜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一脸为难,“那茶楼里满是人的,您便是过去一趟也不会怎样吧?” 阿喜见她仍是不为所动,索性一咬牙说道:“若是您不过去,我们家公子可能就要过来,您铺子这边又还没生意,他进来半天不出去,让人看到岂不是不好?”
第70章 阿喜见她仍是不为所动,索性一咬牙说道:“若是您不过去,我们家公子可能就要过来,您铺子这边又还没生意,他进来半天不出去,让人看到岂不是不好?” 阿槿听她话里虽然不乏威胁的意味,可其中的道理却是不错,便想了一下起身道:“那我就跟你过去看看。” 大不了只问问那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这幅画,若他吞吞吐吐不肯解释,她扭头就走便是。 随阿喜出了门,阿槿回身又关了铺子,这才一起朝对面的茶楼走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阿槿想了许多,想对方会是什么人,又是生母的什么人。听阿喜这意思,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她,让阿喜一直来帮衬她生意,难道是母亲的什么亲戚? 那又为何之前不说,突然来相认呢? 又或者,根本不是相认,只是要告诉她什么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直跟着阿喜进了茶楼上到二楼,又穿过走廊站到了一间雅室门前。 阿喜推开门便闪身至一旁示意阿槿进去,阿槿一迈进房间不由看着窗边坐着的人愣住了:“齐公子?” 阿槿没想到约她一叙的人竟然会是齐君洛,正在门边呆愣着,便见阿喜从她身旁经过,将画轴交到齐君洛手里,然后默默地退出去了。 阿喜关门的时候阿槿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再次看向同样神情有些复杂的齐君洛。 “过来坐吧!”齐君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 阿槿犹豫了一下,一瞬间想到了她曾经还因为齐君洛的姓而莫名对他有些好感,如此看来他果然与自己是生母有些关系? “那幅画是哪里来的?”阿槿站立不动。 齐君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轴,却是苦笑了一声,小心地将它放在了茶桌里侧,然后才转回头向阿槿道:“在我家放了许多年,我也是最近才看到。” “画中是何人?与你又是什么关系?”阿槿继续发问,存着一份谨慎小心。 齐君洛拿起茶壶,向对面放着的空茶杯中倒茶,淡然说道:“画中人叫‘齐英’,是家父的胞妹。” 阿槿心尖一颤,却是说不出的震惊,而齐君洛已经再次向她转过头来:“坐吧,表妹……” 从前他并不知道见到阿槿时那种莫名的亲切感是从何而来,可自从在铁铺里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再也没能忘记她的容颜。 然而初次相见她就已经嫁做人妇,于是他也唯有将她放在心里。待到后来知道她开包子铺,他便常在这茶楼守着,能看她一眼便觉足够。 那次在家中,他忍不住将心里的她画了下来,却在画完之后失去了打开欣赏的勇气。 前几日母亲说最近瞧了几家的姑娘,想要让他也找机会相看一番,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就推说很忙,以后再说。 回到书房便忍不住拿出阿槿的那幅画像来看,却被父亲看了个正着。 父亲脸上的惊诧之情他仍是历历在目,他原以为父亲会斥他不务正业,谁想父亲竟然一脸震惊地问他画上是何人。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父亲干脆回自己的书房拿了另一幅画出来。当父亲有些激动地颤着手将那幅画打开,齐君洛便看到画上那位与阿槿有七分相像的明艳女子。 他不知父亲为何有那样的一幅画,只是想到如清新朝露的阿槿,再看看画中明显出身良好有着花容月貌般的人,齐君洛向父亲摇头:“父亲,这定然不是同一人。” “我自然知道不是同一人!”父亲仍是有些急切,“这画中人是你的姑母,我且问你,你那画中又是何人?” 齐君洛一惊,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位姑母,一早就故去了,却不知她的长相。 待到父子二人细细谈起来,父亲便认定阿槿是齐君洛的表妹,而齐君洛一时莫名失落起来。 他本来日日安排阿喜去阿槿那里买包子,从怀疑阿槿是他表妹那天,他却不想再听到“包子”二字。 他命人调查了几日阿槿的身世,最后不得不承认阿槿真的是姑姑的女儿。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或许是难以接受自己的表妹在那样的人家长大,又嫁了一位底层人。或许是难以接受姑姑当年与家人决裂,以至于让阿槿身边连个真正的亲人都没有。 父亲只催着他将阿槿带到家中相认,他却犹豫了几日才下定决心。 齐君洛原以为阿槿会很激动,或许会因为与亲人相认而喜悦,又或许会因为齐家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而气愤。 可他没有想到,阿槿只是平静地听完他的讲述,然后问道:“那我母亲为何要与娘家决裂?” 齐君洛一怔,回想到父亲当初也是对此事含糊不清,便有些无奈地答道:“这我却是不知,父亲也并未细说。但是如今家里人都很想见见你,尤其是祖母,也就是你的外祖母,她每每想到姑姑都会落泪,父亲还没敢跟她说已经找到了你,怕她心心念念地要亲自来见你。因此父亲想要让我带你回去让老祖宗高兴高兴。” 阿槿面前的那杯茶早已经冷透了,齐君洛见她沉思,便帮她换了茶,阿槿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喝杯茶暖暖身子,就跟我回家一趟吧?”齐君洛试探着问,微笑着,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模样。 阿槿也不由地微笑起来,齐君洛算得上一位谦谦君子,可在阿槿看来或许是因为生活中什么都不缺的缘故,他多少有些心思简单。 不缺家人父母的疼爱宠爱,不缺各种锦衣玉食,所以他会有一种单纯的善良,以为人人想法都和他差不多。 阿槿站起身:“我还赶着做包子,恐怕没有时间。” 齐君洛脸上的微笑登时挂不住,站起身劝道:“阿槿,你不用再吃那种苦了,家里人会帮你,你应该得到的那些,不管是祖母还是父亲,都会给你的!” 阿槿仍是摇头:“我应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齐君洛见阿槿转身便走,不由跟在她身后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找我!” 阿槿脚下未停,推门出去,在阿喜的注视下穿过了走廊,又在楼梯上与茶博士擦身而过,在一楼大堂里伙计们“客官慢走”的叫喊声中,走出了茶楼的大门。 她一路向被追赶一般步履匆匆,胸口又像被什么压住似的喘不过气来,直到走出门外,凛冽的风夹着雪花猛地扑到脸上,她才像一个溺水的人重新回到水面之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阿槿仰头看了看天,正阴沉沉地飘着细小的雪花,再看向街道,人们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又急匆匆地往各个方向赶路。 他们都是要回家吗?家里,有家人在等着吗? 阿槿慢慢生出了这种念头,她看向了对面,看向倾注了她许多心血的铺子。那棉门帘正被风卷着扬起又放下,透着一股子身不由己的意味。 阿槿有些麻木地走过去,钻到门帘后面打开门,然后开始那些蒸包子的各个工序。 阿槿脑中有些空白,她只是下意识地做那些事,调好了馅料,和好了面,将包子一一包好,然后升起火放到了笼屉中。 有相熟的客人掀了门帘进来:“阴了几日,到底还是下起雪来!” 阿槿这才打起精神向那人笑了笑:“今日过来的这样早!” 那人自行在桌边坐了:“今日下雪生意不好,吃几个包子就回家去歇着了!” 阿槿提壶沏茶,又给那客人倒上,然后走到灶台旁看炉中的火:“怕是要多等一会儿。” 话音才落,便有两位结伴而来的妇人进屋,在门口跺了跺脚然后一起在另一张桌旁坐下,说起隔壁邻居家吵架的事来。 阿槿努力不去回想茶楼里发生的事,又如往常一般做起她和卫少渊二人的午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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