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渊将阿槿揽到怀里:“咱们两个偷偷出来,我好歹也有身武艺,咱们自己护着自己。” 阿槿想了想,到底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宫里也有花有草的,我不用非得出来。” 她不想让卫少渊因为她冒险,对于天下她或许没什么概念,可当这天下落在卫少渊肩上,她对他的安危就很在意。 卫少渊在阿槿的背上轻拍了拍:“也可以出来走走的,便是历朝历代都有皇上出游出巡,我们不惊动太多人,悄悄地出来走一遭,看看民间如何,也算体察民情了。” “如果能出来……”阿槿沉思着,“我还挺想回乡下看看的,我那铺子还没跟姜大嫂交代。” “我忘了跟你说,”卫少渊用下巴在阿槿的头顶轻轻蹭着,“乡下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打理了。不过你要是想回乡下看看,也不是难事。” 阿槿没有说话,她不清楚自己对乡下的感觉,曾经她以为就算让她离开那里,失去和那里的联系,她也不会觉得怎样。可寂寞深宫中午夜梦回时,她最记挂的竟然还是那里的人和事。 她从小长大的村子,那些喜欢吃包子的客人,总是不经意闯进她的梦里,醒来让人怅然若失。 阿槿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便坐直身子向车窗外望去,果然马车已驶出城门,正向着野外驶去。 不管哪里的野外,阿槿见了总会觉得亲近熟悉,她对那些草木的了解,比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要多得多。宫中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好像随着离皇宫越来越远而渐渐消失了。 “还有一事,”提到乡下卫少渊又想到了别的,“关于岳父的事我想跟你说说。” 阿槿心里一跳,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卫少渊说安排了人去乡下,难道父亲竟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吗? 卫少渊也看出了阿槿的紧张,忙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什么,大家都很好,他们还和往常一样,也并不知道我们入了京。” 阿槿点点头,心里也松了松,回握住卫少渊的手:“那你想说什么?” 卫少渊顿了顿,好像在想话要怎么说似的,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原本你将册封为皇后,岳丈也应封侯的。” “这就不必了。”阿槿一听并不是父亲出了什么事便松了口气,而卫少渊说的封侯一事,大可不必,“如今我虽能登上后位,但还是希望他们过从前的日子,就那样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日子最适合他们了。”
第93章 卫少渊眸中却是泛着一丝歉意,他捏着阿槿的手,温声道:“本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如今形势所迫,却是不好为他们争取什么,不过你等着,等到我——” 至于等到他什么,他并没有说。 一双黑眸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阿槿从出嫁就没指望要娘家做倚靠,所幸她嫁的卫少渊那样疼她,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娘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如今她反对苏父封侯倒也不是出于什么报复之类的心理,她只是觉得封侯之后的那些奖赏,都是朝廷花钱,想到破庙里瑟缩的乞儿,她就觉得那些银子有更需要的地方去用。 当她将心中所想说与卫少渊听,卫少渊笑了,笑得温润。 其实想想也是,他的阿槿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他们说,她并不适合坐在一国之母的位置上。 但是她不适合,谁适合? 她虽只是个乡下女子,但是却温和善良,有着悲天悯人的奇怪,这个世上,除了她,再没有人配和他坐在一起,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郊外下了车,孙家姑娘们也都很新奇,一面四处看着一面围到了阿槿和卫少渊这边来。阿槿看着她们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直到离得近了才惊讶道:“雅玉呢?” 她明明记得那位嘴快的六姑娘也一起上车了的,如今却怎么也瞧不见,马车那边也不像有人落下的样子。 “回娘娘,”说话的是孙青,“玉儿出来一日,内人十分想念,玉儿娘也惦念得厉害,所以老臣让玉儿回府尽孝去了!” 孙青这番话说的面不改色理所当然,阿槿随意瞟了一眼孙雅环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想来是孙雅环向孙青说了孙雅玉失言的事,孙青一怒之下把孙雅玉赶回家了。 “那我们开始挖野菜吧!”阿槿转头向卫少渊笑道。 卫少渊刚要说什么,便听得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道:“此良辰美景若是无人赏便可惜了,不若皇上允环儿弹上一曲,方不辜负这柳色新绿,黄莺初啼。” 孙雅环今日一身鹅黄衣裙,在这初春的野外简直自成一景,当真是明艳动人美轮美奂。 孙青捻着胡须赞许地点头,正想附和些什么,却见卫少渊拉着阿槿往一旁走,口中淡声道:“如今先皇新丧,怕是不妥。” 孙青闻言脸色一滞,他今日特意带了瑶琴来,为的就是让雅环在皇上面前展露一下技艺,却忘了如今正在国丧期间,这些歌舞嬉戏都是不准的。 其实卫少渊和那先皇的关系倒没那么近,二人不过是有一个共同的曾祖罢了,便是守国丧也是意思意思就得,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偏偏卫少渊搬出这礼数来堵雅环,可见是雅环没能入他的眼。 孙青思及此,忙向孙雅环使了个眼色,孙雅环少不得又千娇百媚地向卫少渊一拜,口中说些思虑不周无意犯错请皇上饶恕之类的话。 卫少渊拉着阿槿向前走,并未看她一眼,口中却笑道:“既然你已知错并认罚,那就罚你好好挖野菜,若是挖的不多挖的不好,你往后也别弹琴了!” 卫少渊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却听得孙雅环心惊肉跳,就算他是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可孙雅环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认真。 孙青忙赔着笑打圆场:“皇上真会说笑,我这孙女自小弹琴画画的一双手,哪里会挖野菜呢?皇上是没听过环儿弹琴,若是听过断然舍不得让她不要弹琴的!” 阿槿已经松开卫少渊的手蹲了下去,只见她拿一把小铲轻轻松松地就把一棵不知名的野菜铲了下来,曼若忙将锦篮伸过去,阿槿利落地就将那棵野菜扔了进去。 卫少渊听了孙青的话不由嗤笑一声:“孙大人是不是忘了,我们今日出来就是为挖野菜而来的,不会挖野菜还跟着出来做什么?” 孙青看了一眼已经旁若无人地开始挖野菜的阿槿,又眼睁睁看着卫少渊也蹲下去一起铲起野菜来,才终于意识到这位皇上可不是靠附庸风雅便能讨好的。 他正呆愣着,孙雅环已经笑盈盈地走上前来:“不会我可以学,倒是祖父年纪大了,不如先在旁边歇息,孙女一定会跟着皇上学会挖野菜的!” 说完,孙雅环已经从丫鬟手中接过了崭新的小铲向着卫少渊走去,孙青见孙女果然上道,便笑着向卫少渊道:“雅环倒是勤学能吃苦的!” 他看出来了,这个皇上和未来皇后就是两个乡下人,他只要把雅环说成乡下人会喜欢的样子就可以了。 谁想卫少渊头也不抬:“这还用学吗?” 孙青被噎得说不出话,还是孙雅环心思更多些,也在地上寻了棵野草铲了下来凑到卫少渊身边:“皇上,您看这棵是吗?” 孙青见状发现在接近卫少渊方面自己完全不如孙女,便乖乖地闭了嘴立到一旁去了。 孙雅柔见孙雅环在皇上面前占尽了先机,忙也胡乱铲了好几棵草走过去递到卫少渊面前:“皇上,您看这几棵对不对?” 卫少渊却根本不曾理会,也不看二人伸到他面前的野草,拉着阿槿站起身道:“我们和姑娘们分片挖吧!” 说完又从曼若的篮子里捡出两三棵野菜:“你们就挖这几种,看着叶子跟这几种一样的就是可以吃的。” 孙雅柔和孙雅环见卫少渊拿着几棵野菜伸出手来,便争先恐后地向那几棵野菜抓过去,谁知卫少渊拿着野菜的手方向一转,又将野菜递到了曼若手中。 “朕和阿槿去那边挖,你们姐妹几个在这一片好了,一个时辰后咱们比一比,如果你们几个挖得太少,可别怪我责罚!”卫少渊似笑非笑地说完,便拉着阿槿扬长而去了。 曼若忙将手中的野菜递给了孙雅柔,一转身忙跟上去了。 孙雅柔见卫少渊对孙家姐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挫败的,一转头看见同是表情复杂的孙雅环却又幸灾乐祸起来:“饶是你天姿国色又怎样?人家眼神都不给你一个呢!” 孙雅环看着卫少渊的背影很快神色如常,淡淡地看了孙雅柔一眼,并不打算同她说话。 自小她就知道雅柔跟她们这些姐妹们不一样,她无父无母无依靠,剩下的唯有孙青给她争的一个身份罢了。祖父心疼她,况她又有郡主的身份,所以让她们这些姐妹都让着她,祖母也对她最好,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常常搂在怀里心啊肝啊的。 别的姐妹常常很嫉妒她,说一个堂祖父的孙女,倒比她们这些正经的嫡亲孙女更得宠,如何不让她们寒心呢! 可孙雅环却从未嫉妒过她,她甚至还有些怜悯她,祖父母对孙雅柔的疼爱都是隔着一层什么的,看起来好是好的,却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疼爱。 正如那句“爱之深责之切”,她们这些亲孙女做错了事,祖父母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指责。而对孙雅柔,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无指摘。 便不说这些,不管是她还是雅玉甚至雅尘,至少都还有父母的疼爱管教,孙雅柔又有什么?她何必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计较。 她这种淡然甚至带着同情的样子再次惹怒了孙雅柔,孙雅柔将手中的野菜向孙雅环身上一摔:“好好认认野菜去挖吧,本郡主要去车上喝茶了!” 孙青远远看着郡主跟雅环起冲突,然后孙雅柔气冲冲地回了马车,便忍不住上前去安慰正在捡拾野菜的孙雅柔:“她这两年脾气越发古怪了,让你受委屈了!” 孙雅柔已经拾起野菜直起身来:“没关系的,祖父。孙女不会放在心上。” 孙青见她面上确实没有半点哀怨气愤,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你们姐妹几个,就属你最懂事。我原想她有郡主之位,保着她当个皇后也算咱们没有亏待她。没想到……” 孙青没有说下去,孙雅柔大抵是没什么亲人的缘故,心思重而敏感,虽然懂得为自己谋事,却不得其法。 孙雅环向孙青道:“祖父为孙女们已经做的够多了,但却有些操之过急。皇上和娘娘眼下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硬着忤逆他的意思在他面前出风头也许会适得其反。以后祖父除了为孙女们制造机会,其他的话都不必多说,此事必定不能急于一时,我们看各自的造化吧!” 孙青了解这个孙女,一向性子冷淡,能说这么多话已是难得,却说的字字在理,让他心中的郁结总算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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