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郎是个寄禄官,品级低,并不打眼,可官家竟要亲作墓志铭......潘居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本朝还没哪位大人得过此殊荣呢,再往前数,也非得是国之重器、追谥为“文”那样的人物。 潘居良心头一凛,张昭仪若是有心,往后的前程,那真是不可限量啊。 * 翌日是初五,司天监早就瞧准的好日子。月余前官家便下了召,许周遭邦属国使臣来朝庆贺,并有赐宴,以示天朝上国的繁荣昌盛。 这是大事,头天晚上,内廷司便早早送来官家衮冕,请御前的人过目可有不妥。 这行头等闲不穿,穿一趟也十分费劲,官家直皱眉,“不必试了,往年也穿,还能有什么不妥当。” 潘居良“哎”了声称是,却依旧呵着腰,“官家您年轻,还在蹿个头,往年哪回不是仨俩月前裁量得好好的,可临到日子穿上,不是这里短了一截儿,就是那里紧了一寸,内廷司也为难,今晚试一试,虽不得再大改,总还能想辙儿对付。” 试便试吧,官家站起身,任几个内侍上前来替他宽衣。潘居良亲自捧来厚重的冕服,小心翼翼抖开,倏忽却抖落出一个晃眼的物件儿。 官家瞥见,随口问:“那是什么?” 潘居良弯腰拾起,摊在手里头打量。嚯,好精美的绣工!鲜活的交颈鸳鸯,连那股子缠绵劲头都栩栩如生。 再细看,无疑是个香囊,明黄底子织金缎,是上用的物件没错,可那边边角角的磋磨,又分明显出些年头来。 潘居良忖了忖,忽然了悟,“大约是先帝爷身前所佩的香囊——先帝爷的遗物,大多都收在太后娘娘那儿,像是这些织物,少不得要常常打理,见见天光,偶有破损了,也要送去内廷司修补,想来是内廷司一时疏忽,同衮冕的腰佩放混了......臣明日就给太后娘娘送回去。” 潘居良提起那香囊晃了晃,转身便要吩咐人收好,官家又瞥了眼,忽然心头一动,“拿来给朕瞧瞧。” 真眼熟......眼熟得可怕,令人不敢往下想。那细细的丝绳,仿佛牵扯着后头摇摇欲坠的惊天隐秘,轻轻一抽,所有粉饰太平的欢好,便轰然崩塌。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官家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这香囊......确实是先帝的么?” “那指定不是您的呀,还能是谁的?”潘居良眯瞪着眼凑过来,指了指那香囊边角,“嗐,您瞧,这是先帝爷的名讳不是?” 果真的,用了浅一色的芽黄丝线,所以不显眼。熙怡,希夷......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好半天,官家竟然笑了笑,轻声道:“朕确实白长了一双眼睛。”话音没落,便提步往殿外走。 潘居良抹了把额上汗,跟上去,“官家,宫门都快下钥啦,您要往哪儿去?” “去朝云殿。” 作者有话说: 来看看预收嘛下本也精彩噢,都是快乐狗血文,女非男c复仇虐渣: 《绕指柔》,臣妻 X 将军 《金风玉露》,和亲公主 X 侍卫 《春昼短》,太子 X 禁中养女,伪///兄妹
第23章 第一回 ,是同朕的 入了夜, 天色却阴沉下来,浓云遮住月色,北风呼哧哧往窗棂上横冲直撞,那风声一时尖细, 一时粗嘎, 倒像是高高低低的哀鸣。 西兰从一路从廊庑上拐进偏殿, 进屋直呵两口气,“夜里怕是要下雪了——这司天监也不知是怎么瞧的, 还说明儿个是好日子呢, 要赶上雪虐风饕的,哪还能摆什么歌舞升平的谱, 没得叫外邦使臣看笑话。” 一面说,一面去拨弄香炉, 末了回身端详千扬, “娘娘琢磨什么呢?今日忙活了大半天, 不如早早歇息吧。” 千扬正盯着几张信笺出神。陈孟瞻这几年的动作, 大多是传口信儿,偶尔会捎上封信笺,话倒是不多,寥寥几句,落在纸面上的辞句也不算出格。这些信笺, 开头她还看过两回, 后来干脆拆都不拆,任由西兰处置, 西兰却没烧, 小心存着, 只防万一有人借这由头坑害朝云殿, 好拿出白纸黑字,自证清白。 西兰无奈地说:“娘娘研究好半天了,却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您不曾见过陈大人的字迹,就算见过,一个人铁了心要装样,还能留下破绽吗?” 确实,千扬看了又看,这信笺上字迹端正清晰,却也平平无奇,没有一丝一毫出挑的特征。至于纸张,用的是官衙里最常见的剡县楮纸,信封上的火漆呢,自然也没留印鉴。 “要我说,娘娘您也别费心啦,就同官家提一提。那几个宫人,我虽说不出名字来历,可阖宫女使内侍一个个打我眼底下过一遭,我必能将人认出来,到时候再问清楚来龙去脉,还不容易?” 那怎么行呢,自己都一头雾水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再叫人顺手牵五拌六的,是嫌朝云殿的日子太好过了? 何况,千扬隐隐还有一重想头,“陈孟瞻同我有亲缘,此事虽不是辛秘,可谁没事会去打探这些?三年多前,我就是个从不承宠的才人,哪犯得着人来耍心眼呢。” 西兰琢磨了会儿,的确是这个道理,“别说旁人了,就连我,也是那回陈大人面圣后,同您提起,才知道您还有这门转折亲。至于陈大人对您的肖想,那就更无从得知了,您不说,陈大人想必也不敢指名道姓宣诸于口,内心深处的念想罢了,谁有本事挖出来做文章?陈大人堂而皇之提起,怕是只有......” 西兰一双眼睛忽地睁圆了,又惊又怕,后头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 千扬怅惘地捧起张信笺,迎向烛火,“你说,有没有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是先帝托人送的?天爷啊,西兰顿觉阴风阵阵,十分瘆人。 西兰简直快哭了,不好直接说千扬走火入魔,只能委婉劝导,“娘娘,您今日累了,人一累起来,脑子就转不利索,这么复杂的事儿,你不如先歇一觉,明早起来再做打算,何况先帝爷要知道您遇上了难题,说不准还会托梦提点您呢,您说是不是?” “先帝从来没给我托过梦......”不提还罢,一提起来千扬就难过,“三年多了,早就过奈何桥投胎去了吧,转世重来,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呃......她们这等人,哪配去忧心天子的造化,西兰真觉千扬是有些魔怔了,“就算转世轮回,这会儿还是个奶娃娃呢,能有什么可烦恼的。” 一想那画面,好像就有些滑稽。千扬慢慢勾出点笑,“先帝那样端稳和煦的人,真不知道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 “想知道吗?朕可以告诉你。” 无波无澜一句话,却似平地惊雷。霍然回头,只见官家不知什么时候进到屋内,悄没声息地立在当心间过来的屏风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坏事儿了......西兰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脚下一软,应声扑倒在地,“官家......给官家请安......” 官家恍若未闻,只望住千扬,负着手踱步过来,到了坐榻前立定,居高临下地垂下眼帘,“不问问朕来了多久?都听见了什么?” 眸光一转,案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好的信笺,又映入眼底,“昭仪果真有数不清的秘密,桩桩样样,真叫朕叹服。” 官家的声音淡漠而空洞,逆着光瞧过去,他的面容隐在幢幢光影里,唯独眸中噙着沉郁的情绪,格外刺目。 倒不是愤怒,而是别的什么......千扬懒得去分辨,调开视线,只对西兰说:“你先下去吧,也叫外头站班的女使都退开,我这里用不着人。” 西兰有无边的担忧,哪怕留自己在殿中,要是官家气得动起手来,自己还能帮娘娘一把啊......可是她无法反驳,几乎手脚并用强撑起身,退出偏殿,示意廊下的女使都挪到前头去。 “怎么,有亏心事,怕叫人听见?”官家终于没忍住,嘴角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原来这世上,还有昭仪避讳的事儿,朕只当昭仪天上地下无所畏惧呢。” 他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倒很奇怪,千扬反而镇定下来,还隐隐有种期待与痛快。 两个人相爱,那是多快活的事呀,这世上哪个女孩儿,不愿意有人来见证自己的幸福?可她却不能够。她与先帝,天上地下的悬殊的身份,朝堂后宫千钧重的牵绊,太多太多的阻碍在中间。她与先帝之间,分明拥有那样摄人心魄的软腻温存,却只被允许存在于勤政殿后殿的方寸间。 先帝不在了,这世上知道那段爱恋的人,也越来越少。从前的御前总管梁庸殁了,太后恨不得她去死,只有西兰,她只能同西兰诉说,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寻出来,一遍遍打磨光亮。有时候千扬也觉得,自己像是个八十岁追忆平生的老妪,一辈子才开始,却像是快结束了。 所以今日周延邺他若知道了,那也没什么不好。千扬散漫地想,她与先帝,能在多一个人脑海中生根发芽,也算是种镌刻与延续吧。 千扬抬起脸,淡淡回应官家的嘲讽,“不是我怕叫人听见,我是给官家留面子,谁知道您嚷嚷起来,会不会说出什么有损国朝颜面的话?” 官家忽然倾下身来,两手撑在她身侧,充满压迫感地笼罩她,“什么话竟会有损国朝颜面?昭仪说说看,朕也很好奇。” “昭仪不说?”官家沉着脸逼近她,“那朕倒是有一桩疑惑,想问问昭仪。” 千扬本不打算否认辩驳,早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官家知悉了真相会如何恼羞成怒,也不在乎,只是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可官家所为,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整个人欺身上来,一手径直扫落榻桌上零散的信笺,另一手没一点顾忌,顺着裙角就探进去,手上拨弄两下,便毫无阻隔地勾进了她双腿的当心间儿上。 那手很凉,掌心指腹都没带怜惜之意,上来就往深处侵伐。千扬又惊又怒,半截身子打挺似地剧烈挣扎,“官家您患失心疯了?有话就好好问,别逼我往您要害踹。” “别呀,”官家根本没留力气,死死压制住她,手指头来回拈动,“朕的子孙,难道不是先帝的子孙?你要这么做可不地道。” 闻及先帝,千扬不由顿住,只见官家略一扬唇,眼中却寒意凛然,“昭仪,前两回朕同你燕好,朕很快活,因为你很熟练,很非同一般,很叫人心尘涤荡。不瞒昭仪说,朕食髓知味,日思夜想,可今夜呢,却琢磨出了点儿困惑,所以夤夜赶来,只为寻昭仪解惑。” 他开始里外里勾缠,“昭仪嫁给朕的时候,朕瞧你老大不愿意,便从没碰过你,在东宫如此,在朝云殿也如此......直到十多日前,朕同你才是第一回 。朕原以为是昭仪博学,且宫里头能指点的老宫女也不少,将你教得好,朕合该赏她们。可朕去问了,却没有这号人,朕赏不出去,只能寻思,昭仪难道不是纸上得来,而是熟能生巧,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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