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头的缘故九思是知道的,王爷求而不得嘛,听听她的声口,聊以解闷。可这是王爷的私事儿,她不好同阮夫人透露,总之就是说什么都不依。 阮夫人恨铁不成钢,“又不是叫你去勾引有妇之夫,王爷他眼下不是没主吗?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你还有什么好挑的!男未婚女未嫁,你主动些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不是挺正当的事儿吗?怎么的,你嫌王爷年纪大?他看着也不显老呐,多精神的小伙子,二十五六的模样,配你不冤枉。你听我的,年纪大会疼人,就算走得早,你也算享过福了,到老没有怨偶,还能安享晚年,说不准还叫你多活几年呢......哎你做什么!” 九思听不下去了,赶紧来捂她妈的嘴,“在人家王爷府上说这个,您嫌命长就算了,可别害了我。” 阮夫人意识到确实是说多了,不再沾带齐王,只对九思好言相劝,“阿九,你十七了,你爹是个靠不住的,我舍不得你,可带你回陈留又没前程,只能如此。先前当娘的不在你身边,没法儿为你打算,如今机缘巧合,老天给了你个好机会,你别拧,同命数过不去,往后有你后悔的。” 那厢阮夫人觉得齐王千好万好,这边千扬却气得不轻。 西兰只能劝她往好处想,“您也别怪殿下他自作主张,他多半是好心,好心办坏事儿了也常有,并不是有意要给您添堵......您就是一时太震惊啦,见到了夫人,这总归是好事,一时缓不过神儿来,那就等一等,往后您两个可以互相慢慢了解嘛。” 这么劝不管用,西兰只能换个法儿,“那这么着,我知道您心中有恨,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当面痛快骂她!骂她管生不管养,骂她不负责任,成不成?您别担心旁人怎么看您,我替您引了她来,看好门户,不叫这世上第三个人知道,保准儿没人会背后说您不孝不悌。” 西兰一味插科打诨,千扬只觉得满脑子烦乱,她是有恨,却不是冲着阮夫人。歪在罗汉榻上抱膝埋下头去,闷声赶人,“行啦你别聒噪了,出去歇歇,让我静静。” 西兰无奈,只好退出去,一转身,却见齐王不知何时悄没声儿地进来了。西兰回身看了眼千扬,清嗓子咳嗽了声提醒她,便退了出去。 齐王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见过了人,谈得不愉快?” 千扬抬手将那只胳膊打下去,看着他哟了声,“王爷怎么这会儿回府了?江山危亡要您操心,别人家的家事您也要亲自垂询......您多忙啊,有空上我这儿来闲聊?” 齐王蹙起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昭仪是在生本王的气?” 瞧他无辜那样儿!千扬火更大了,抡拳头就往他肩上砸下去,“您多好的心肠啊!我敢同您生气?只是有一样,您替我找生母,能不能先过问我自己的意思?您不问问我愿意见她吗?不问问我愿意听她上我面前哭诉她的愧疚吗?” 激动起来不由抬高了声量,一口气上不来,缓了缓,又嘲讽一笑,“昨夜您说有人要我见,却不知道给我提个醒儿究竟是谁,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贴心,想给我一个惊喜?我可太惊喜啦!多谢您全家了齐王殿下。” 齐王没料想她反应会这样大,都到了抡拳头冷嘲热讽的地步,想来是真对他恼火到了极处。他顾不上多想,握住她的拳头抚了抚指节,“好了,你先别生气,是我思虑不周,没先与你提起,也是因为时间匆忙。我前日晚间才得的消息,昨日里我的人往陈留赶了两个来回,就是为了打听清楚旧事,我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千扬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愤怒大多是源于失望,她对他的期望很高,没承想,他其实并不懂她,“我是三岁稚子吗?我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非得要劳您来替我做决定?您把我当什么?” 她的言语锋利似刀,可更伤人的还是她眼里浓重的失望,钝刀子割肉似的,慢慢渗出血来,怎么也止不住。齐王想去抚一抚她眉间的落寞,手抬了两寸,最后还是去攥紧她的手,仿佛生怕她溜走。 江山在他眼前摇摇欲坠,都不及此刻叫他觉得无措。齐王艰难地唤了声千扬,“是我没有思虑周全,理应先征询你的意见。人见还是不见,解释听还是不听,是你的决定,不是我的。” 失落后就觉得疲累,千扬不想再同他理论,慢慢往边缘缩瑟成一团,调过视线去看窗外,那样明媚满园春色,忽然就提不起一点兴致。幽幽叹了口气,说算啦,“您是不是觉得挺委屈?觉得我不识抬举?血缘至亲是多了不得的事儿,失散多年的亲母女,终于能相认,多感人的场景啊,台词儿都替我想好了......先怨念,然后再冰释前嫌,最后喜极而泣,是不是这样?” “可惜啊,您料错了。”千扬微勾出丝笑,“不过也是,哪能指望您......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哪来设身处地理解我们这些低微的小人物?世上再没有那样的人了......”侧过头,凝眸看他,“王爷大概没想过吧,富有四海的人,要对别人好,其实挺容易的,拥有的东西多嘛,给什么给不了?自以为是地对人好,那不稀奇,稀奇的是尊重。” 这话和银针似的,猝不及防地往心上戳,齐王的眸中锐利的光一闪,忽然地欺身逼近她,“‘世上再没有那样的人了’,昭仪说的是谁?本王自以为是,本王不尊重你?” 话音才落,他一手箍住她脑袋,不假思索地就着那双唇亲了上去。起初只是愤懑,贴上去后才惊觉触感那样好,肖想了许久的滋味一朝尝到了甜头,心尖儿上狠狠一颤。原是一时的冲劲儿,想吓她一吓,可吻上去才意识到那不是个好主意,因为压根儿不舍得离开。一手制住她双臂扣在身后,一手带着她的腰靠近,气息交叠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直往脑海里冲,神识尽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漫出一股子急迫。 轻松叩开她唇齿朝里探,她的抵抗反倒像勾缠,来诱他舐舔着更多。她的唇那样软,无端带出叫人挞伐的无边冲动,吮了又啮,方能解一解心中渴,却怎么都不够。吻着吻着不由从唇畔朝下游走,她的声音落在耳畔,“别在这里......” 她说别在这里,而不是其它拒绝的话。齐王明白她的意思,时候不对,的确不该是这样的。深深吸了口气,他停在她胸膛上,缓了半晌,才放开她的手朝后退两寸。直起腰来,他俯视着她,“这才叫自以为是、不尊重你,看明白了?” 千扬抬手拭了把脸,仿佛要将他的气息抹掉,但没用,那触感太深重了,大约能停驻许久许久。更叫她难过的是她竟然讨厌不起来,今天她这样生气,几乎对他失望至极,可他的亲密,依旧有那样强的杀伤力。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您还很得意?好意思吗?” 意思是责怪的,可口气并没有,先前一场滔天风波大约是过去了。齐王说很好意思,“还有更得意的,往后一定叫你欣赏全套。” 没说两句,眼梢里撞进个影子,映在窗上来回踱步,显然是有要紧事,却不敢出声儿进来打搅。齐王掂量了瞬,同她说:“我要走了,晚上再过来瞧你。” 千扬不由问:“很着急?是金明池的事?” 应当是三大营。早上他往京畿军营部署,事儿才议了一半,府里管事着急忙慌派人来报说昭仪娘娘同母亲不欢而散,很是伤心气愤的模样。他怕她这里有什么不顺遂,立时就撇下人赶回府来瞧,眼下将人安抚好,势必还要赶回去料理余下事宜。 齐王没多言,只是让千扬放宽心。千扬还是有挂记,“官家怎么样?您可有得到消息?” 齐王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没波没澜地说醒了,“没大碍,肩上的箭镞顺顺当当剜出来了,歇了一晚上,清早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外伤养一养,留不下病根。”其实还是有些情况瞒着她没提,昨夜官家就清醒了一回,嚷着喊着要去找昭仪,好容易给摁住了,醒来发现人不见了,继续在行宫里折腾,虽然就剩一只好胳膊,也没阻碍他生生怼翻了博古架。 千扬只是庆幸周延邺活得好好的,“没事儿就行。”外头时局动荡,没有尽头的等待,还是揪着心,虽然知道齐王不见得会透露,千扬仍忍不住问:“这回的动乱,要多久能平息?” 可齐王竟然给了她无比肯定的答案,“明日。就在明日,本王让昭仪亲眼目睹太后的结局。”
第47章 送她上路 傍晚时天色转阴, 没多久开始下小雨。起先没什么动静,直到支窗望出去,廊下一溜风灯映出朦胧水雾,昏黄光晕漫漫笼着草木疏影横欹, 瞧得浮躁的心都静下来。 王府不比朝云殿, 她们是客, 一切都用不着自己操心。千扬无事,西兰同她一样闲, 两人说了一天的话, 此时都有些意兴阑珊的。静坐了半晌,千扬忽然说:“要是事情顺利, 明日咱们就能回宫了。” 西兰不太当回事儿,散漫嗯了声, “顺利不顺利的, 也由不了您来做主, 咱们这样的人, 只有被安排的份儿。您要是心智坚定一些,那或许还能争取,可您自己也没想好,那干脆别担忧了,闭上眼随波逐流, 漂到哪儿是哪儿吧。” 说着又看了千扬一眼, “您不如思虑些您能做主的事儿——那位阮夫人,您的亲妈, 您真打算就此撂下不见了吗?” 千扬说不然呢, “我虽从小没娘疼, 可爹爹给了我双份的用心照料,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她的恩怨该去同爹爹论,与我不相干,所以也轮不上我来谈原谅不原谅,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世上您没什么亲人了,要是夫人她好心,多个人疼您,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儿。可要是她......”虽然背后议论人不光彩,可犹豫了瞬,西兰还是想给千扬提个醒儿,“晌午您几人相见的情形,我都瞧在眼里,阮夫人她心思挺活络,这份心要是不向着您,您得自己留神。” 千扬讶然问:“你说她要算计我?我有什么可让她算计的?” “您不是还多了个妹子么,”西兰努努嘴,“年轻女孩儿,不知道许没许人家,可撞上这样的机缘......虽说都是血缘至亲,亲情却也得靠时间处出来,难免分出个远近亲疏,您觉得夫人她会不替自己一手养大的闺女打算?”说着又缓了缓口气,“您别怪我小人之心,我打小见多了偏心爹妈,一个眼神儿,我就能揣度出个大概。” 千扬终于辗转听明白了,一时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齐王妃,她们就算存着那份心,也称不上是算计我,至多是算计王爷,该我去留心吗?” 西兰还有话讲,可就是这样巧,这当口,外头女使进来传话,说阮夫人往这边跨院来了。 西兰一副“您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千扬没奈何,吩咐女使说不见,“就说我歇了,或是忙着,总之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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