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人倒也不必担忧太多,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家父亲有多偏爱这个老五。 眼下父皇因为丢人怒火中烧自然不会答应,可若是宁王一哭二闹三上吊连连逼迫于他的话……保不准还真的能让父皇收回成命重新为两人赐婚。 说不定父皇现在便已经心软,准备想办法要拖着涂幼安的婚事不放,待时机成熟后再让两人直接完婚。 这可不行。 他如今手里就差定国公这枚最重要的棋子了。 肃王本想着徐徐图之让涂幼安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这样即便定国公不愿也会因为爱女之心不得不妥协,等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将定国公收为己用。 但如今看来只怕要尽快收网了,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其他吧。 他没那个时间等了。 肃王敲着书桌思索接下来的对策,正要开口安排就听见屋门被人敲响,接着便就是肃王妃身边婢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殿下,今夜雷暴不断,王妃因为害怕迟迟不能入睡一直哭泣,不知殿下可否前去看看王妃?” 肃王听见那婢女的声音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讥讽:“既然王妃回来睡不着,那就去请位御医瞧瞧到底有什么毛病,本王又不是大夫叫去能有什么用。” 屋外站着的婢女似乎没有想到这段日子里一直柔情小意哄着自家姑娘的肃王突然变脸,怔愣的同时竟然不知道应该直接离去还是再央求对方一番。 肃王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片刻后抿着薄唇站了起来。 还不能这么快就放弃这枚棋子。 他布了这么大的一场局,所有棋子都得物尽其用才不算浪费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 若不是因着如此他何须跟一个家世如此普通的女子成婚。 等到开门时肃王的面容中已经满是歉色,他的语气又是疲惫又是无奈:“这半月积攒的事情太多,就算是我也难免招架不住……走吧,我过去看看王妃。” 却没想到婢女刚开门一行人就看见肃王妃正踩着凳子往白绫上挂去,在看见这幕后肃王眼底闪过微光,随后面色惊惶几步上前将人从凳子上拽下搂入怀中。 男子低沉的声线里夹杂着颤抖,似乎是极为害怕:“我已和你说过我并不介意此事,你这又是何苦?” 身形单薄的如同纸片的肃王妃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语气里尽是麻木:“那夜之事妾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既然外界已然认定妾非清白之身,那又何必因着妾的名声连累殿下。” “殿下不肯休妻已是仁至义尽,妾不能再这般自私妄为,唯有一死才能洗清你我二人身上的污水!” “你是从何处听到的那些传言?”肃王爱怜地抚摸着肃王妃的面庞,随后黑着脸怒声斥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将外面的那些污言秽语带进府内吗!究竟是怎么传进来的!” 先前那名婢女立刻跪下来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今日王妃在院中赏花时听见假山处有人说,有人说……” “有人说什么?”肃王逼问道。 婢女看了眼肃王妃,眼底藏着不忍,她不想再刺激自家姑娘可肃王却一脚踹去冷笑道:“你若是还不说,那就拖下去杖刑三十棍,以儆效尤!” 那婢女听见这话后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回道:“他们、他们说王妃那夜定是遭人□□失了清白,还说、还说王妃衣衫凌乱定然不止一人……而且还恶意揣测许是王妃红杏出墙与他人私会,却没想到会玩脱失手……” “那几人最后还嘲笑王爷是个缩头乌龟,护不了妻子也找不到凶手,甚至可能还被……”那婢女实在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肃王被这番话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而肃王妃的脸色也因着方才那段话愈来愈苍白,最后肃王妃闭了闭眸,咬着牙猛地抽出肃王腰间短刀往自己胸口扎去。 动作之快连肃王这样常年习武的人都没能来得及制止。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那短刀已然刺入肃王妃胸口几寸,血液横流,肃王一脸慌张地将人轻轻抱起放到床榻之上,高声喊道:“快宣御医!” * “听说昨天晚上肃王妃自裁被救回来后到现在都没醒呢。”半夏一边替涂幼安挽发一边说,语气里满是同情,“那短刀好像正好偏了半寸没有扎到心脏,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涂幼安听见她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啊,光是流言蜚语就能吃掉活人,这世道到底还是对女子更为苛刻啊。” “姑娘若是男子就好了,也不必在婚事上如此被动。”白芷也跟着叹道。 涂幼安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片刻后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要是让我选的话,我还是想当个姑娘。” 白芷一脸不解:“为什么啊,这世道女子做什么事情都被拘着,哪有当个男子痛快,若是换成我的话定要当个男子在外闯荡一番。” “嗯……其实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这么想的嘛。”涂幼安摸了下步摇上的流苏,点了点口脂后站起身,提着藕荷色的裙子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可还好看吗?” 藕荷色的对襟襦裙将涂幼安略显娇俏的模样衬得愈发可爱,而露出的肌肤更是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白皙。 半夏点了点,认真道:“姑娘自然是极好看的。” 得到肯定的涂幼安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挺起胸,端着贵女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去,边走边道:“走走走,我们去明镜司附近转悠转悠!” 之前没有想法时总能偶遇,如今有了想法特地前来,结果转悠半天都没能看见人影。 “姑娘,咱们都在这西江巷转了三圈了。”白芷环顾了四周后压着声音道,“要不然咱们去那边的茶铺等着吧,明镜司门口那两个侍卫都看了咱们好几眼了……” 涂幼安听到白芷这话后拿起团扇假装遮挡阳光,借着这个动作瞥了眼明镜司外站着的那两名侍卫,见他们时不时便用余光打量着自己后只能无奈转身:“好吧,那我们去那边——” 也不知她背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不过刚转身就和人家撞了个满怀,涂幼安惊呼一声后脚步慌乱地退了几步,待站稳时才发现与自己相撞之人正是谢无妄。 谢无妄垂眸看着她,神色认真语气真挚:“涂姑娘一个时辰内已经在这西江巷转了整整三圈,可是有什么事情?” “呃,没什么事啊,我就是闲得慌在这边随便转转,随便转转而已……”涂幼安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后又努力挑起话题,“对了,谢指挥吃过饭了吗?” 谢无妄点了点头:“嗯,吃了。” 涂幼安噢了一声追问:“那吃的什么啊?” 谢无妄看向南边:“芝麻饼和胡辣汤。” 听见这话的涂幼安立刻兴奋起来:“啊,我知道!是不是城南口那家!他们家的小食最是好吃,尤其是胡辣汤!我有时候也——” 腰侧被白芷狠狠戳了几下,涂幼安的声音也因此戛然而止,她飞速地看了眼谢无妄后连忙整理好表情,抿唇矜持道:“是我唐突了,望谢指挥不要介怀。” 谢无妄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回道:“嗯,是城南那家。” 涂幼安早就习惯了周围这些人说话时拐弯抹角和人兜圈子的毛病,如今碰见谢无妄这般正经又直接的人一时竟然不知应该如何作答才好。 而对方认真的态度也让涂幼安下意识产生几分愧疚之情。 涂幼安掩饰般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看向别处,脑袋里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样是否正确。 轻而易举地将他人拉来为自己当挡箭牌是不是太过不公? “涂姑娘真的没事吗?”谢无妄见涂幼安似乎有难言之隐,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担忧,“涂姑娘在西江巷绕了整整三圈,这三圈大概用了一个多时辰,而路过这边时看了明镜司共二十一次。” 谢无妄紧紧地盯着涂幼安,十分诚恳地说道:“涂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直说,不必忌讳。” 听完这段话的涂幼安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奇怪地看向谢无妄。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二十一次?”涂幼安忍不住小声嘟囔,语气里满是怀疑,“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看了那么多次……” 谢无妄乃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也远胜于常人,他听见涂幼安嘟嘟囔囔的话语后可疑地沉默了一瞬,随后抬头看向明镜司外的侍卫回道:“是他们和我说的。” “是吗?”涂幼安有些怀疑,但见谢无妄神色不似作假便也没有多想,她左思右想,最后随便扯了个借口问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宁王怎么会突然被禁足啊?”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瞬便冷了下来,谢无妄眸色微沉,语气也比方才生硬许多:“定国公没有与涂姑娘说吗?” 自然是说过了! 可她不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来和他多说几句话吗! “还没有呢。”涂幼安硬着头皮抬头看向谢无妄,语气也格外乖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宁王为什么会被禁足呢。” 偏偏谢无妄就是不想听见那两人厌恶的两个字,在听见涂幼安的回复后脸色也愈发不好,侧过身道:“那涂姑娘回府问问定国公即可,不必在此处浪费时间。” 白芷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下直接笑出声,就连半夏都偏过头遮挡自己脸上的笑意。 涂幼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是现在改口似乎太过刻意,可如今话题僵住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进行下去了。 草率了,自己应该先调查清楚谢无妄再过来付诸实践的。 要是还未变熟就先得罪对方岂不是血亏。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谢指挥了。”涂幼安屈膝行礼,随后便转过身抬步离去。 谢无妄看涂幼安真的离去越发胸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桃林涂幼安红着眼眶啜泣的模样,虽然面色不好但还是闷声喊道:“那个,可否请涂姑娘稍等片刻。” 见涂幼安一脸疑惑地望过来后谢无妄顿了一下,补充道:“片刻就好。” 丢下这句话后谢无妄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回了明镜司,涂幼安见状也只能随便找了个阴凉处等待谢无妄。 白芷见四处无人立刻笑道:“姑娘,我没想到谢指挥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涂幼安听见这话瞪了她一眼:“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多尴尬,我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再不见人了!” 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我往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看只觉得那些追着沈昱舟的姑娘们实在是勇气可嘉,不顾世俗眼光勇敢追爱的模样真真是令人钦佩,我得向她们学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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