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那些分裂的势力在北境的共同敌人,那便是赵家。 “而那些分裂的势力又因为官场大乱而重新排列,新的势力为了得到像赵家那样的权力,或者是那样的庇护,必然会削尖了脑袋讨好东陵帝。” 季凉把手中的信甩在桌上:“重整北境官场这件事,是我们一起谋划的,最后的成果却不知不觉被你的父皇窃取了。这叫我如何不生气?! “这事,最开始明明应该交由大理寺审理,为什么从一开始这事东陵帝就避开了大理寺,让刑部全权负责? “这说明,从一开始,东陵帝就知道我们的目的是刑部!所以他才故意没让大理寺的人插手这件事,让我们好替他把刑部从太子手里夺回来! “而且他也诏安了盛明州,因为这件事,能让盛明州死里逃生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当今陛下。盛明州做了如此逆天大案,却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多大的处分,向西流徙两千里,有太子与东陵帝的照拂,难不成他还能死在流徙的路上? “他的儿子进宫当了内官,只要忍辱负重,在宫里混得如邹庆那般,迟早都可以复兴盛家。毕竟他还有一个一岁的儿子,不是吗?! “至于抄家……呵,更是无稽之谈,为了赎盛泉,盛明州早就让盛夫人把所有家产变卖。 “到时候去抄盛府,顶多抄出千把两银子,与盛明州而言并无任何损失。盛明州一走,自然是礼部侍郎叶温年接任刑部尚书之职。 “这一局,东陵帝即是给北境一个巴掌,又赏了一个枣,还得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掣肘了你跟赵家,在百姓中博得了一个吏治清明的好名声,所有的坏事都让盛明州一个人背了。 “你说我心中还是怨恨他!?那我问你,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让我如何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原谅他?!” 许安归甚少见到季凉这般激动的模样,她脸上表情淡然,实则怒火中烧。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身上的戾气依然藏不住地向外宣泄。 季凉满眼的厌恶,对皇宫里的那个人深恶痛绝。 许安归知道季凉说得头头是道,根本没办法反驳。 他的父亲是皇帝,多年的皇宫生活让他对权欲的掌控执念颇深。他的归来,打破了东宫压制帝权的局面。东陵帝怎么可能在允许自己手中的权力被人分掉?!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也不可以! 许安归深谙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这些事情,要如何与从小就不在许都、不在这些阴谋阳谋里长大的季凉言说呢?! 许安归走过去,垂眸,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你这么生气,是在替我委屈吗?” 季凉蹙眉:“什么话?!” “你若真的气不过,就想想我们的初衷。”许安归道,“只要能一统中土,管他这天下是谁坐,都与我们无关。” 季凉苦涩地摇头:“你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你父如此,你若不夺下皇位,我们便不可能善终啊!许安归!” 许安归缓缓道:“这事,陛下有自己的打算,我觉得没错。鸟为食亡,人为权欲,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这世间所有的权力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季凉森然道出一个事实:“许安归,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当年那件事,表面上去太子出面卸了军门的权力,那看似是一场意外的大火,其实早就有预谋!” 许安归盯着季凉:“你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季凉冷冷道:“那日你骑马带我去朝东门外的那片焦土,你知道为什么那片被火烧过的焦土自那日起,再也没有长过草木,一直都是漆黑一片吗?” “外人都道,那里有无数冤魂,所以草木不生。”许安归回道。 “这种骗小孩的说辞,你也信?”季凉笑了,“那是因为那片土地之下至今都还有未烧干的火油!那么一大片焦土之下,渗透着火油!所以那片土地至今无法生长草木。” 许安归沉默着。 季凉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巧,当时所有的武将府邸几乎全在东门那片区域?!东门那边出城最快,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全部死在朝东门那场火里?谁能把赐给武将的宅子全部安置在同一片区域?!” “你想说,这事,若没有帝权,是做不了的?”许安归明白季凉想说的意思。 季凉道:“到现在,你还觉得东陵帝,是你眼中那个被太子掣肘的皇帝吗?!把你放逐,又招你归来,许你彻查北京军饷,这桩桩件件,若不是他点头,你怎么可能做得这么顺利?!你难道就没察觉,连你归来,都是他设的棋局里的一环吗?!” “你说的,我听明白了。”许安归沉声道,“可我们还是不知道当年朝东门事件的起因。或许父皇对于那件事是早有预谋,但我们都不知道他预谋的起因是什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结果,不能这么武断。” 许安归走到季凉身边,扶住她的肩膀:“你不是让寒期起去调查那块布了吗?有眉目了吗?” 季凉不答。 “太子现在是日落西山,后面在想翻盘,微乎其微。”许安归低头,摸着她的脸,“现在朝堂之上陛下重掌全局,这本就是他的天下。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我们想做的事情做完。替北寰府翻案,收复北境。第一件事,只要太子倒台,我们就可以借机提议重审朝东门事件。第二件事,我们需要一个缜密的计划,并且得到陛下的支持。” 季凉微微侧目,无论许安归说什么,她的脸上都写着“不信任”三个字。 许安归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不争权,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任人鱼肉。但是,我若从现在开始防着父皇,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拿住把柄,成为弹劾我的理由。我知道你同我说这么说,就是怕我在面对父皇这件事上优柔寡断。其实,我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若真到了不得不自保的时候,我答应你,一定毫不手软的反击。不为我自己,为了你,我也要保有反击的手段。” 季凉闻言,这才抬头望向许安归:“真的?” 许安归点头:“我十五岁就上了战场,见惯了生死杀戮。以前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死便死了。可我现在有你,为了你,我也不能死。因为我若死了,你一定也会跟着我一起身首异处。更重要的是,你会难过……我可不能看着你难过!” 季凉蹙眉:“不害臊。” 许安归笑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从不诓人。” “你心里有数就好。”季凉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 还好,他是一个拎的清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是他留了后手。 许安归道:“为了让我们更自由一些,我觉得有件事,我们非做不可。” 季凉会意地点点头:“只有我们把贤妃娘娘从后宫接出来,我们才能做事肆无忌惮。可……你母妃愿意离开皇宫吗?” 许安归蹙眉:“我也不知道八年过去了,现在,母妃对于陛下是什么感情。但母妃很是聪慧,她一向心中有数。这事只要与她言明利害关系,她就会给我们一个答复。我问你,若母妃愿意离宫,你可有什么办法让她出来?” 季凉抿了抿嘴道:“若你母妃愿意让我替她筹谋,我们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可那个人……” 忽然门口传来扣门的声音,镇东在外面道:“殿下,王妃,秋侍卫前来拜访。” 许安归回眸,扬眉:“说曹操曹操就到?” 季凉点头。 “你把引去正厅,说我们即可便到。”许安归转向季凉,“走吧,去见见我俩的师兄。” 季凉不说话,许安归道:“秋薄在苍山的时候,是我师兄。他自小在你父亲身边长大,年纪比你大,学艺也应该比你早。虽然你们没有以师兄师妹相称,但其实也是你师兄,不是吗?” 季凉问道:“他为什么会来?” 许安归道:“我请他来的。” 季凉道:“为什么?” 许安归道:“因为我们需要他的帮助,就这么简单。” 季凉轻叹一声:“现在我是安王妃,你是安王,我们的品阶都比他大,论公职,怎么也不算是他师弟与师妹了……论私情,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帮我们?” “你觉得秋薄会为难我?”许安归眯起了眼睛。 季凉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不会帮我们。” “帮不帮,去问了才知道啊。走吧。”许安归牵起季凉的手,“我们留师兄在安王府用膳吧?” 季凉没说话,许安归推门而出,对镇西交代:“你去让膳房加几个菜。” 安王府待客正厅,秋薄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许安归进来立即起身,抱拳想要行礼,但是看见他伸手牵着季凉出来,脸色当即就变得有些难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欠身:“见过安王殿下……安王妃……” 许安归道:“这里没外人,师兄不用多礼。” “谢殿下。”秋薄直起身,目光却是落在青石板上。 季凉松开许安归的手,上前一步,轻声道:“师兄。” 秋薄身子一怔,抬起头,看着季凉,低声道:“我何德何能……” 秋薄这一脸的自责,季凉便知道他心里所想。 她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师兄还在苍山。把你送上苍山学艺,是父亲的决定。师兄不必一直耿耿于怀。” 秋薄抬眸看了看四周,之前正厅外面,全是许安归从北境带回来的亲卫,便稍微放开了话头:“北寰将军是故意把我送走的,对吗?” 季凉沉默了半晌,回道:“说实话,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把你送走。但那时候的情况来看,不排除父亲是知道了什么,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才把你送走的” 秋薄会意地点点头,北寰将军一向谨慎,是排兵布阵的一把好手,若是他心中有所打算,一定是早有谋算,轮不到他来置喙。 秋薄看着季凉,问道:“你的腿……好些了吗?” 季凉点头:“薛灿这段时日给我配了一副新药,很是好用。腿比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多了。” 秋薄眼眸微红隐藏着心疼,他语音微颤:“薛神医照看你,我自是放心的。” 季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师兄……坐下说罢。” 秋薄坐下,季凉也走到了许安归的身侧坐下。 许安归把秋薄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道:“师兄来拜府,可是为了我今日与师兄说的事情?” “是。”秋薄犹豫了下,还是恭敬道,“安王妃在改的图纸,我也参与了设计。我跟着北寰将军一起南征,知道那些兵器的弊端在哪里。若是改进图纸,我应该能给出不少建议。” 许安归点头,沉思片刻道:“若是修改图纸,想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师兄现在的身份,若是日日来我安王府,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你们若是想要地方讨论图纸,可以约了时间在季府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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