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谢云宸便径自撑伞离开了,谢钧刚想要跟上去,却又听见他的吩咐,“机灵些,找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若是等到黄昏还是无人过来,这件事情,你便处理的干净利落一些。” 公子这话说的委婉,谢钧却是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处理什么,自然是处理人命了。 白纱在眼前层层荡漾开来,白莺莺右手撑着油纸伞、左手挽着一篮子馒头,沿着方才那衣铺老板指的方向朝前走去,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了一条巷子,瓢泼的雨水冲刷了许久,这巷口流出来的水却还是浑浊的,她看了两眼,便径自走进了巷中,才方方走了一段路,绣花鞋便脏了,雨水顺着黛青色的屋檐低落,这景色原本应是文人笔下的水墨丹青,可是在这乞丐窝,除了一望无际的贫穷和肮脏,什么都没有了。 原以为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屋外应该没有什么人,却不想巷中零星有许多乞丐坐在屋檐下避雨,白莺莺不是个善良的人,今日若不是有事情要办,她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从篮子中掏出馒头一路发放,乞丐接过馒头后,当即便狼吞虎咽,连一句感谢的话都顾不上说。 白莺莺并不在意,总归她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自己,并不指望旁人对她感恩戴德,再说了,感激这东西也是没什么用处。 这巷子并不长,她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了头,可是走到了头也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巷子两边的那些乞丐太过喧闹、办不了什么事情,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她宁愿自己动手,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白莺莺余光看见了坐在墙边的一个人,那人衣着凌乱却并不显得邋遢,倒是比旁人要体面一些,旁的乞丐都在一拥而上抢馒头、吃完后便倒头昏昏大睡,可偏偏那人却是坐在屋檐下发呆。 白莺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右手从篮子里掏出了最后一个馒头、朝着那人递了过去,那乞丐接过馒头后,便狼吞虎咽吃了,见状,白莺莺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一些,出声试探道:“你不饿吗?” 闻言,那乞丐没什么反应,动作飞快地吞着手中的馒头,等吞完之后,他才抬眸看了眼白莺莺,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句话。 白莺莺原本还想要开口询问,却不想旁边的乞丐径自发出一道嗤笑,“姑娘还是别搭理他,一个哑巴、还是个瘸子,整日疯疯癫癫的。” 听见这话,白莺莺才算是明白了,不是不饿、是他根本抢不过,所以才一个人缩在墙角,只是一个哑巴、办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只是如今人多眼杂,她还需要寻个安静的地方,就在白莺莺思考计策的时候,那些瘫在屋檐下的乞丐忽然起身朝着巷口涌去,原本乱糟糟的巷尾顿时安静了许多。见此,白莺莺走到那乞丐旁边,开口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那乞丐微微一愣、抬头看着她,见他抬头,白莺莺心中了然,自顾自接着道:“有个人得罪了我家主子,现在昏迷在一条巷子中,你若是能够将那人送到一个地方,到时候得来的银子便全是你的。” “不过,等你做完这件事情后,还需要到官府通禀一声,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一笔赏钱。” 话音刚落,那乞丐便忙不迭点头应和,白莺莺弯腰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他手中,这才开口详细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不久后,巷口乌泱泱的乞丐便又回来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白莺莺便又挽着篮子离开了,走到巷口的时候,她便看见一个粥棚,里面有两位奴仆在施粥,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反正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只是就在她即将离开巷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呼喊,“姑娘。” 闻言,白莺莺脚步微微一顿,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一位白衣公子站在原地惆怅,杜子盛向来觉得自己英俊潇洒、俊朗不凡,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是人前人后簇拥一片,却不想今日主动开口,那姑娘居然看都不看他便径直离开了。 “公子我长的很丑吗?”越想越郁闷,杜子盛便凑到了粥棚里面,随口问了身边的一个小厮。 “怎么会,公子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可是这天底下一等一杰出的人物。”在这杜府伺候了许久,这小厮对这杜小少爷的性情很是熟稔,一等一的缺心眼,平日里挥金如土,若不是家底厚,恐怕早就被人骗光钱财了,只是这真话却是不会有人说出口的,毕竟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那方才那姑娘为什么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这还用想吗,自然是因为害羞啊,公子气质不俗,这姑娘定然是害怕自己看一眼就心动,这些年,公子惹下的桃花债还算少吗?” “你这人倒是会说话,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小的名为杜安。” “你倒是会说话,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多谢公子,能够跟在公子身边伺候,这可是小的三辈子修来的福气,等小的回家以后,一定要烧香拜佛叩谢菩萨。”若说前几句话杜安都是在阿谀奉承,最后这两句话可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了,谁不知道这杜公子可是个活生生的财神爷、钱漏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钱,若是在他身边多伺候一阵子,恐怕他杜安很快就要发达了。 等到出了巷子,白莺莺便随手将帷帽扔在了一旁,白色的外衫脱下露出里面浅杏色的衣料,就连发间的簪子也换了一支,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回到了客栈,她先是回到房中换了一袭衣衫,原本想要立刻离开,只是屋外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她若是这个时候慌张离开,恐怕更是会让人心生怀疑,倒不如在这客栈好好休息一会儿,也能慢慢思考一下以后的对策。 这几日委实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虽说都是有惊无险,可一连遇见两个疯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这霉运。 谢钧守在巷子等了许久,总算是看见一个人一瘸一拐走到了巷中,只见那人颇为吃力地搀扶着地上的公子离开,谢钧原来想出手拦住,只是转念一想公子的吩咐,决定还是跟在这乞丐身后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是这事情着实艰难,这乞丐走路本就一瘸一拐,搀扶着一个人走路、动作更是慢了不少,谢钧一路跟踪的很是辛苦,若是原先他以为这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差事,如今总算是恍然大悟了,只怕是今日自己惹了公子不高兴,公子又在变着法的磋磨他。 站在阁楼上也能看见这巷中的情况,公子是为了惩罚他才让他在这里淋雨等着。 果然啊,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心。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会晚一点,估计要到凌晨了。
第44章 晋江原创独发 谢钧跟在那乞丐身后跟了许久, 原以为这乞丐是真的来救这公子的,没想到这乞丐搀扶着这公子走了半个时辰后,居然把人送到了一间花楼,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乞丐转身又朝着官府走去,谢钧只好老老实实在他身后跟着。 等到做完了这些事情,谢钧才回去复命,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情况, 见自家公子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纵然谢钧心有疑惑、却也是不敢轻易问出口的,淋了那么久的雨,他也该长些记性了。 谢云宸坐在桌边喝茶, 听见谢钧打探回来的消息, 他神情并无太多波动、倒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他抬眸看了眼谢钧, 嗓音冷淡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 “那你还不退下。” 谢钧一时语塞、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下,心中倒是有些委屈, 如今用不上他了,便把他扔到一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天, 临近黄昏的时候总算停了, 青石板犹自带着湿意, 从远处眺望、更能感受到江南水乡的韵致, 青花茶盏中的茶水很快就凉了, 谢云宸一饮而饮杯中凉茶, 这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微褪|去一些, 今日她对旁人下手那般轻,他当时恨不得直接将她捉回来,只是想到她睚眦必报的性情,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光天化日,她自然不会下死手,若是背上了人命官司,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 果不其然,她还是找人回来了。 想到方才谢钧回来的回复,谢云宸冷若冰霜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知道报官、她倒也不算太过蠢笨,恐怕那楚青越一辈子都逃出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他若是想要报仇救应该去找债主,偏生又是个没本事的,只能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折辱旁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其实,那许家小姐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是那楚青越自己心思敏|感,总觉得她是在刻意折辱他、年复一年竟是对她恨到了骨子里,倒不想想,当年若不是那许家小姐从戏班子里面救出了他,依照他那样貌,恐怕早就被卖到勾栏里面了。 不过人心本就难测,这世上曲折离奇的事情数不胜数,也没什么值得人去唏嘘的。 识人不清,本来就是一件错事。 悠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谢云宸抬眼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连绵的雨丝早就消失不见了、唯有青石板上三三两两的水迹昭示着先前的狂风大雨,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在黄昏的时候出现了日光,金澄澄的余晖洒落在青石板上,倒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谢钧站在阁楼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远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清浅浅的脚步声,他扭头便看见公子走出了屋子,看样子是要到外面去,“公子,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闻言,谢云宸不咸不淡回首看了一眼他,语气淡淡揶揄道:“这时候你倒是显得格外机灵。” 谢钧又不是个傻子,自然是听出来了公子话语中的含义,脸上一热、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也很想把这话当成称赞,但是人贵自知,他恰好拥有了这个宝贵的品质,而且跟公子比,他可不就是个榆木疙瘩吗? “不必跟上来了,我出去走走。” 等到谢钧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就是空荡荡一片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公子耍了。 徐徐清风从木窗吹来,白莺莺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许是这几日她太过紧绷、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待到她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天色已经是黄昏了,一道淡淡的金光从窗户飘了进来,她乍然看见金光,倒是觉得有些刺眼,白莺莺用右手挡在眼前,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抬手就阖上了窗户,刺眼的光被隔绝在木窗外,她才放下了右手。 方才回到客栈实在是太累了,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没有来得及换,白莺莺先是换了身上的衣衫,这才从脱下的杏色衣衫袖口摸出来一方浅粉色的帕子,这帕子她昨日用花粉压了许久,直到现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白莺莺走到木桌旁,随手拿起一根火折子就烧了这帕子,帕子的灰烬落在她浅蓝色的裙裾,她又走了两步,那些灰烬就尽数被她踩在脚下、留在身后,一如从前往事都被她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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