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领了佛经后,就专心在屋子里抄写经书,只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静心的人,这满页的字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抄了一页后就觉得又累又困,但是想到公子说抄不玩就不能吃饭,他只能把窗户打开,吹了会儿冷风后才觉得神志稍微清明了一些。 好不容易才抄完了一遍,谢钧原本想着要到窗边吹吹凉风,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垂首就看见了杜子盛主仆二人朝着客栈走来,谢钧想要去找公子禀报这件事情,可转念想到自家公子模棱两可的态度,这件事情也只好作罢。 算了算了,反正公子心中自有定数,他一个随从再操心也没有用,指不定还会受到责罚。 日光流窜,好不容易走到了客栈,杜子盛额角早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番,这才踏步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见了掌柜的,“店家,你们的客栈昨日是否来了位发热的姑娘,我与那姑娘是旧识,可否劳烦店家告诉我这姑娘住在哪个房间?” 见掌柜的神情有些犹豫,杜子盛回头换了声杜安,杜安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袖中摸出来一锭银子递到了掌柜中的手中,“店家放心,我们公子不是坏人,只是昨日不小心跟这姑娘走散了,我们主仆二人找了许久才找到她,还请店家给行个方便。” 倒不是掌柜的不爱钱,只是行走江湖都有规矩,昨日这主仆二人刚要进客栈,楼上的那位公子就包下了整间客栈、摆明了就是不想要看见他们,这件事情往深处了想,恐怕又是两男争一女的事情,他既然昨日收了楼上那位公子的钱,自然是不能再收另一个人的钱了。不收钱只是得罪了一个人,收了钱那可就两头都得罪了。 想到此,这掌柜的就递回了银子,笑着打哈哈道:“公子,我们店里没有这个姑娘,公子不如到别家找找?” 杜安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这掌柜的摆明了就是在敷衍他们,正准备冲上去跟店家理论一番的时候,忽然一道清晰悦耳的声音从客栈二楼传了下来。 “店家,让他们上来吧。” 这声音很是悦耳,像是珍珠叮咚坠|落玉盘,闻者便觉清风拂面,杜子盛不由得抬首朝二楼看去,只见二楼靠着朱红色栏杆的地方站在一位贵公子,那公子身穿一袭白衣、腰身束了一条白玉腰带,墨发用一顶白玉发冠束起,明明是这样简单的打扮,通身的气质却显得尤为贵气,一看就是个人物。 谢云宸站在栏杆前,如画的眉眼噙着一抹笑,他分明是在笑着、仔细看去眼底却是半分笑意也无,清俊的眉眼间透露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一双桃花眼明明应该是多情的,可惜却只让人觉得冷淡漠然,他看了眼楼下的杜子盛,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可单凭他冷淡的眼神,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又像是什么话都说完了。 杜安原先是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的,可没想到楼上居然站着这么一位贵公子,五官精致如画的像是从九重天下凡的仙人,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自惭形秽,这样的儿郎,估计世上没有姑娘会不喜欢。 想到此,杜安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杜子盛,早知道便不带着公子来客栈了,这些好了,若是一会儿白姑娘出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语,只怕公子又要难过了,可若是爱上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倒不如彻底死心好一些。 谢云宸漫不经心往下看了一眼,他清俊的眉眼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见杜子盛主仆二人迟迟没有上楼,他转身走到隔壁的房间敲了一下门,道:“姑娘,楼下似乎有两位你的旧友,姑娘不打算出来看一眼吗?” 白莺莺原本正躺在床榻上思索事情,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谢云宸的声音,旧友,什么旧友?莫不是他从哪里找了人过来诓骗她,心中将信将疑,白莺莺还是决定出去看上一眼,见她要起身,守在床榻边的婢女上前两步搀扶着她,两人朝着门口走去。 门推开的时候,白莺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朱红色栏杆处的谢云宸,谢云宸样貌生的好、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虽然她厌恶他,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是生了一副好容貌,若他是个姑娘家,指不定要遭多少人嫉妒呢。 见白莺莺走了出来,谢云宸眉眼温和、很是人畜无害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楼下的那两位可是你的旧友,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看见姑娘落难这才顺路捎了姑娘一程。如今姑娘的朋友既然寻来了,姑娘想要离开的话,自然可以随他们一起离开。” 他这话说得坦荡自若,配上他飘逸出尘的容颜,让人觉得莫名有说服力。 闻言,白莺莺心中暗自唾弃他果然是个心黑的,他若是不喊她出来、她便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偏偏他非要把她叫出来,看似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她,实则却是逼着她做出选择。 其实也没有什么旁的选择,对她这样自私薄情的人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好好活着更加重要了,杜子盛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若不是因为他家财万贯,她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谢云宸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即便他是真的失忆了,人的本性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况且,他现在也不一定失忆了,若是他故意在试探她,她今日若是敢走、只怕还没出这客栈门,就要被他弄死了,甚至她还可能连累杜公子。她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也不愿意连累无辜的人。 想到此,白莺莺心中便下了决定,她咳嗽了两声,苍白的神情瞧着很是憔悴,“杜公子,奴家现在头晕昏沉,恐怕不能跟你们离开了,多谢这两天杜公子对我的照顾,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永世难忘,等到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公子。” 杜子盛站在楼下望着她,明明只是一日的功夫不见,他却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疏远了许多,闻言,他莫名觉得心中发酸,刚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白姑娘已经直接转身回屋了,今日她穿着一袭白衣、越发显得弱柳扶风了。 抬眼看着楼上那一对分外般配的璧人,杜子盛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他平日里不觉得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有什么错,毕竟他家大业大、家中又只有他这一个男丁,万贯家财他一辈子都挥霍不完,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也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错,可是今日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难堪。 杜安看见自家公子苍白的神情,就想要上前理论,这白姑娘是怎么回事,原先同自家公子相处的还不错,没想到短短一日她就找了旁人,今日居然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像把他们打发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只是还不等杜安开口,杜子盛伸手拽住了他,低声道:“杜安,我们走吧。” 言毕,主仆二人就离开了。 谢云宸站在二楼,看见白莺莺快要转身进屋了,他看了眼她,语气悠悠然道:“姑娘,你真的不走吗,在下瞧着方才那公子看着挺伤心的,姑娘方才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是否有些太过绝情?” 闻言,白莺莺恨不得扇他两个巴掌,这样的事情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昨日他非要带上她、今日又话里话外都是威胁,难不成她想走就能走吗? 原本想着当做没听见这番话,可是转念一想,白莺莺觉得她既然不好过,自然也要给他添堵,她摆了摆手先让婢女进屋,这才看向谢云宸道:“公子,奴家身子是真的不舒服,若不是昨日得蒙公子相救,只怕奴家早就死在半路了,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妻房,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奴家愿意嫁给公子。” 她这一番话说得着实腻歪,从前他说她很有趣、很别致、跟旁人都不一样,管他是真的失忆、还是假装失忆,她一定要把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姿态全部展现,就算不能弄死他,她也要膈应死他。 只是没想到听闻此话,谢云宸的神情如旧,没有半点不自在,他优哉游哉地看了眼白莺莺,嗓音温文尔雅道:“姑娘想多了,在下对姑娘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完这话,谢云宸就转身进屋了,徒留白莺莺一个人在原地满心憋屈,这人就是个疯子、没心肝的疯子,这样的祸害为什么还能活着,果然苍天就是瞎了眼。 冷哼一声,白莺莺也进了屋子,原先喝了药后,她还有些犯困,可是经过谢云宸的这么一番折腾,她现在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下午的时候镇上的大夫过来给她诊脉,诊完脉之后原本是要走的,只是谢钧早早的就守在了门外,“大夫,我们家公子旧疾犯了,头疼欲裂,麻烦您过去看一下吧。” 那大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被拽着进了隔壁的房间,白莺莺自然是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旧疾犯了?她心中微微一动,跟着那大夫也进了房间,只见谢云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白玉似的额角沁出了细碎的汗珠、菱唇也苍白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白莺莺还真想放鞭炮庆祝。 “先前公子的脑袋曾经被撞击过,现在淤血还没有散开,喝几贴化淤的药物就可以了。” 那大夫也觉得颇为棘手,不敢采用太过激烈的治疗手段,只是保险的说了个法子,白莺莺倒是不信这番说辞,谢云宸可是侯爷,依照他尊贵的身份,若是真的受伤了,只怕全天下的名医都要到他身边去伺候,又怎么会放任他一个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呢? 假惺惺地在屋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白莺莺便离开了,她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让她相信他失忆了呢?若是为了白文昭的势力,这也没有必要,白文昭做梦都想要巴结他呢。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性子不够好,唯一的有点就是容貌尚可,只是全天下比她貌美的女子也有许多,他犯不着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百思不得其解,白莺莺索性就不去纠结这件事情了,反正他如今不准备对她下死手了,等她养好身体、就寻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开。 心中下定决心,白莺莺霎时间就觉得轻松了许多,若是可以,她想要尽快到清河镇,此后她与鸢鸢再也不要分开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只是想到方才杜子盛离开时苍白的神情,她心中难得有些愧疚,可世上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可以预测的,譬如前日,她以为那辆马车是他的,若是他早来一些,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杜家是京城首富,他又是杜家唯一的男丁,纵然谢云宸心狠手辣,却也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毕竟现在朝堂初定、百废待兴,民间现在可不能发生任何动荡了。 她虽说是为了他的钱财,但是两人总归不会闹成这般难堪的局面。 杜子盛离开了客栈后,满是失魂落魄,自幼锦衣玉食长大,他总以为有钱便可以了,可如今看见那样一位神仙般的公子后,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太过肤浅,有钱又怎么了,他喜欢的姑娘照样不把他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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