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似乎哪里都是凉的,若不是还有心跳声,真觉得他不像个活人。 白莺莺原本想要挣扎,只是抬眸看见他紧闭的眼眸,她眼珠子转了一下,重新闭上眼眸搂上了他的脖子,原以为他的唇也是凉的,没想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来势汹汹,带着几分不由拒绝的强硬,那一刻,两个人的心跳声都很快,白莺莺隐隐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或许是喜欢她的,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一阵风自窗外吹来,摆在桌上的红烛摇曳了两下便熄灭了,谢云宸这才松开了她的唇|瓣,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耳边,他的嗓音冷淡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沙哑,“莺莺,你还怕黑吗?” 她怕不怕黑,他不早就知道了吗? 她若是怕黑,那日也不能逼他跳下悬崖。 “怕。” 闻言,谢云宸掐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地上,他先是走到木窗旁边抬手阖上了窗,然后走回桌边重新拿起一支火折子点燃了红烛,漆黑的屋子瞬间就点亮了。 烛火闪烁了两下,白莺莺直接伸出右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温温柔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乞,“公子,让我为你换药吧。” 谢云宸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她——方才只是看见他衣衫上沾染的血迹,她便哭了,若是让她看见他满背的伤痕,只怕她更会觉得害怕,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白莺莺似乎就已经看破了他的企图,她从圆凳上起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唇|瓣上落下来一吻,语气像是恳求又像是蛊惑,“公子,就让奴家为你换药吧。” 等到谢云宸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早就答应了她。 害怕他反悔,白莺莺按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压在了凳子上,她右手拿着烛台在屋子中搜索了一阵,这才发现那些伤药和绷带都放在床边,不多时她就取了过来。 看了谢云宸一眼,她双手就小心翼翼掀开了中衣的带子,诚然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脱下中衣的时候、衣物还是会撕扯到他的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随手将雪白的中衣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视线就落在了他的后背,方才只是看见了他后背殷红的血迹,如今仔仔细细看去才发现他身后竟是遍布伤痕,新伤旧伤交错,他背后竟是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若说先前存了要存心弄疼他的心思,现在白莺莺不自觉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就扯到了他的伤口,倒不是害怕弄疼他,而是她觉得他过去既然已经受了这么多的伤,她不知晓他过去遭受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他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便不应该再受罪,她自认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也觉得自己为了想要的东西可以付出一切,可若是像他这样伤痕累累,她恐怕做不到。 若是想要增加他的好感,她便应该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 动作轻柔地为他上好药,白莺莺觉得他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往日觉得他不在意旁人的性命,今日在树林的时候,她也是深信于此,她的性命在他眼中就轻贱如草芥,那时候她觉得他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他拿捏了她的把柄,也知道她不敢动手。可是现在,白莺莺的脑海中隐约有了一个更加荒谬的念头,恐怕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甚至她觉得他是渴望死亡的。 替他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后,白莺莺便离开了,刚刚回到房间,店小二就送来了饭菜还有热水,今日饿了许久,她吃饱后才去沐浴,温水一点点席卷她的身子,她忽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很多时候她都是孤独的,旁人都觉得是她在护着鸢鸢,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是鸢鸢给了她活着的希望,若不是碰见了鸢鸢,恐怕很久之前她就熬不住了。 一个人活着心里总是要有希望的,可是很久之前她的日子就没有希望了,她这一生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爹不疼娘不爱、从头到尾就是父亲笼络权臣的玩物,她的命运就应该是一只困于笼中的鸟雀,最后郁郁寡欢在高高的红墙里面。 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盼头呢,倒不如一早死了为好。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是瞧不起自己的,她心机深、手段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是鸢鸢告诉她、她没有错,一个人想要活着本来就没有错。 或许,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如果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挣脱笼子呢? 白莺莺深吸一口气,任由温水缓缓地没过她的头顶,她其实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孤寂感了,可偏偏今日她又在谢云宸身上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孤寂,甚至这种孤寂感比她身上的感觉还要浓烈。 回忆总是难熬的,若是频频回首,只会害了自己。 在水中待了许久,直到那股熟悉的窒息感传来,白莺莺才重新钻出水面,他受过怎样的伤害、她都不在乎,重点是他欠她的,她一定要让他亲自偿还。 乌泱泱的青丝淹没在水下,白莺莺走出浴桶,简单地用细葛布擦拭了身体和头发后,换上一袭干净的中衣,她就上|床睡觉了,梦中她又见到了鸢鸢。 杜子盛发现那小乞丐的指头少了一根后,心中觉得又惊又怕,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派杜安找回了那小乞丐,好生安抚一番后,那小乞丐才肯说出了害他的人,没想到居然正是那日的包子铺掌柜。 登时,杜子盛心中怒不可遏,一个孩子而已,那掌柜的为何如此狠心? 不等杜安反应过来,杜子盛就朝着那包子铺跑了过去,到了后,那掌柜的认出了是那日给了他钱银的公子,正准备笑着打招呼,没想到杜子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质问道:“掌柜的,你看着慈眉善目,没想到居然如此狠心,那小乞丐的指头是你弄断的吧。” 闻言,掌柜的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冷下了脸道:“公子这话就过分了,那小乞丐整日过来偷馒头,我不过是按照当朝律法送他见官,他若是没有偷窃,县令大人又怎么会下令断掉他的一根指头。” “可是我之前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公子真以为自己给的那些钱够吗,那小乞丐很久之前就到我这里偷包子,有了公子那笔钱之后,这小乞丐便是越发肆无忌惮,公子给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 “可这小乞丐就算错了……” 杜子盛的这番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这掌柜的打断了,“公子家大业大可以挥霍,但是我家每日就靠着这点钱银过日子,公子何必慷他人之慨?” 顿时,杜子盛鸦雀无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同时也觉得这掌柜的言之有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错,若是当日他没有给那一笔钱,恐怕这小乞丐也不会越发肆无忌惮,最后惹怒了这掌柜的、被送到官府。 失魂落魄转身离开,杜子盛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明明善良不是什么错事,可他又好像一直都在办错事。 杜安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小乞丐,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公子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他连忙唤了两声,可公子却好像都没有听见。 一|夜好梦,白莺莺从床榻上起身的时候正值清晨,晨日粼粼的光透过窗户穿到房间内,衬得有些阴暗的房间也顿时亮堂了许多,谢钧是个办事妥当的人、买衣衫的时候还不忘给她挑选了一些金银首饰,只是这些首饰都是一些步摇或者珠钗,短而柔软,自然不可能作为防身的武器。 坐在梳妆台前面,白莺莺随意地翻弄了几下这些首饰,果然从里面没看见什么能用的,她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糊涂,不愧是跟在这疯子身边的人,平日里看着傻愣愣的,办起事情来还真是滴水不漏。 随意地换上了一袭粉衣,她懒得用这些首饰,随便挽了一个发髻就出去了,满头青丝未有半点装饰披散在身后,倒正好中和了她身上妖娆的气质,衬得她容颜妖娆中透露出一分清冷,白莺莺出门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碰上了谢钧,谢钧露出了一个笑容正准备对她行礼,却没想到莺莺姑娘翻了一个白眼就从他的身边过去了,谢钧真可谓是满心困惑,昨天还是好端端的,没想到姑娘今日就像是变了个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白莺莺就径直走进了公子的房间、还顺手阖上了门,谢钧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忽然想到了方才姑娘发间居然没有任何发簪,莫不是嫌弃他昨日买的发簪不够好看,顿时,谢钧心里便明白了,看来今日他还要出去再为姑娘挑选一些首饰,免得姑娘又发脾气。 进了屋子,白莺莺原本以为自己今日起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谢云宸早就起来了,他穿着一袭白衣坐在桌前处理政务,背后那些伤分明稍微一动就会隐隐作疼、可他却始终脊背笔直地做在桌前。陛下消失了将近半个月了,没想到到今天还是没有找到人,非但如此,就连一星半点的消息也没有,他已经发动所有的手下出去找人了,难不成真是遇到危险了? 想到此,谢云宸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折子、右手轻轻捏了一下眉心,好不容易夺来的天下,沈淮清若是死了,这天下难不成真要拱手让人? 人既然是在清河镇消失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有找到尸体,那就一直派人找下去。 再赶上两日的路,想来就能到清河镇了,还希望到时候可以打听到一点消息。 听见木门响动的声音,谢云宸便放下了折子、抬首朝着前方看去,原以为进来的人会是谢钧,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白莺莺。 见他抬眸看了过来,白莺莺动作极为自然地走到了他身边,见他身边没有旁的可以坐的地方,她垂眸思索了片刻,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谢云宸倒也是没有半分不自在,伸手直接揽住了她的腰,道:“怎么起的这般早?” “睡不着便起来了,”白莺莺视线望着他,视线无意中瞥见了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折子,她只是随意一瞥,并未看清楚这折子上面的内容,她不在意他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留心,“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还是一直在这客栈里养伤?” “身上的伤不要紧,我们今日还是接着赶路,”谢云宸双手掐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她抬到了身前的桌子上,他容貌生的好看,就算是脸色苍白的模样也有种仙气飘飘的空灵感,凑上前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莺莺,你昨日表现得很好,若是接下来一个月都能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白莺莺听见这话只觉得好笑,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她本来可以早早自由的,都是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她想要他的命、她也会给他吗? “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奴家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这话说的动听,谢云宸自然也能听出来她说的是假话,只是他也不在意,有时候培养感情太过复杂,倒不如就这样,反正一个月后他可能也厌烦了,两个人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人的感情总是靠不住的,也总是不长久的,倒不如从开始就不要投入任何感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5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