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江宸,你才如此待我的吗?如果我不是江宸,不是任何什么人,我只是我,我没有额外的身份,你不被形势所逼,不被所谓的善心所累,抛开所有,只为我这个人本身,我还是你最特殊的吗?]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比得到她的身心,更让他烦扰的是害怕,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在猎物尚未得手时,就已经开始害怕失去了。 奇怪,非常奇怪,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影响了他,从来完美的伪装,裂痕已经开始补都补不住了。 房顶不该破坏,他不该被她发现他偷听,也不该引起她的反感的,他都知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那种情况下,该与不该,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在她身上,他已经开始失控了。 而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跟温辞绎无端的猜测联合在一起,让苏叶心底隐隐有不安在蔓延,她说不出哪里不安,觉得这事有蹊跷,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漏了,就好像是前头出现了一个陷阱在等着她,只有踩到的那一刻,她才能将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陷阱放下来。 “阿宸,没有人能抛开一切的,就算为了安慰人,故意不承认,可实际上,身份影响或成就了人,我们和我们的身份是绑在一起,无法分割的,你是最特殊的,造成这份特殊,有你身份的原因。” 不是全部原因,但也占了相当一份比重的原因。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个回答,他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愿意认同。 他没有争辩,没有否认,人的身份可以变,想法未必不能,他会让她改变,会让她接受身份之外的他。 * 是夜,冷清的月光撒在寂静无声地院中,柳树枝条微动,映在地上交错的影子也跟着浮动着,如水中青荇飘动着。 东厢房的房门缓缓打开,桌旁独饮的温辞绎等候已久了,他果然来找他了。 “深夜来找,不会是想杀我吧?” 月照荧光下,少年嘴唇无声地动着。 [你喜欢什么死法,看在那令人不喜的血缘上,我可以让你选择你喜欢的死法。]银针飞出,温辞绎身影一晃,堪堪躲过致命的攻击。 “你不怕惊醒苏掌柜吗?” 温辞绎赶紧出声提醒,他特意跑到青囊药铺来,就是为了躲避温珵安和他手下人的追杀,要是在这儿还跟他动手,岂不白来了。 [放心,天塌了,她今晚都不会醒。] 没有任何准备,他怎么会来。 温珵安冷冷地笑着,惊动过一次了,他可不会蠢到惊动她第二次。 眼看着温珵安就要再次攻击他,而温辞绎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好全了不是温珵安的对手,这会更不是了,他退到一个相对安全些的距离,试图跟他商量。 “太医明日就到,你的嗓子,还想不想治了,你还想不想顺畅跟苏掌柜说话,就像今天的我一样?” 会任阁的少主不是个听人说话的主,连阁主的话,这人都从未听进去,可温辞绎觉得,这话,他会听,而且能听进去,因为那是他的弱点,不可能不在乎的。 若不其然,这话一出,温珵安指尖的银针并未再次飞出,连攻击都停了下来。 少年偏着头,舔了舔嘴角,邪气十足地笑问着温辞绎。 [你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我哪敢,无论怎么听,都应该能听出来,我这是在跟你求和,少主。” 为了阁主的一个命令,搭上自己的命,那可太不值了,温辞绎苦笑了一下,这件被逼着来的差事,太不划算了。 他的这块垫脚石,成了绊脚石,让他摔了一个大跟头,不过,有弱点之人,就有可趁之机,温珵安未必不能再次成为他达成目的的垫脚石。 银针收回,月影下,少年依着门,打量着温辞绎,良久,吐出一句话来。 [饶你活几天,哑疾治不好,你就活不了。] 话说完,人就走了。 温辞绎理了理弄乱地衣角,重新坐回桌边,拿起酒杯,独酌起来。 治好温珵安的哑疾,他更想,有这么个解除蚀骨丹的先例可以研究,何乐不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能这样了,明天加更~~ ---
第三十八章 翌日, 那位辞官回源州的太医如温辞绎所说的那样,来到了青囊药铺。 顶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韩太医给少年把了脉, 检查了喉咙的情况,而后韩太医拈着他花白且长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难治,不过也不是不能治, 需要较长时间的调理。” 两种烈性之毒刚好相冲, 也亏他胆子大, 敢这么尝试。 “韩大夫,能留下来给他治疗吗,钱不是问题。” 苏叶连忙问道, 买灵芝的钱加上温辞绎死活不收回的五百两, 她手里将近有一千两,这些钱,应该足够给少年治疗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擅长治疗哑疾的名医愿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暂且留在宣陵。 韩太医轻飘飘地看了看苏叶, 视线又在温辞绎身上停留了一瞬,说道:“姑娘放心,温公子所托之事, 老夫自会尽全力而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温辞绎要求的, 韩太医看在他们之间交情的份上, 自该全力以赴。 他应承下来了, 苏叶安心了, 但她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韩太医来了宣陵,他住哪里,青囊药铺已经没有空房了,她是要给韩太医找个客栈吗? 她的顾虑还未曾说出口,温辞绎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在下已经在宣陵买下宅子了,韩大夫一会随我搬到新的宅邸去,这几日有劳苏掌柜照顾,在下在此谢过了。” 协议已经达成,温珵安不会紧逼着朝他再下杀手,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药铺的必要了。 “温公子客气了,你是阿宸的表哥,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不嫌弃寒舍简陋,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苏叶跟人寒暄着。 在黑暗中游离太久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靠近光明,温辞绎开玩笑地说道:“是吗,那苏掌柜能多……” 话只说了一半,一道掺杂着杀气的目光刺过来,温辞绎对上那双凶狠的星眸,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多费心些,替我照顾我弟弟,在下感激不尽。” 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还是不要挑衅得好,那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温公子客气了,他其实也帮了我很多忙的。” 温辞绎带着太医走了,只说明日会继续来青囊药铺替少年治疗,人都走了后,苏叶才意识到一些问题来。 她看着对温辞绎搬走毫不挂心的少年,问道:“你要是跟韩大夫住在一起,是更有利于治疗你的哑疾的,他们走的时候,你怎么一言不发啊?” 温公子看起来挺有钱的,他置办的府邸肯定也比青囊药铺住起来舒服多了,少年却是一点都没有要跟人走的意思。 [讨厌的人,走就走了,我只想待在苏姐姐身边。] 这是他的回答。 兄弟之间能有多大的恩怨呢,苏叶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温公子?” 温公子看起来挺温文尔雅一人,能说会道,见多识广,并非难相处之人。 提起温辞绎,少年垮着脸,很是不虞,连神情都是对温辞绎的抗拒。 [他私下绑走了我重要的东西,用其威胁,并以此为套,设计对付我。] 光他用苏叶威胁他这事,温辞绎就够死上个几回了。 苏叶惊讶了,不太敢相信地说道:“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了伪君子多了去了,苏姐姐要仔细辨认,别着了那人的当了。] 少年努力劝说着苏叶,不想她对其他的男人心生好感。 * 韩太医每天都会来青囊药铺给少年治疗,老太医也不是步行而来,是每日都有马车接送,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温辞绎的手笔。 从药铺搬走后,温辞绎偶尔也会跟着韩太医来药铺看看情况,多余的对少年的关心,在温辞绎身上是看不到的。 真是奇怪的兄弟俩,交情好算不上,交情不好吧,江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封信,人就亲自过来了,她真是看不太懂他们。 少年每日除了给药铺帮忙干货外,就是被太医施针和吃药,又浓稠又苦的药汁煎出来,看着就难以下咽,苏叶本以为他会怕苦,会皱着脸跟她撒娇,实际上她想的都没有发生,她煎好药端给他时,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仰头一口气就喝完了,连蜜饯都不需要。 如此的干脆利落,想来或许是因为以前治疗的时候,也喝过不少药,所以他才会一点都不怕苦的。 苏叶有点心疼他,亲手拿着蜜饯喂他。 由蜂蜜腌制的青梅蜜饯被她白嫩的小手举着,送到了少年的嘴边,他张嘴,咬住了后粗略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还苦吗?” 又一颗蜜饯送到嘴边,他听到苏叶的问话,这一回,含进嘴里的不光是蜜饯,还有苏叶的一指节长的手指。 柔软的触感抵着她的指尖,苏叶慌得想要撤回手,却被少年紧紧地抓住了手腕,手指上沾染的糖渍舔干净后,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真好吃。] 少年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来。 他真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苏叶一把将蜜饯都塞给少年,自己吃吧,她不伺候了。 少年笑着将手里的蜜饯包好,还给了苏叶。 [我不爱吃甜的,苏姐姐收起来吧。] 不爱吃甜的,他还说什么好吃,等等,他说的好吃该不会是指……苏叶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她一把夺过那包蜜饯,喃喃地道:“爱吃不吃,以后没有了。” 她真是多管闲事,操了不该操的心,下次煎药也不同特意帮他去掉苦味了。 她气呼呼地起身,就被人拉住了衣角。 [苏姐姐生我的气了?怪我捉弄了你?]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苏叶脸上热意未消,她板着脸道:“你知道就好。” 他已经开始仗着她的纵容和宽待,举止越来越大胆和无礼了,读书人该守的分寸,他都没有了。 闻言,少年星眸瞬间暗淡了下去,他抿着唇,整个人焉巴巴的。 [以前从没有人让着我,现在终于有苏姐姐对我好,愿意纵容我,我就不自觉地得意忘形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道歉,苏叶就不忍心苛责他了,他的理由说出来,也挺让她心疼的,能让他无所顾忌的只有她一人,就冲这一点,她就没法对他生气了。 她缓和了神情,宠溺地看着少年,不追究他方才了失礼举动了。 于是,少年从拉着苏叶的衣角,改为握住她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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