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灵珠走进来,行礼落座之后,沈夷光才温和又含蓄地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相貌和行事做派都和谢弥有点像,她心下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之感,原本的紧张不安也淡去了点。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想和谢家人搞好关系的,一来是弥补当年沈伯祖父犯下的罪孽,二来谢弥也不必夹在其中为难。 她柔声问:“谢亲卫有什么事吗?” 谢灵珠一身甲胄,头上梳的也是简便发髻,闻言茫然地抓了抓发髻,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回王妃...” 她一边回忆一边道:“是我爹让我来见你的,他让我来探探你的底。” 沈夷光:“?” 这,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勾心斗角,话里机锋几十个回合,再来探清彼此的虚实吗?而且谢灵珠这样真的不会把亲爹坑了吗? 沈夷光震惊半晌,才忍俊不禁:“是吗?那你打算怎么探?” 等她回过神来,忽然觉着,谢灵珠这一根筋的性子还挺有意思的。 谢灵珠完全没理解她爹的深意啊,反正按照他们军营里的规矩,每回换上司,总得打一架的,她就干脆按照军营里的那套来了。 她让下属抬来一把有沈夷光半个人宽,看起来比沈夷光还重,一下能削三个沈夷光的重剑。 谢灵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拔出重剑,对着沈夷光沉声道:“王妃,动手吧。” 沈夷光:“??” 她沉吟道:“你们这儿有几个王妃?” 作者有话说: 全新计量单位:潺潺
第65章 谢灵珠被她问的怔了怔, 居然认真思索起来,然后才肯定地道:“只有你。” 沈夷光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她手里的重剑, 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习武!” 谢灵珠不由呆了呆, 她似乎没想到,向来老子天下第一的表哥居然会娶一个不习武的王妃,关键表哥还被她吃的死脱。 她怔怔问:“那骑马呢?射箭呢?排兵布阵, 王妃总该会一样吧?” 沈夷光自小学的是经史子集琴棋书画,了解的也是官场宫闱, 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不会武有什么问题,偏偏她眼下正在宴请这些女臣, 被谢灵珠这么一问, 她有些下不来台。 要是谢灵珠私下问她,她大大方方回答也就是了, 可益州尚武, 现在臣下的几双眼睛都盯着她,她要是直接回答什么都不会, 传出去也难听啊, 没准过几日益州就风传谢弥娶了个废物王妃回来。 这下马威倒是厉害,时机挑的也准,正巧挑在她摆小宴的时候。谢灵珠不像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必然是她爹谢三叔背后挑唆的, 想到那日回城, 谢三叔就跟她百般不对付, 她心下不由生出几分火气来。 当务之急,先想法把谢灵珠打发走。沈夷光也不回答是或不是, 只微微一笑:“我正摆宴呢, 怎么好舞刀弄枪的?” “不如咱们换个比试的法子, ”她从腰间步摇取下两颗明珠,手腕轻扬,将明珠抛入荷塘:“看谁先把明珠找回来,就算谁赢,灵珠觉着如何?” 这荷塘占地数亩,在里面捞出小小两颗明珠的难度比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想让一个人主动退缩的最好法子,既不是呵斥,也不是推脱,而是设定难度更高的挑战,让她知难而退。 这比试不光莫名其妙,也足够为难人,沈夷光就等着谢灵珠主动认输,然后再全了两边颜面。 谁料谢灵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汪澄澈湖水,一把撂开重剑,又解开碍事的披风,一个猛子跳入了湖里。 她居然跳进去了! 这下换沈夷光傻眼了。 她,她就是被背后指使之人的算计气到了,这才还击了下,没想到谢灵珠居然一根筋到如此地步! 万一谢灵珠出什么事,那她一辈子都要于心不安! 要是谢弥知道自己害他表妹落水,会不会恨上她? 有位女臣倒是见怪不怪,还笑着安慰沈夷光:“娘娘莫怕,谢亲卫水性不差。” 另个女臣也笑:“咱们益州便是这样直来直去的风气,王妃日后瞧多了就习惯了。” 沈夷光这才稍稍镇定,迅速吩咐摇翠:“把谢勇叫来,赶紧带人把灵珠捞上来。”又道:“烧上热水,准备浴桶,再让厨下煮上姜汤和风寒药,别让她着凉了。” 几个女臣不免点头,身为王妃,会武不会武的倒在其次,关键是遇事这份镇定,就让人钦佩得很。 谢勇护卫王府,一时半会儿没赶过来,水面半晌没有动静,她心下升起些不安,点了两个会水的侍女,跳上了荷池边用来赏玩的几艘小船,把人分为五组,亲自入水救人。 水面平静如波,沈夷光在南方长大,倒也通点水性,她咬了咬牙,正要跳水救人,水面荡开丝绸一样的波纹,向两边缓缓分开,‘哗啦’一声,谢灵珠的脑袋冒了出来。 谢灵珠水性果然极好,没等沈夷光反应过来,她就游鱼似的蹿上了岸,她手里还托着一颗明珠,见着沈夷光还愣了下:“娘娘,你没下水?” 她是一根筋了点,人也不是傻子,若非精通水性,她也不可能贸然跳水。 合着她就是为了找珠子才半天没冒头??? 沈夷光简直心力交瘁,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她胡乱点头:“对对,是你赢了,这珠子就是彩头,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喝一盏姜茶,别着凉了。” 她见她没事,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她忙让人给谢灵珠裹上毯子。 谢灵珠一下觉着,她的小表嫂人挺好的,比她表哥强多了,比她爹更是强到没边。 两人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她临走之前,还拉着沈夷光认真道了回歉:“嫂子,我不是有意跟你为难的,主要是我哥有意把我调给你当护卫,我爹怕我在你手下当不好差,这才让我来跟你比划比划。” 先不提她爹如何,沈夷光瞧她也不错,温言和她说了几句话,这才派人送她回去。 等送走谢灵珠,沈夷光才慢慢想到一件事——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毕竟是她害的谢灵珠落了水,谢三叔拿到这个把柄,指不定怎么告状呢。 ...... 沈夷光猜得没错,谢灵珠落水的事儿才一传出去,谢三叔自觉拿住天大把柄,活似只斗胜的大公鸡,迫不及待地去找谢弥了。 谢弥人在衙署,刚和陈总督等人议完事,就见谢三叔拎着衣摆冲了进来,一脸激动地道:“小王爷,灵珠出事了!” 谢弥看到他满脸的喜色:“?” 谢三叔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露骨,遂调换了一下表情,做出一脸愤然悲恸:“小王爷,王妃怎么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问‘她做什么了?’,谢弥却是想也没想就道:“不可能,她一等一的良善之人,没有分毫缺点,就算有不是,那也定是旁人教唆的。” 谢三叔:“...” 他委实受不了谢弥这鬼迷日眼的样子,不由怒声道:“王妃打着比试的名头,逼我家灵珠入水,差点淹死,这难道也是旁人的过失?!” 哪怕谢弥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能一下指出谢三叔话里的漏洞,他对蠢人一向没耐心,不耐道:“第一,凭谢灵珠的身手,七八个大汉近不了身,要不是她自己愿意入水,王妃还能把她捆了扔水里?第二,她又不是不会水,怎么就快淹死了?” 谢三叔给谢弥噎的手足乱颤,竟答不上来:“这,这...” 谢弥的耐心彻底告罄,迫近一步:“三叔 ,”他眉眼泄出冷锐,带着淡淡戾气,从谢三叔脸上冷冷刮过:“最后一次。” 谢三叔打了个哆嗦,垂头讷讷应是。 谢弥这边对出了什么事还一头雾水,不过他也不急,直接把谢灵珠叫来:“王府那边怎么了?” 谢灵珠是个没心眼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爹让她找王妃探底的事儿抖搂了个干净。 谢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谢三叔想当众削潺潺颜面,她身为王妃,刚来益州就被人当众给了下马威,以后还怎么服众? 这背后掺和的估计不止谢三叔,谢弥在心里把可疑人物转了一圈,约莫有了点眉目,打算过几天就把那几个刺头扔去和北戎交战的地方。 他心头冒出几点火气,沉吟片刻,忽然似笑非笑看向谢灵珠:“灵珠啊...” 要不是她一根肠子通到底被人利用,今儿哪里会惹出这场乱象,若非他及时制止,明儿益州还指不定传出什么沈王妃蓄意戕害谢家人的流言呢。 谢灵珠给她哥看的一个激灵:“哥...小王爷,有什么事?” 谢弥足尖一挑,身畔一杆玄铁长 枪入手,他枪尖斜指:“让我瞧瞧你近来练武有没有偷懒。” 谢灵珠:“...” 她哥给她暴揍了一顿。 ...... 沈夷光尚不知几个姓谢的闹将起来,她正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慌乱,搁在平时,她断不会因为一时气性,就如此鲁莽行事,幸好谢灵珠没出什么事,不然她岂非害人性命? 自从背井离乡跟着谢弥远嫁,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对谢家也过分在意,这才导致今日犯了错。 谢弥会不会因为今日的事和她产生什么隔阂? 她还以为自己的不安会随着来到益州而减弱,又怕谢弥胡乱操心,所以也没跟他谈过这件事,但眼下,她在益州立足都艰难,她和这儿简直格格不入。 按照梦里的时间,谢弥约莫四五年之后才会攻入长安,登基称帝,也就是说她还得在益州呆至少四五年,这可怎么熬啊?她闷闷地出了口气,托腮发愁。 门外回廊琉璃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沈夷光看谢弥回来了,心下一乱,见他进门,她就色厉内荏地抢先告状:“谢家人怎么这样啊!” 谢弥不知道她左右为难的心思,见她叉腰瞪眼的,笑着逗她:“你把人骗到水里,你倒还委屈上了?” 他没急着和她说今天如何处置的那几个刺头,故意板起脸,双手抱臂:“我们谢家人怎么你了?”是不是忘了她夫君也姓谢啊~ 沈夷光见他这般态度,心头一下凉了半截,谢弥果然还是更偏心谢家,可她一点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啊! 她强撑着没让沮丧失意表现出来,抬了抬下巴:“是你们先惹我的。”把谢弥也捎带进去了。 她咬了咬牙,没什么底气地威胁:“你要再来惹我,我也把你撵出去,不准你进门。” 潺潺生气,谢弥倒是可以理解,可她这通火气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这就古怪了。 谢弥指尖叠敲手臂,眼珠子一斜,不紧不慢地激她说实话:“整个益州都是我的地盘,到底是谁撵谁?不撵你就不错了,瞧把你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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