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将她的袖子揭开,内衬渍了一块血,小臂上有一道小小的口子,血已经不流了,干成一点白白的,像是‘嘴巴’一样微张的小口。 还不等姜澜说话,申屠婵道:“割破手指太明显,没人会掀我的衣袖。” 姜澜并没有说什么,拿了金疮药给她包扎。 皇帝责令大理寺和慎刑司审查玉雕碎裂的事情,但是两天过去,这件事没有一点头尾,仿佛玉雕就是在匣子里凭空破裂了。 这件事再查不出来就只能推给成国公府。 成国公还关在大牢里,整个成国公府都被就地圈禁了。 姜澜在两日之后又来找的申屠婵,申屠婵正在想事情,姜澜匆忙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申屠婵起身跟他对视:“怎么了?” 姜澜没时间说这些,一边引着她往外走一边道:“我思前想后,如果李静姝真的是被害死的,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能做到这么干净的屈指可数,我已经摸好了路线,咱们今天就去看看。” 申屠婵跟着他翻墙出的太子府,他们坐的是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上了马车申屠婵便换了件十分低调的浅黄色缎子外袍,又将身上的首饰摘了大半。 姜澜带她去的竟然是一处牙行,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姜澜穿的是一身大街上到处可见的粗布短打,申屠婵蒙着面,穿着简单,他们一到,便有个婆子将他们引到一个小小的耳房里头道:“夫人稍等,我们这里啊,几岁的姑娘小子都有,一会儿便引来见您。” 这是买卖小丫鬟的意思,申屠婵点了点头道:“要手脚麻利些的。” 她说完姜澜便拿了块银子丢了过去:“挑好的。” 婆子捡了银子笑吟吟的走了。 姜澜转身推开耳房后面的窗户,外面是一条河,他扶着窗跳了出去,申屠婵急忙探头向外看,姜澜贴墙踩在房屋架在水上突出的一点木桩子上,他张开一只手,没有说话,显然是让申屠婵也跳下来。 申屠婵没有犹豫,她也像姜澜一样跳了下去,但是她踩在了姜澜的肩膀上,将窗户关好才跳到一旁的木桩上,他们都贴着墙,姜澜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扶住申屠婵,他以目光事示意屠婵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就这么沿着那一点点地方往前挪,其实也没挪多远,他们到了一排窗子下面,这个地方是盲区,除非贴着宽宽的窗棂向下看。 姜澜一只手揽住申屠婵,他们现在可以听见室内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申屠婵瞪大了双眼,是宇文极的声音! 她看着姜澜,姜澜冲她点了点头。 申屠婵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墙面上,她的整个人都趴在墙面上,任由姜澜扶着她。 屋内,宇文极正坐在主位,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正在说话。 桌子上放了一匣子黄金,他在说各个州府给宇文极的礼银,以及各地人际关系之间的事情。 宇文极并不怎么说话,基本都是在听他说。 过了一会儿,似乎这个话题说到头了,那男子道:“上次实乃意外,是属下计划不周,这几日属下想到了个新法子,殿下能否再给一次机会,此次必定除掉他!” 申屠婵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的伸手捏住了姜澜的衣襟。 室内静了几息后,申屠婵听见宇文极含糊的声音,听的不是很真切。 “侧妃快生了,这次你必须万无一失。” 申屠婵紧紧捏着姜澜的衣襟。 宇文极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身边虽然没有那侍女了,但是亲卫武力高强,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宇文极说的不是‘他’,是‘她’! 是她申屠婵! 姜澜松开墙壁靠在墙上伸手捂住了申屠婵的唇。 申屠婵一只手扶着墙面一只手攥着姜澜的衣襟,她集中注意力认真听着室内的对话。 那男子道:“您放心,定会在娘娘生产之前除掉她。” 宇文极没说话,那男子又道:“只是到时候还需殿下把太子妃支开。” 这次宇文极说话了:“这你放心。” 他又道:“太子妃向来自负,没了申屠婵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虎,对侧妃构不成威胁。” 申屠婵紧紧咬住唇畔,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中夺眶而出,砸在姜澜的手上。 姜澜捂住她的嘴以防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背,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抚。 是宇文极,是宇文极要杀她申屠婵,却杀死了李静姝。 屋内那个男子还在说话:“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请殿下等好消息!” 申屠婵一口咬在姜澜的手上,她几乎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她们盘算着白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时,宇文极也盘算着她申屠婵的命。 白侧妃是无辜的,李静姝也是无辜的。 这两个人是宇文极和太安公主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而她申屠婵,就是握在太安公主手中的屠刀。
第197章 申屠婵不敢发出声音,她死死咬住姜澜的手掌,忍耐着自己的声音,手指狠狠的抓在墙面上,仿佛要么将墙面抓穿,要么将指甲抓断。 姜澜一只手轻轻顺她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一点,可是申屠婵太难受了,她像是全身力气都用来制止自己发出声音了,她泪珠子像是下雨一样砸在姜澜的手上,脊背不停的颤抖。 那室内还在说话,姜澜一只手勾住申屠婵的腰想要将她带走,可是她使了力气,一动不动。 申屠婵像是想要听清楚宇文极还在说的话,她像是要确定这件事,绝不冤枉宇文极分毫。 许久,宇文极他们已经不再说这件事了,申屠婵终于放松了自己的脊背。 她将额头抵在墙上,像是放空刚才悲伤又压抑的情绪,如果不是地方过于狭小,姜澜很想好好抱抱她。 申屠婵擦干脸上的眼泪,指了指他们刚才跳下来的地方。 他们缓慢的挪回了那个地方,但是他们没有回到那个耳房,而是从别的地方离去了。 申屠婵回到马车上好像就已经将刚才的情绪完全压下去,她靠在车壁上,姜澜没有问她要做什么。 申屠婵又移过来靠在姜澜的肩膀上,许久才像是请求一样轻声道:“姜澜,你要好好活着,比我活的更久。” 姜澜将她抱紧,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他以为申屠婵不会回答这句话,但是过了一会申屠婵说:“嗯,你要记得。” 太子府里,太安公主正在看内务的账册。 申屠婵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梳洗更衣过了,她进来时,太安公主正沉浸在这些琐事中。 等申屠婵敲了敲门进来了,太安公主才抬起头道:“怎么了?成国公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申屠婵站在桌子前,她看着太安公主目光平静:“我知道李静姝是怎么死的了。” 太安公主手上的笔在账册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墨点,她放下笔抬头看着申屠婵道:“是谁?” 申屠婵没有卖关子,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安公主道:“宇文极应该是知道我们要动白侧妃了,又或者他只是想要一份妥帖,让白侧妃掌太子府的实权,因此,他要杀我。” 太安公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愣愣的看着申屠婵道:“李静姝只是…..” 这其实已经不用多问了,李静姝只是替太安公主和申屠婵挡下了这一劫难而已。 申屠婵看着太安公主,她的眼神和她们击掌立誓那天一样坚定,她对太安公主道:“娘娘,我要动手了,您准备好了吗?” 太安公主只觉得心头巨颤,她很想问申屠婵一句,准备好什么?杀宇文极吗?可是杀了宇文极她怎么办? 她咽了一口唾液,直愣愣的看着申屠婵的目光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申屠婵看着太安公主:“白侧妃必须死,那个孩子,就是宇文极的软肋,必须捏在咱们手里。” 她没有说杀了宇文极,她还有理智在,太安公主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好。” 次日,宇文极并没有来找太安公主,他匆忙的进了宫,皇帝要下旨惩处成国公府了。 纵使宇文极进宫,事情好像也并没有转圜太多,只是砍头变成了流放,成国公因大不敬之罪夺爵流放,府中家产抄没,十岁以上的男丁皆罚做苦役,此事不涉及女眷与孩童。 这消息传到太子府时申屠婵正在看药方子,太安公主正在看今年科考之后的调动名册。 太安公主听完禀报看向申屠婵道:“皇帝果然没有杀他。” 申屠婵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皇室处决过于仁慈,先让他吃点苦头,受点辱。” 太安公主却有些疑惑道:“你说,玉笛真人不是成国公和宇文极的人吗?陛下怎么还会下这么狠的手?” 申屠婵拿笔在药方子上圈了一笔递给一旁的侍女转头对太安公主道:“也许没处决就是玉笛子真人的功劳呢?娘娘,你别忘了,秦国舅可在呢,你站在皇帝的角度思考一下,是应该相信羽翼渐丰的儿子,还是相信跟太子并没有过分亲密,只能依赖陛下的秦家呢?” 太安公主瞬间明了了,皇帝在害怕,就算他再喜欢宇文极这个儿子,但是当他强大到触及皇帝时,黄帝也会瞬间警惕,毕竟天家无父子,谁知道宇文极心里在想什么呢。 申屠婵将笔墨收好,平静道:“所以,除非皇帝崩逝,宇文极登基,看在从前成国公府站队的功劳上赦免成国公,但是我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了。” 太安公主点了点头,她犹豫了片刻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申屠,白侧妃的事....会不会直接跟宇文极撕破脸?” 她毕竟只是个太子妃,是仰仗着宇文极的鼻息生存的。 申屠婵偏头看着她含笑道:“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意外呢?或者,这件事的手脚是皇后娘娘做的呢?宇文极能如何?先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再杀死自己的嫡母?” 这一切听起来就十分荒谬,如果宇文极真的这么做了皇室中多的人会指责他暴戾无道,然后站出来窥伺他的皇位,除非他将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全部杀光。 太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听你的。” 成国公被带了重重的镣铐,四个差役押解着他一个人,他们已经出了东都城有五六日了。 天气渐冷,他们夜间在一处破庙里歇脚。 几个差役纷纷拿出干粮来啃,成国公出来时也是带了干粮的,只是他带的都是肉干点心之类的,已经被差役们抢去,这些差役丢给了他几个馒头,这样已经好几日了,一开始他还会质问,因为太子府毕竟打点过这些人。 但是差役们嘲笑他道:“一出东都城便是天高皇帝远,路上波折不平,别说是太子府,就是陛下关照过也没用,全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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