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那什么驸马脸上那份似笑非笑叫人看着当真不爽! 就……很想一拳打上去! “他娘的!”方保拍了拍脑壳,“当然不是,不过人家有备而来,咱们这么问下去也没用。” 衙役点头,“那倒是。” 所以说,不怕罪犯,就怕罪犯有学问,审起来格外费劲。 方保走了几步,又招手示意那衙役近前说话,低声道:“你看他走路姿势如何?” 衙役同样低声道:“行走姿势并无不妥,要么无伤,要么不重,忍着。” 若真被咬成重伤,张仵作早就在死者唇齿间发现血迹了。 对这个结果,方保也早有预料,只是亲眼验证后,不免有些遗憾。 “奶奶的,能扒了裤子看就好了……” 衙役:“……” 哪怕不得宠,好歹是个驸马,若真这么干了,涂大人也保不住您! 方保走后,申轩脸上的笑意迅速隐去,眼底泛出戾气。 有丫头出来打起帘子,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寿阳公主从里间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了句,“是不是你做的?” 申轩转过身,脸上已重新挂了亘古不变的虚假的笑。 他慢慢走过去,柔声道:“公主说什么傻话?”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寿阳公主的脸。 “别碰我!”寿阳公主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打在他的手腕上。 两人仿佛都没料到这一变故,一时间都愣住了。 良久,申轩才嗤笑一声,“好,公主殿下何等尊贵,微臣自然不配。” 寿阳公主张了张嘴,双唇剧烈颤抖,若细看时,就会发现她扶着门框的手都在抖。 申轩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揖到地,“公主请放心安歇,微臣今夜还去睡书房。” 说罢,竟不再多看寿阳公主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寿阳公主本能地追追了半步,又硬生生收住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迅速融入无边黑夜。 “公主……” 婢女上来扶住她,难掩担心。 “我错了吗……”寿阳公主眼神涣散,好似瞬间失去全部力气,几乎整个人都软在婢女身上。 我错了吗? 或许是我错了。 或许这话早就该问…… **** 被困在福云寺之后,马冰的消息获取就停住了。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自己送出的一封信结结实实来了个一箭双雕。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甚至还在翻来覆去地想,若田嵩没有自爆,她下一个是要搞肃亲王还是谁? 但肃亲王这些年深居简出,亲王府的守备森严,她给如何下手呢? 还有,若田嵩自爆,但朝廷还想像之前对付徐茂才一样暗中处理,又当如何? 马冰看着漆黑的屋顶,缓缓吐了口气。 她早就有准备了不是吗? 不管是心理的,还是实际的。 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这些年一路走来她准备的东西都会派上用场! 待到那时,才是货真价实的震惊朝野。 真正意义上的震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雨,吵得人心烦。 马冰在炕上翻了个身,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害了田淑? 她对那个姑娘了解不多,仅有的一点印象也不过是个美丽但胸无城府,还带点骄纵的女子…… 这么一想,马冰竟又鬼使神差想起袁媛。 唉,也不知她走到哪里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伴着雨声,马冰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糊成一团,最后几乎成了一大团浆糊,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次日一早,有衙役送来消息,说是她们可以下山了。 已经做好久住准备的马冰一怔,“这么快?” 赵夫人的丫头们已经开始收拾行囊,闻言纷纷莞尔,“姑娘还没住够?” 马冰还有点懵,“凶手还没找到吧?”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案子一天不破,就把人困死在这里吧?” 正说着,方保带人来送行,又给赵夫人请安。 见他两只眼里满是血丝,胡茬子都冒出来,马冰就知道他一宿没睡。 “那倒也是。” “别拉下东西,”方保抹着眼屎打哈欠,“等会儿我派人送你们下山,对了,子质也同你们一道走,彼此有个照应。” 大雨今天早上才停,山路湿滑,谢钰跟着也放心些。 “谢大人也能走?”马冰越发惊讶了。 他不是头号嫌犯来着? “嗯,”方保又打了个哈欠,“昨儿熬了一宿,把小两百号人都问了个遍,正好田淑失踪前后是饭点,到有一多半人出入伙房,都相互作证……” 那些僧侣也是,要么做晚课,要么做饭,要么侍弄菜园子,如今嫌疑都洗得差不多了。 既然没了嫌疑,留着也没用。 剩下的二三十人因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暂时扣着。 不过也扣不了多久,若再没有进展,最迟明晚就都要造反了。 正好先放一批,用接下来这一天逼一逼,或许有些存着话没吐的,就会松口了。 见方保等人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马冰从荷包里抖出来几粒药丸,“来,提神醒脑的。” “呦,正缺这个!” 方保咧嘴一笑,不疑有他,接了就往嘴里一丢。 嗯,甜丝丝的。 马冰好心提醒,“咬破。” 几个月下来,全开封府上下对她的医术都无条件信任,也包括方保和在场的几个衙役。 几人想也不想就是一咬,然后…… “嗷!” 方保带头捂着脸发出扭曲的哀嚎。 “怎么样?”马冰笑眯眯道,“瞬间清醒,效果不错吧?” 这下不光眼泪,连鼻涕都出来了。 方保痛苦道:“这,这怎么还有芥末!呕!” 薄薄的糖粉下是厚重的薄荷软膏,咬开之后,里面竟然崩出来一坨芥末! 芥末啊! “薄荷芥末丸!”马冰拍着胸膛骄傲道,“效果加倍!” 几个衙役已经泪流满面,颤巍巍竖大拇指,“高!” 实在是高。 何止效果加倍,这一口下去,七窍全通,冷风嗖嗖的,感觉天灵盖都快飞出去了。 这是正常人类会做的东西吗? 刚牵马过来的谢钰:“……” 就这么点儿空,你又干了什么? 鼻涕眼泪糊满脸的方保看向谢钰,口齿不清道:“谢,嘶溜,谢大人,来一丸?” 谢钰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嫌弃,“离我远些。” 马冰:“……哈哈哈!” 众人闹了一回便各自上路。 谢钰打头阵,后面紧跟着赵夫人的车架,马冰也骑着马在一旁护航。 后面紧跟着一串儿“死里逃生”的权贵们,整支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刚下过雨的山路湿滑难行,还时不时有细小的碎石从岩壁上滚落,谢钰不敢大意,元培和马冰也跟几名衙役一起帮忙照看,直到半山腰的路面开始变宽,变平,众人才松了口气,那几名衙役才返回福云寺,找方保复命去了。 马冰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福云寺一眼。 “会抓到凶手的。”一直注意她的谢钰道。 然而却听马冰幽幽叹了口气,“事发突然,都没来得及带些土特产!” 谢钰:“……” 就这?! 马冰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这福云寺上下的僧侣怂归怂,做吃的真是有一手,你尝过他们的” 棋子没有?麦粉芝麻面皮夹了山楂馅儿的那个,酸酸甜甜又喷香,真的特别好吃。 谢钰面无表情看,“呵。” 马冰歪头看他,突然噗嗤一笑,“逗你啦!” 谢钰:“……” 马冰轻轻一夹马腹,大黑马就溜溜达达靠过去。 她看着远处的山间晨雾,平静道:“我相信方大人,况且既然如今你我回避,不得直接参与审案,多想无益,倒不如放开心思想点别的。” 谢钰瞧了她一眼,忽道:“肃亲王病了。” 他的话题转移毫无征兆,马冰愣了下才意识到他说什么。 肃亲王病了? 什么病? 他为什么特意告诉自己? 是因为我对田嵩下手,所以推测出了下一个目标吗?似乎也不是很难。 但…… “田嵩?”她试探着问。 谢钰点头,“田嵩和肃亲王私下有往来,那日他拿到信后便连夜赶往肃亲王府。” 马冰的眉毛高高扬起,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飞出去。 还能这样的? 她本来都做好了一击不中的准备了,没想到不光田嵩顺利扑倒,甚至还附带了一个肃亲王?! 看来一个人但凡活着,就必然有点儿可取之处。 田嵩,好人呐! 看着马冰脸上飞速变幻的表情最终定格为快乐,谢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这份无奈中却又不可避免地掺杂着一点愉悦。 很显然,这个姑娘越来越懒得在自己面前掩饰…… 又走了一段,巍峨的开封城轮廓映入众人眼帘,谢钰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轻声道:“这几日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马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钰道:“我会进宫一趟。” 进宫? 马冰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心中涌起一点以前不敢想的念头。 谢钰忽然冲她笑了下。 旭日东升,橙红色的太阳自他背后冉冉升起,那笑容似朝霞,温暖又坚韧,“就是你想的那样。” 除了向陛下奏请调阅方保说过的那几起悬案的卷宗之外,他还会正式请求重新彻查当年之事。
第96章 天子一怒 谢钰先送赵夫人和马冰她们回开封府,略说了两句,就见王河的家人从衙门里出来,阿德在后面送,神色复杂。 “大人,夫人,你们回来啦!”阿德向他们打招呼。 王家人听见,转过身,冲谢钰等人行了一礼。 他们还记得,就是这些人之前去查案子。 马冰小声问阿德,“他们来做什么?” 阿德同样小声回答,“来签订放弃尸骨的文书。” “真不要了?”马冰诧异道。 阿德点头。 这下,王河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家人本来就想让他们随意处置,听说还能对破案有帮助,签字越发顺滑了。 “那孽障一辈子没做什么正经事,又害得差爷们四处奔波,大家跟着担惊受怕,如今好算能有点用,留着吧。”王父这么说。 他曾做过秀才,还开过免费的启蒙班,大半个白石镇的孩童们都曾做过他的学生,一笔字确实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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