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封衡隐藏在暗处的“影子人”首领,也是封衡亲自调/教,颇受封衡信任。 封衡抬步上了轿辇,阖眸掐着眉心,片刻方道:“让他去御书房见朕。” 今日出门,非但没有抓到那个人,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小昭嫔,这让封衡有种挫败感,心头不爽。 九皇叔,你可千万别让朕抓住你! 封衡擅记仇,又给楚王多加了一笔。 楚王的人伤他爱妃胳膊,他就要卸了楚王一臂。 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一笔仇之后,封衡幽幽睁开眼来,“传话给辰王,朕要让他协助沈卿言,全力抓捕刺客。” 林深一凛,随即掩盖异色,这便应下了,“是,皇上。” 其实,坊间对后宫阴私的传言,远不止封衡可能是楚王的骨肉,甚至于辰王也是。 一旦辰王和楚王联手,封衡就会处于劣势。 皇上这是要试探辰王? 还是让辰王和楚王对立? 林深一时捉摸不透,皇上年少时就能想得比常人远太多。 * 封衡离开朝露阁之后,各路嫔妃也不便久留,毕竟皇上都已下令,让她们莫要叨扰昭嫔。 皇后一直熬到景元宫,入了内殿,才直接瘫软在了贵妃椅上。 她今日也是受了大惊吓之人! 虽是没受伤,可皇上为何就连一句安抚都没有?! 皇后到了此刻才想明白了一桩事,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让一旁的杏儿吓到了。 “皇后娘娘,这是怎的了?可是今日在宫外吓坏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熬压惊参汤。” 皇后脸上笑意又戛然而止,装作大度贤惠还真是累! 她像是看着庭院,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眼神是放空的,“皇上这次之所以带本宫出宫一趟,并非是体恤本宫,而是想让本宫将他的宝贝疙瘩带出去!” “本宫一直以为,在皇上心里,后宫妃嫔皆是工具,可本宫自己又何尝不是?” 皇后像是对杏儿说出这番话,可又像是对她自己说。 杏儿沉默,不知该说些甚。 皇上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到底是在北地饮胆尝血一路杀过来的,谁又能想象一个七岁失宠储君是如何在北地活下来的? 不死,也会成了魔! 可魔鬼,怎会有心呢? 他为何又对虞姝不同? 单单是美色和傲人身段? 可今日在辰王府,那些身着薄纱的歌舞伎,哪一个不是令天下男子把持不住的美貌? 最终,皇后想到了虞家的兵权。 可倘若皇上是为了虞家兵权,最应该宠爱之人,应该是虞若兰。 虞若兰才是嫡出,并且其母族还是崔氏一族。 皇后缓缓闭上了眼,“取本宫的护心丸过来。” * 御书房。 十三站立笔直,一身绛紫色窄袖劲装,未免埋伏时被发现,他们这些影子人所穿的衣料上没有任何花纹与刺绣。要知道,就算是微不可见的暗绣,也可能会在日光下暴露出行踪。 十三面无表情,多年杀戮让他们这样的人,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他们亦如自己的主人一样,仿佛早已挣脱了俗尘世事。 封衡在龙椅上落座,十三意识到主人的气息不稳,稍稍一怔,但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色。 十三抱拳行礼,“皇上,微臣回来了。” 封衡只淡淡应了一声,他端起凉茶,饮了几口,“说。” 十三如实回禀,“微臣在辰王府潜伏的这几日,未曾察觉到辰王与可疑之人接触,相反,辰王也在寻找楚王的下落,并且暗中发布了悬赏令,谁能取了楚王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眼下各路江湖人士、杀手、镖局、山贼都开始主动了。” 封衡幽眸微眯。 忽的,唇角又是猛的轻轻一扯。 这个皇弟啊,倒是比他更狠。 但饶是十三在辰王府潜伏了几日,封衡还是不可能彻底信任辰王。 十三离开时,沈卿言风尘仆仆赶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沈卿言很想单独找十三叙叙旧,喝杯小酒,但十三却径直走开了。 沈卿言只能兀自讪了讪。 仿佛天下人都绝情,唯有他一人重情尔。 沈卿言走上御前,“皇上,臣又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京都城有可疑之人,定能被抓获。” 封衡忽然冷不丁开口,“你上次也是这般说,可今日为何会有刺客?” 帝王的嗓音不温不火,甚至于听不出情绪。 然而,下一刻,沈卿言直接噗通跪地,膝盖撞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骨节碰撞僵硬之物的声音,光是听着声音就觉得疼。 “皇上,一切都怨臣,是臣能力不足、思虑不周、行动迟缓,竟是轻视了楚王那个贼人,臣今后打算这样做……” “够了!” 封衡出言制止,免得沈卿言一直滔滔不绝。 沈卿言又闭了嘴。 封衡深邃的眸,目光幽幽,“朕的沈大人,你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会长了嘴巴? 沈卿言抬首,“皇上,臣好端端的怎么了?” 封衡欲言又止,以免沈卿言会错漏了任何细节,年轻的帝王不免费心叮嘱了几句,“杀手尸体细细查看,朱雀街两侧的商贩也有嫌疑,另外,现场一切散落的武器、衣料,皆要收入大理寺,让陆少卿协助你。” “今日虞铎立了功,但暂时不宜再晋升,你亦可让他协助。” 沈卿言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臣知道了!还是皇上考虑周祥,想当初臣和皇上在北地……” 封衡见状不对,立刻再度出言制止,“若无旁的事,你先出宫吧。” 沈卿言张了张嘴,告退之前,他关切一问,“皇上,臣听说,皇上又晋了一位昭嫔娘娘,可是……虞氏?” 封衡手中杯盏一滞,顿了一个呼吸,重重掷在龙案上,冷冷启齿,“退下!” 沈卿言,“……”他难道就不能问问么? 他在皇上眼里,应该是个特殊的存在才是,他又不是“闲他人等”。 虞家妹妹的事情,他得打听清楚了,才能去告知虞铎呀! * 辰王府。 帝后虽是离开了,但萧太妃还没尽兴,一直沉浸在生辰带来的欢愉之中。 前院的嘈杂阵阵传来。 辰王手中的马鞭一次比一次更狠的抽打在几名被绑着的小厮身上。 温年看得心惊肉跳。 何必呢。 小厮何错之有? 当日虞家三姑娘登门,是太妃下令驱逐,王爷揪着几个小厮不放,无非只是撒气。 好片刻过后,辰王收手,又断了一根鞭子。 下人递上棉巾给他擦拭,辰王厌恶的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小厮们,嗓音低哑到了极致,“盯紧了,别让他们轻易死了。” 这人间的苦楚,岂能让他一人承受呢,都好好受着吧! 作者有话说: 沈卿言:又是被嫌弃的一天,QAQ~ —————— 姑娘们,咱们下午见啦~
第四十一章 那几个绑在水桶粗梧桐树干上的小厮, 已完全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低低呜呜的声音。 算是离死不远了。 但辰王不让他们死,便是这般半死不活的拖着。 布满血丝的眼中, 是无尽绝望。 温年亲眼看着辰王用干净棉巾擦拭手掌,不一会儿,那棉巾上就沾染斑驳血渍, 被辰王随手掷地。 温年这才开口,道:“王爷, 今日皇上亲自送来了赐婚圣旨,您与张二小姐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属下不明白,皇上为何要促成这桩婚事?皇上难道就不担心王府与张相一党勾结?” 张相是三朝元老, 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以皇上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秉性,不管是张相一党,又或是楚太傅的势力,都迟早会被皇上收拾。 之所以眼下还没动静,大抵是因着皇上觉得还不到时候。 当今这位新帝不喜欢打无准备的战, 每一次出击,必定会直击要害。 辰王生了一双一样一样的狭长凤眸, 但他的眼底没有狼性,此刻日光稀薄, 落在了他清瘦的侧脸上,眼中是光与影的重叠。 辰王薄唇微抿, “温年,你说皇上会是何目的?” 原本, 辰王和张二小姐的婚事, 是萧太妃和张相二人一意孤行之事, 辰王尚且还有周旋的余地。但赐婚圣旨一下,就当真无路可走,除非……抗旨么? 抗旨的代价,又是否是他可以承受的? 辰王见识过封衡心狠手辣的画面,他绝对不会相信,皇上只想盼着他这个皇弟成家立业。 温年眉头紧锁,“这……属下暂不敢妄议。” 辰王双手朝后,站立笔直,望向西边天际,眼中仿佛淬了无尽落寞。 他表现的太过隐忍,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在意虞姝。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往后余生,好像……没甚意思了。 虞姝,她为了皇上,拿命相护。 她心悦上皇上了么? 辰王胸脯左边的地方,阵阵抽痛。 他用心牵挂了几年的姑娘,此前还太过稚嫩,他喜欢到舍不得吓着她,从未提及过他的心意。 生平第一次想要呵护一个姑娘,想与她共度此生。 他甚至于,幻想过二人从结发大婚,携手走向白首暮年。 他就连以后生养几个孩儿,又给孩儿取怎样的名字都想好了。 幻想破灭,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但人再难以恢复到从前的状况。 他唯有隐忍,唯有压制。这样,大抵才是对虞姝最好的保护。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到的,对她好的方式。 也不知今日朱雀街,他在情况紧急之下喊出“昭昭”二字,有没有被皇上听见?可曾对她造成影响? 她那样怕疼的一个小女子,那一剑划在胳膊上,应该很疼吧…… 辰王失神期间,一男子疾步而来,行至辰王身侧,压低声音道了一句,“王爷,宫里传出消息,虞三姑娘被晋升昭嫔了。” 辰王眸中神色一晃。 身后的大掌握紧成了拳头,随即又松开,但下一刻,又握紧了。 昭嫔,明月昭昭的那个“昭”字么? 她成了皇上的昭嫔,不是他的昭昭了…… 片刻,辰王的嗓音悠远低沉,沙哑喃喃道:“温年,京都估计要发生大事了。” 温年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王爷哪里都好,就是少了野心。 的确要出大事了,可王爷不愿意站任何一队呀。 * 朝露阁。 虽然虞姝受伤,人还很虚弱,但事关重大,东生和阿贵二人并没有拖延,而是直接抱着一只木匣子来了内殿。 知书和墨画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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