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的脸色方才好转,开口说请宋尚书日后应当好生管教好膝下子弟,宋尚书忙不迭颔首,一副受教的样子。 周围的气氛终于不再紧张兮兮。 而贺嘉,不对,是宋云嘉则是冷眼旁观,他的目光在虞枝和宋云熙身上游离,虞枝蕴着薄怒,而宋云熙面上的悲伤难过几欲溢出来。 虞枝和宋云熙之间没有交谈,可是宋云嘉察觉二人之间气氛很是古怪。 宋云嘉还注意到宋云熙看向虞枝的眼神,炽热如薪火。 临走前,虞枝恳请宋云嘉日后在宋府帮衬宋云熙一二,彼此照应,旋即暗示宋府上上下下的人,宋云熙是她护着的人,日后有人胆敢欺负宋云熙,后果自负。 有虞枝撑腰,至此宋云熙无须再举步维艰,忍气吞声,也不再是宋府受人排挤的郎君。 见状,宋府诸位没有谁不羡慕妒忌宋云熙,宋尚书亦在这一刻开始用正眼看自己的二儿子。 命无定数,原本无用的宋云熙遇上好造化,说不定他比宋云嘉更讨虞枝欢喜,思及此,宋尚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处置好宋府的事,虞枝未与宋云熙相谈,直接回宫。 马车上,虞枝闭目养神,却心神不宁。 脑海中时常闪过宋云熙那张惹人怜惜的脸。 “你......要不要我?”宋云熙说。 虞枝没有说拒绝的话,却也未曾答应要他。 过了良久,她只道以后会过来看他。 虞枝睁眼。 天见可怜,虞枝心里有些放不下宋云熙。 宋云熙看似开朗,实际上受了不少苦,如此想来,往昔他陪她去游玩,多多少少有强颜欢笑之意。 另厢宋府。 在虞枝走后,宋尚书把宋云熙叫到书房,端好慈父模样,好生关心了宋云熙一番,再而叮嘱敲打宋云熙,让他维系好和虞枝的关系,多去打听虞枝喜欢什么东西。 有不懂之处,宋尚书让宋云熙去问宋云嘉。 宋云嘉是虞枝的“老师”,想必宋云嘉知晓不少虞枝喜好。 宋云熙作聆听状,怨恨已化为冷漠。 宋云熙心中无波无澜,他已经不再渴求他们的正眼和夸奖,不抱任何期望,不再从他们那里去奢求慰藉。 思及此,宋云熙自嘲一声。 过去自己倾尽全力去做他们安排的事,所作所为皆为得到宋尚书和宋夫人的赞赏和关心,连自己喜欢的玉萧也都只能偷偷抽空练习,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反惹自己一身伤,尝尽满口苦涩。 如今想来此举委实白痴,愚蠢至极。 他端量宋尚书的虚伪嘴脸,为仕途,宋尚书可以出卖自己的儿子,可谓无所不尽其用。 回想宋云嘉与虞枝的关系,宋云熙想,其实他和宋云嘉在宋尚书眼里差不多都是半斤八两。 在这污浊的宋府,他没必要去在意宋云嘉。 “都听清楚了?”宋尚书道。 宋云熙道:“父亲,我已记在心里。” “下去吧。” 宋云熙告退,回院路中,宋云熙撞见宋云嘉。 宋云熙作揖道:“见过兄长。”腔调客客气气,像是不愿应付宋云嘉。 宋云嘉道:“宋四郎,你随我过来。” 二人是半路兄弟,关系生分疏离,宋云熙纹丝不动,只淡淡问:“兄长叫我过去作甚?” 宋云嘉稍微放轻语气道:“有事,烦请你随我来。” 宋云熙低头哂笑一下,跟过去。 到无人处,宋云嘉停下,转身对宋云熙正色道:“宋四郎,夫人唤我照顾你,我便在这多嘴一句,你最好不要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宋云熙神色冷下来,声音很沉:“兄长此言何意?” 宋云嘉道:“我已说得很明确,宋四郎。” 宋云熙嗤了一下,他道:“那依兄长所见,我当如何?” “你若是想安生一辈子,便和夫人保持距离,不要对她心存他念。”宋云嘉耐心道。 宋云熙笑了。 少年扬起脸,神情带着几分好笑:“兄长所言极是啊,不过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能待在姐姐身边,我却不能,莫非兄长是妒忌姐姐关心我?” “若是如此,那兄长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真冷,凉飕飕的。”宋云熙暗暗嘲讽道。 “你逾矩了,宋四郎,你该唤夫人。”宋云嘉打量宋云熙,他的这个便宜弟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良天真,软弱可欺,反而逸出一股子戾气。 宋云熙似乎把他当成了什么对手。 想到这,宋云嘉有点头疼。 “姐姐都没让我改口,你凭什么让我改口?”宋云熙话语中俱是刺,在听到宋云嘉对他说教时,宋云熙内心对宋云嘉的嫉妒遂冒出来。 精心设计,却还是被虞枝连续拒绝两次,宋云熙心情十分糟糕,整个人瞧着平静,实则里头装满躁怒。 现下被宋云嘉点燃,躁怒跟火苗似的,蹭蹭窜出来,很快形成愈演愈烈的火焰。 “我与姐姐好,与你毫无干系。”宋云熙目视宋云嘉,宣示自己的主权,对虞枝的占有欲呼之欲出。 “宋四郎,你且冷静。” 冷静不下来的宋云熙:“你就是妒忌我,妒忌姐姐今日为我出头,姐姐说她和你是师生,我看分明你对姐姐抱有不轨之心,我告诉你,你我公平竞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想吓唬走我?你在做梦。” “姐姐不喜欢你,该走人的是你,兄长,我奉劝你早点歇了对姐姐的心思,不然到时候可别躲在哪个角落伤心落泪。” 宋云嘉面无表情:“宋四郎,你慎言,我与夫人清清白白。” 宋云熙:“清白最好,也请兄长谨记你与姐姐的身份。” 宋云嘉似有若无叹息一声:“我劝你勿生妄念,你是不可能在夫人身边的。” 只有姜璟亲自挑选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虞枝面前,而莽撞大胆的宋云熙毫无可能。 不可能听劝的宋云熙冷笑以对。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宋云嘉道,他已仁至义尽,他对宋府毫无感情,唯余冷漠,若非虞枝叮嘱,他不会多此一举。 倘若宋云熙执迷不悟,要一意孤行......那宋云熙迟早会自食其果。 宋云嘉望向远方,想到姜璟,陛下对夫人的感情十分复杂,陛下是不会容许夫人身边出现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不过,凡事也不是没有意外发生,宋云嘉收敛神思,觑宋云嘉一眼,瞅着样子,估摸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了。 随他去罢。 宋云熙道:“好,日后弟弟还有诸多事同兄长讨教,兄长慢走,弟弟就不送了。” 宋云嘉没去搭理宋云熙语中阴阳怪气,言尽于此后无奈离去,宋云熙目送宋云嘉背影渐行渐远,眼神漠然。 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兄长,竟然叫他不要对虞枝生出非分之想? 宋云熙挽袖低头,看着小臂上自己掐出来的青紫,指尖在青紫处流连。 抚摸之余,他记起虞枝给了他伤药,让他涂药,好好养伤。 宋云熙扬起一张漂亮的脸,牵起唇角,笑容势在必得。 他宋云熙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两次不行,那就来第三次,第三次不行,还有第四次第五次,宋云熙有的是耐心和毅力。 宋云熙这一辈子的执念和妄念全是因为虞枝而生,明明萍水相逢,她却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关心,这样一个女子他怎能不生出渴望。 他只是想要她,有错么? 他没错。 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虞枝。 . 酉时,姜璟过来看虞枝,还带来一筐最新鲜的石榴。 一入秋,虞枝便喜欢吃石榴。 姜璟洗干净双手,拿起直刀在石榴表皮上整齐划上四刀,接着顺着刀痕挑开红润透亮的石榴尖端,再掰开石榴,把里面晶莹剔透的圆籽一个个挑出来放进玻璃盏上。 虞枝道:“我自己来吧。” 姜璟拿起一颗石榴籽递给虞枝,道:“您吃就是。” 虞枝道:“我自己来。”她没接姜璟手里的籽,而是自己从盘上拿起一粒放入口中品尝。 姜璟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石榴籽放入口中咀嚼,没尝出什么甜味。 “甜吗?”姜璟询问。 虞枝道:“甜,爆出的汁水很多。” “还是你以前在东宫种下的石榴树结的?” 姜璟笑道:“是的。” “我吃过最好的石榴,看来你把它养得很好。” “东宫的花儿臣也养得不错,母妃无事可去东宫看看。” 虞枝点头。 姜璟一边剥一边问:“今日您去赴宴感觉如何?” “总体还算顺利,不过遇上点事。” 一颗石榴剥好,姜璟把玉勺放在玻璃盏中,推到虞枝面前,作倾听状,轻声问:“何事?” 虞枝斟酌着把今日经历讲述出来,只除去宋云熙要自荐的事情。 这是姜璟从虞枝口中第二次提及宋云熙这个郎君,他用巾帕慢条斯理擦着手,稍微留了下神。 “您为何帮他?”姜璟知道虞枝一般不会多管闲事,但连续两次出手救下宋云熙,定是有理由。 姜璟没有去探听虞枝今日遇到的一切,他只要保证虞枝一切安康,便可隐忍不去关注虞枝太多。 这是姜璟答应过虞枝的事,他要说到做到。 “既遇上就无法坐视不理,何况他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你。” “哦?他像儿臣?” “不是像,就是......”虞枝纠结了,说不上来。 姜璟见状并未执着问下去,他明白虞枝到底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若非她的善良温柔,他也不会有今日。 姜璟换个话题:“他值得您这样帮他吗?” 虞枝摇首:“我就是滥好心了,而且我帮他又不是要求回报的。” 姜璟道:“您不是滥好心,您不过是奉行您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真的吗?其实我本不想插手宋府家事的,但是看到那位小郎君实在可怜,我就忍不住了,我会不会......做错了,会给你带来麻烦吗?”虞枝忽生迷茫,脑中回荡宋云熙同她表露心迹的话。 “自然为真,您没做错,您何错之有?你所做之事只会受天下人赞赏,请您不要去质疑自己,您没错。”姜璟漾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俨然一位为母分忧的孝子。 虞枝看着姜璟,一颗心逐渐平稳。 姜璟柔声道:“您只管做您喜欢的事即可,旁的事无须操心。” 虞枝嘴巴翕动,如扇贝轻轻展开自己的壳盖,“我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吗?可是如果我喜欢的事牵连到旁人的前途那要怎么办?” 此话问得姜璟颇感好笑,他道:“当然可以。” “至于牵连前途?何来牵连?不存在。”姜璟道,“您当知悉,您是儿臣的母妃,是大夏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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