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说,“放我走。” 刚才还有恃无恐来着,这会儿胜负俨然掉转了。 他无情地冷笑了下。 脸上还画着女儿的戏妆,这一笑显得甚是妖,令人毛骨悚然。 外面密如连珠的雨水打在窗户上,木窗被哐当一下子吹得关紧。 雅间本是个戏台,有几张可供客人落座的椅子,也有一张珠帘小榻。 这种地方有床并不奇怪,群玉阁,本就是半勾栏半戏楼。 床榻,自是供客人们累了消遣的。 他放开了她,削尖的手指游动了几下,将她身上的裙衫脱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酒意还是怎么,温初弦就完全动不了。她如一只被剥好的虾,等着旁人来食用,这种感觉可比死了还难受。 明明她才是客人来着。 那人将序曲唱完,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珠帘小榻上。 他睨向她,双目黑洞无光。 “好娘子。” …… “都成人家的妻子了,还特意来戏楼跟我偷呢?”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暗通曲款[微修] 温初弦悚然一惊, 蓦然被蝎毒蜇痛了头脑,死灰色的面颊如若中毒灼烧。 她斗胆重新审视面前的青衣戏子,险些栽倒。面前人是谁, 她心知肚明。 她从干裂的唇中吐出惨淡微弱的几个字,“你果然没死。” 谢灵玄鄙薄而笑,“是命大些, 没被娘子一簪子捅死。” 温初弦顿时被恐惧的狂潮吞没,绞痛难安。 她决绝就要往门外走,可房门紧闭, 从外面被锁上了。 她不得已而面对谢灵玄。 谢灵玄将那锭银两抛还给她,“谢夫人, 来我身边啊。” 温初弦阴黑的双眸中流露着恨,痴痴怔怔地过去。她那么听话, 没有任何的反抗,不是因为她不想, 而是做不到。 像有一根细细的绳栓在她的心脏上,将她往谢灵玄的方向拽。稍微反抗一点,都会疼得痛彻心扉。 他熟练将她揽住,剥去她身上最后一点遮掩。 “这些日子, 有没有想我?” 他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此时在阴暗处看来, 甚是诡异。 温初弦活尸一般,顺着他的意思答,“想了。” “有多想?” “日日夜夜都在想, 想得快死了。” 谢灵玄柔暖细滑的吻层层叠叠地染指她, “何必说谎呢?若不愿意, 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从后面握住她的一双手腕, 握得比以前又轻松了些,可见她又瘦了,因相思而憔悴么? 温初弦开始剧烈挣扎。 可酒醉之人的所谓挣扎,犹如被网上岸的鱼,任凭再怎么活蹦乱跳,都是困兽之斗。 逃生的奢望迅速消散,她咽了一滴泪水,怔怔垂下手去,认命了。 砰砰砰,她听见汐月在外面敲门,还有锁头被扯动窸窸窣窣的响动。 “夫人?您还在里面吗?” 温初弦深深吞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对谢灵玄说,“如果你不想这么快把我玩死,就放我和她说一句话。” 若汐月把她和男人偷的事告诉长公主,她必死无疑。 她越火急,谢灵玄却越漫不经心。 “说得怎么好像我劫持你似的,咱们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他贴了贴她的脸蛋,她立时如触电一般,脸比晕红的晨曦。这些肌肤的亲密像他施舍给她的,关键她还无比渴望。 “喜不喜欢啊?” 如果她是一个风筝,那么谢灵玄与她的任何亲密接触都像是风筝线,能燃起她心底无比的爱意,让她顿时疯了似地不受控制,连恨都消磨得一干二净。 世上真没有比这更邪门的事了。 她只得悲哀地答,“喜欢。” 这时,汐月又叫来了旁人,敲门声更加激烈。 谢灵玄大发慈悲,往她身上披了件宽宽大大的戏服,将她的雪肤花腰全部遮住。 他拍了拍她的臀,轻飘飘地道,“去吧,和你的小婢女解释清楚。告诉她,你还要两个时辰才会回去。” 温初弦默冷片刻,起身,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锁从外面被人开了。 她推开一个小缝儿,只露出一个头来给汐月。 但汐月能看见,她发丝凌乱,唇色红肿润泽,显然刚刚被人深吻过。颈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衫也不见了,伶仃的身子骨儿完全就被一件单薄的戏服罩住。 汐月完全愣了。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温初弦晦涩而内敛说,“没做什么。” 她清澈的双眸水漉漉地抬起,是在通过眼神,恳求汐月救一救她。可惜汐月完全处于愤怒和震惊中,半点没明白。 “夫人……” “我还要两个时辰,才会回去。” 她把谢灵玄勒令她说的话说完后,便又将门扣紧了。 汐月大惊,两个时辰后才回去?那时天已完全黑了。 妇眷随意踏出垂花门抛头露面,已然不对,夫人还这般晚回去,一定会惹公子和长公主大怒。 夫人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夫人那样子,明显外面有姘-头了。 汐月好心痛,公子和她多么和美,全长安城的人都艳羡,如今夫人竟这般水性杨花,真要背叛公子不成? 谢灵玄在里面等着温初弦。 他淡淡讥道,“不错,挺听话的。” 温初弦亦讥讽,“我能怎么样,说你在里面,叫人来抓你?” 谢灵玄笑了,宛若千万缕的柔丝。他重新将她带入怀中,刮了刮她的鼻尖,“要抓也是抓娘子啊。这般偷偷摸摸地来外面,你那名义上的丈夫和婆母,会不会生气?” 她躺在榻上,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断断续续,“你既知道,为何还故意为难我?” 他随口说,“因为你想念我,我也想念你。” 温初弦不再说话,只余眼泪如珍珠断线般落下。 她被他慑住了,如欲窒息。 一面酒酽情浓,一面蜂虿刺心。 谢灵玄毫不留情,缱绻深处,切切问她,“那个冒充我的人,对你好不好?是我待你更好,还是他待你更好?” 温初弦死鱼般垂着眼睛,“给我口酒,我渴了。” 他如她所愿,给她灌了口酒。 她喝了个畅快,才颤声说,“你真是无耻,明明是你代替他。” 谢灵玄斜眼冷冷,“你在答非所问。” 说着加剧了磋磨,实如惨酷无比的刑罚。 她只得松口说,“你。你待我好。” 谢灵玄见她这副又爱又恨的样子,低声撂给她一句,“谁代替谁又有什么所谓,左右都用一个名字。你只需记得谢灵玄永远爱你,便足够了。” 他也配提爱字?……温初弦想讽刺他,可她实在是没力气跟他唇舌之斗,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任他说什么都忍气吞声。 “嗯。” 谢灵玄说两个时辰才会放她走,就真的是两个时辰。 没提前一刻,却也没拖延一刻。 他一件一件地帮她将衣衫穿好,就如昔日在水云居闺房中一样细腻温柔。 温初弦既无法反抗,也就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滋味。 毕竟每天早晨都是她早起伺候谢子诀,服侍谢子诀洗漱宽衣,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临走前,谢灵玄扣住她的手心,施施然叮嘱道,“明日还来这里,我候着你。” 温初弦说,“今日已经露馅了,若我明日还来,长公主怕是会把我浸猪笼。” 他幽幽打断,“别给我推三阻四。” 温初弦屈然皱着嘴角,万分不愿。 谢灵玄抚摸她滑润的长发,补充道,“若明日不见你人影,我便入谢府,把你那玄哥哥的项上人头取下来。” 温初弦惕然,怔怔望着他。 他释然一笑,“……自然是说大话的。” 他如今孤家寡人,怎么能抵得过谢府的众多家丁,又怎能伤得了当朝右相呢。 “我只是想念你罢了,你不来,折磨的只能是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温初弦靠在他怀中,醺醺如醉,酒意还没醒来。她知道她拒绝不了,自己这些日子渴望他,可能比他渴望她还厉害。 她就是一根坚韧的蛛丝,顽强而艰难地在他手下过活。可蛛丝再坚韧,也终究是那样细细的一根,多使点力气抻拽,总有绷断的那一刹那。 天色如墨,黑夜已浓。 温初弦穿好了衣衫,木讷走出门去。 汐月早已等得火烧眉毛,忍不住连声怪罪她。 “夫人也太过分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府上都快落锁了!” 温初弦佯佯不睬,“无妨,若府上落锁,就找一处逆旅来落脚吧。” 汐月重重嘿呀感叹一声,急躁直跺脚。 回到谢府,果然见两扇沉重的铜兽门已关闭,将温初弦拒之门外。 想来长公主知她夜不归宿了,给她下马威来着。 温初弦在夜风中等了一会儿,也不低声下气地恳求,竟转头真要去逆旅过夜。 “夫人!” 就在此时铜门开了一条小缝儿,谢子诀的新小厮三旺探出头来,“夫人,您回来了?” 温初弦止住脚步。 三旺将她引了进去,一路上也不与她攀谈,多有鄙夷之意。 戏楼,晚归,双唇通红,任凭傻子都能猜到她去做什么了。 三旺将温初弦引向长公主的新月居,温初弦却自顾自地回了水云居。 她撩了撩头发,对三旺道,“告诉母亲一声,今日我实在太累了,明日再给她请安吧。” 三旺脸色极是难看,欲言又止。 “夫人,长公主现在很生气,您最好别这般……放肆。” 温初弦嗤笑一声,仍然回水云居。 汐月在旁边看着,都快被吓死了。 温初弦身上沾满戾气,哪还有从前半分的温顺样子。身为人家妻子,伺候丈夫、公婆是第一位的,她这般已是极不守妇道了。 刚刚休息没一会儿,谢子诀便来了。 他满腔幽怨,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 温初弦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不欲顶撞他,被他骂两句也是寻常。 她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谢子诀义愤填膺地扇了个耳光。 啪。 温初弦被打得扭过头去,怔然眨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虽然被打一掌的是她,手掌发颤、泪流不止的却是谢子诀。 “世上焉有你这种……不知所谓的女子!母亲因为你都被气得晕倒了,你知不知道?” 这一巴掌,实打得温初弦的心彻底凉下来。 她之前虽落在谢灵玄手中甚久甚久,但细想来,谢灵玄却从没在皮肉上打过她半寸。 温初弦转过头来,神色冷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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