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路道:“顺着二门后的长廊向里走,能看到一个门,进去后便是小花园,西北角便是茅厕……” “多谢多谢!”没等他说完,韩楚璧便急不可耐地朝着两名家仆消失的方向奔去。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呐!过了花园后的瞭望楼不要去!”贺兰问情高声提醒他,见他跑得飞快,想来是憋得厉害,“他听见后面那句了吧……应该听到了吧……”说罢便去了宴厅。 两名家仆顺着长廊向里,有说有笑地走过了花园。 开始韩楚璧大模大样地走,直到快绕过花园时,多年行军经验让他感觉四周暗处必然有人潜伏在内。 他留了个心眼儿,爬上花园内一棵老榕树上观察两名家仆和暗处潜伏的人的动向。 花园后便是两座两层小楼,看样子落成没几年,应是衬着后面一座百尺瞭望楼而建。 家仆们搬进了右侧那座楼内,过了没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韩楚璧又看了看四周,见有人伪装藏在灌木丛中,暗暗地记下了那几处位置后,悄悄地翻过墙,从瞭望楼后走进去,深入前面右侧那幢小楼。 他在小楼内翻找许久,所幸茶杯是瓷器,一晃便知,很快便找到了几套瓷器。 韩楚璧将礼物一一拆开,拆第三套瓷器的时候终于找到那套茶杯。 他摸了摸杯底 韩楚璧不是缺心眼儿的人,特意翻开纸张看了看。见是签字画押的供词,便放心地收了起来。 他按着原路折返回去,在经过瞭望楼时,突然想起刚刚总觉得里头有些不对。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惑 贺兰问情左等右等,等旁边的人都寒暄过一圈儿了,才见着魂不守舍的韩楚璧从外头走进来。 寿宴不同于喜宴,寿星最大。即便韩楚璧如今正当红,上赶着巴结的也有不少,可在赫连遂跟前总还是要收敛着点儿的。 贺兰问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跟丢了魂儿似的,等他落了座后问:“韩兄这是怎么了?” 韩楚璧被叫回了魂儿,眼神复杂地看了贺兰问情一眼,随后摇头道:“没什么……” “没事儿就好,大司马大人马上就到了。”贺兰问情笑道,“他是个爱同人结交的人,你这样的豪杰他定然喜欢。” 韩楚璧头皮一麻,汗湿的后背干了之后也是一片冰凉,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按下情绪,状似不经意地问:“大人怎么还不来?” “大概是因为有事耽误了吧……”贺兰问情偏头向外看去,见那抹黑色缁衣的一角,随即笑道,“来了!” 韩楚璧侧首望去,便见一黑衣男子翩然而至。 赫连遂明明四十出头,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同温鸯不相上下,却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许多。 同其它鲜卑大臣一样,赫连遂身材高大,眉目清俊。只是金子打造的半张面具正贴在左脸上,虽不影响其五官,但在韩楚璧看来有些莫名的戾气。 按理说,这样的人物在朝中只有更为年轻的慕容擎能与他一较高下。 可韩楚璧总觉得,这人看人时眼神盯得太死,让他十分不舒服。 赫连遂经过他身侧时,韩楚璧又看到他穿着的缁衣 这样明目张胆地打量,自然也让赫连遂注意到了他。 赫连遂入座后,满了一杯遥敬众人:“我来晚了,对不住诸位,先自罚一杯。” 有人开玩笑道:“大人酒量好,一杯可不够。” 韩楚璧望向出声之人,见是一名六品小吏,不禁觉得奇怪 “今日贵客来得多。”赫连遂的确也像是习惯了的模样,不仅没追究,甚至又满了一杯,“那我再罚一杯。” 厅内轰然,韩楚璧却坐不住 他捏着酒杯,决定还是屎遁溜走比较好。 只是赫连遂刚来,他现在走太不合适,得想个法子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跑。 赫连遂自罚两杯后,旁人也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为难这位寿星。 韩楚璧这边难受得要命,屁股坐在凳上像是着了火,说不出的扭捏。 贺兰问情见了,低声问:“韩兄还是不舒服?” 问完这句话后,赫连遂那边便站起身,「啪啪」击掌两下。 家仆们得了指令,在宴厅外用早便准备好的黑布将门窗遮了个严严实实。 厅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韩楚璧心头一惊 韩楚璧暗暗探向藏供词的地方 对于厅内变暗这件事,其它大臣倒像是习以为常一样。 贺兰问情非常担心韩楚璧会当众窜稀不好收场,便对他道:“等会儿灯亮了会有歌伎上台献曲,那时你出去应没人注意。” 韩楚璧冲他道了声谢。 过了片刻,厅中的台子上起了光。 中间跪坐着一名年轻歌伎,上身穿着艾青交领短襦,腰间系了大带,下身套了件松花及地长裙。 她挽了一个简单的髻,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面上罩着层白纱,仅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还未等人与她对视,便抱起琵琶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有人笑道:“怪不得大人不愿成婚,有这样的绝色在府上,夫人天天置气。” 赫连遂打了个响指,嘘道:“噤声……” 歌伎含情似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拨动琵琶,开始弹唱。 韩楚璧是个粗人,一门心思只有身上的供词和瞭望楼的那副画像。台上的女子再娇媚动人也抵不过陆瓒的处境。 他趁人不备,猫着腰走到门口,撩起黑布走了出去。 光线一闪而过,惹得赫连遂眯起了眼睛。 出了正厅后,韩楚璧便朝着门外走。 家仆见了他只是揖礼,未曾阻拦过。 他畅通无阻地出了大司马府上,从路边牵了匹马便一路向北驰行而去。 过了司马门向东便是司空府,门房早就得了大小姐的信儿,说今儿散骑常侍会来府上。见了韩楚璧后直接让他进了府。 宇文宝姿早便候着,见他面色并不轻松,以为事情没成,便问:“如何?” 韩楚璧坐下,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供词拿到了……” 宇文宝姿松了口气,又道:“看你脸色不好,我还还以为事情没成……这下好了,琢一能出来了。” 韩楚璧看着她,想将自己的困惑问出来。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没说。 宇文宝姿没在意,继续问:“来时可曾留意了?赫连遂府上豢养了不少死士,跟踪这事儿可不是做不出来。” “这个你放心。”韩楚璧道,“我小心着呢。” 此时宇文馥提着鸟笼从外间走进来,对他们道:“老夫还是清楚赫连遂为人的……此子乖张,同陛下有一拼。但他极为爱惜自己党羽,倒不会舍自己的人去跟踪别人……” 宇文宝姿却是不服:“他爱惜党羽?那他怎么舍得丘林俭死了呢?” “死一个丘林俭,能保下更多人。”宇文馥小心翼翼地将鸟笼放在桌上,“女人就是女人,眼界短,只能看到后宅那一亩三分地,看不长远……” 宇文宝姿抢过他的笼子,推着他向外走。 “快去快去,晚了就要宵禁了。” 宇文馥弓着背无奈地向外走了两步,回头对韩楚璧道:“愣着干嘛?不想救你大舅哥了?” 韩楚璧这才跟了上去。 等那俩人一走,宇文宝姿才将笼子挂去了檐下。 她听了半天没听到里头有声响,掀开外面罩着的蓝布一看
第二百三十章 皇帝 宇文馥年轻时也曾官拜辅国大将军,是轻装上马横扫千军的人物。 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仅不能上下马,连上马车都要人扶着。 韩楚璧将他扶上马车后,俩人一道坐了进去。 宇文馥在徽音殿养了俩月,被苏婆和舜华舜英她们惯出一身陆银屏的臭毛病来 韩楚璧被天子调回京中,自然是一心为了天子办事,为自己陆家女婿的身份尽责。 虽说宇文馥这次算是帮了他们的忙,但他依然多留了个心眼儿,一路上都没将供词掏出来。 宇文馥进马车后直接倒下,也不问供词的事儿。 车厢并不狭小,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微的拥挤。 韩楚璧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 “大人,您对赫连遂了解多少?” 躺在软垫上的宇文馥半睁开眼,随即道:“不了解他。” “您既然没有将供词放在身上,说明还是对他的行为有一定了解的。”韩楚璧追问道,“大人,我真有要紧的事,不仅为了陆瓒,还有别的。他打哪儿来,又干了些什么,您到底知道他多少?” 宇文馥两手并在一起,压在头下面当枕头。 “老实说,我了解他并不多。”他眯着眼道,“先帝选秀时,吐谷浑将他们的公主送来 再后来,他跟着先帝征南立下汗马功劳,便一路高升,最后做到龙骧将军这个位置。 陛下继位后,他看陛下和裴太后斗法,裴太后输得底儿掉,他也顺势交出自己兵权…… 这个做法同你岳父一样,当年也是交出兵权换了爵位,但赫连遂无妻无子,陛下便封了他大司马,同我不相上下。 说真的,我也瞧不懂他。他的想法和你岳父太像了,我总觉得琢一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最后一句让韩楚璧彻底懵了。 “我大舅哥现在还在禁军府呢,再说他也未与赫连遂有过来往,关系又这样紧张,怎么可能了解赫连遂呢?” 宇文馥一手撑起头,整个脊背倚靠到了后面的车壁上。 他问韩楚璧:“你术数学得如何?” 韩楚璧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腼腆地回答了:“晚辈自小不爱读书,术数上只能说买卖东西不会被坑,两鼠穿垣鸡兔同笼什么的还是算了……” 宇文馥笑着问他:“赫连遂可是同你岳父一道为先帝打江山的人,两个人最后都交了兵权,封了爵位,你不觉得他们有相似之处?” 韩楚璧细琢磨,觉得这两人做法真是如出一辙。 他歪着头问:“可是这跟术数有什么关系?” 宇文馥伸出手指来比划:“你岳父上交了多少州的兵力,只有他和先帝二人知道;同理,赫连遂交了多少,也只有他和先帝知道。眼下先帝不在,你觉得谁最清楚?” 韩楚璧呆呆愣愣地答:“赫连遂?” 宇文馥十指伸出两指来,直直地戳他眉心。 “愚蠢!” 韩楚璧被他捣得眉心生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见他冥顽不灵,宇文馥气得翻过身去,再也不愿意理他。 车驾从东掖门过了门下省,向北打云龙门入了太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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