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瓒骨子里的血液灼烧着他 灼烧感过后便是一片冰冷 陆瓒越想越心疼。 他不顾今日是斋日,即刻便要进宫面见天子。 刚走出书房,便见陆瑷迎面而来。 “哥哥要去哪儿?”陆瑷眉宇之间满是忧郁。 陆瓒叹气道:“我去求见陛下。” 陆瑷又道:“我听外面说……小四被打断了腿,下不来床,可是真的?!” 陆瓒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那脸上神色分明在说:“极有可能。” 陆瑷俏脸一白,当即就要抹泪。 “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在家呆着,安心等着出嫁。”陆瓒说罢,越过她迈向门外。 陆瑷心中难过,仰面望着刺目的日光站了许久,最后回自己院中换了身不打眼的衣服后去了隔壁。 朝堂对着云龙门,从云龙门进去便能看到太极殿,天子在此召见群臣。 陆瓒还未求见,那内侍见是红得发紫的贵妃兄长,忙不迭引着他从穿过西堂入了徽音殿。 陆瓒本来沉重的心情渐渐变得奇异 只是徽音殿离太极殿和式乾殿也忒近了些,小四居住在此,倒不像传言那般触怒天子被打断了腿,倒有点儿比肩中宫之位的样子…… 他的疑惑还未说出口,那内侍便开始谄媚讨好。 “陆公爷有所不知,今日虽是斋日,可陛下一下朝便回了徽音殿,眼下正在殿里歇着。” 陆瓒这下也不好问小四的腿到底有没有被打断了。 远远地瞧见徽音殿宫门,陆瓒便见这处防卫倒像是比刚来时的太极殿还要多。 内侍尴尬一笑,只能拐着弯解释:“陛下在里边,肯定人手多些……” 陆瓒嘴角扯了扯,心道这鬼话也就能骗骗他家小四。 内侍将他带进宫院,陆瓒一抬头便能看到院内移植而来的那株绝珍丹杏。 秋冬站在廊底大老远便看到了他。 “大公子!”秋冬欣喜异常,“您来看四小姐啦?!” 陆瓒将眼神从丹杏树转到秋冬面上。 秋冬入了宫,活计没多少,整日里不是吃便是睡,看着倒丰腴不少。 秋冬既无事,那小四大概率应无恙才对。 舜华和舜英听闻贵妃兄长到访,将手头的活计放下,朝他行了礼。 陆瓒摆了摆手,问起秋冬:“小姐呢?” 秋冬面上一红,期期艾艾道:“还未……还未起……” 小四还未起,那暴君也在里面,夫妇两个在寝殿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吟诗作对看剧本。 白日宣淫?!还是在斋日?! 陆瓒心头窜起一阵火来,将虎符和诏书带来的快意压了下去。 二楞子听到陆瓒的声音,从偏殿奔了出来,疯了一样地朝他摆尾嚎叫。 陆瓒单手拎起了它,感觉比走时重了少说一斤。 正与它大眼瞪小眼时,陆银屏从寝殿走了出来。 “哥哥!”她径直飞奔到陆瓒跟前扑进他怀里,那模样与二楞子无异。 陆瓒看她奔走间健步如飞,便知是外间传言有误。一手拎狗,一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小四,哥哥来了……” 陆银屏环着陆瓒劲瘦的腰,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不满地道:“好一个愣头青的大哥,要不是我捯饬了个招魂幡天天叫魂,估计您也记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妹妹吧?” 陆瓒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疯疯癫癫说什么胡话!” 秋冬和二楞子都变胖了,小四倒没变胖。但看她模样,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娇艳与得意。 想来天子对她不错,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动辄严惩打骂。也不知道是谁的嘴这么碎,将圣人打断贵妃的腿这样的无稽之谈当做闲资来说道。 陆银屏几天未见他,眼下见了只觉得亲切,抱着陆瓒一口一个「哥哥」死活不肯撒手。 莫说熙娘和舜华舜英,就连秋冬也没见过她这副撒娇的模样 陆瓒正要继续劝,猛然感觉芒刺在背。 他抬头一望,见天子不知何时立在殿中,身材瘦削挺拔,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唯松垮玄袍之下露出的皮肤尚泛着青白之色,为他增添了些许凡人气息。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开始担心着小四的陆瓒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将陆四推开,上前一步行礼。 “陛下略臣大愆,授以使持节之位,臣受恩至深,感激不胜。” 拓跋渊自暗影中走出,缓声道:“陆卿倒不必亲自来,若有疑难,可密折请旨。后宫乃朕嫔御起居之所,男女有别,当心御史台参本。” 陆瓒心道:宫里全是你的人,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告诉御史台? 不想让他来,还拐弯抹角地暗示,这狗皇帝是把小四当金丝雀养? 陆•金丝雀•四尚不自知,上前扶起了他,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地道:“哥哥留下来吃饭!” 陆瓒冷汗直冒,瞥了一眼天子,恰好见他蹙眉瞧着小四抱着自己的那条胳膊。 陆瓒觉得这地方不能呆,再呆恐怕胳膊会不保。 “臣谢娘娘恩典。”对着小四说敬语,陆瓒舌头都要打结,甚至还有种羞耻感,“外祖母听说你入了宫,她不放心,遣了苏婆来,说是今儿就到了,我要派人去接她。” 陆银屏眼睛亮了起来:“苏婆要来?那她能进宫陪我吗?” 陆瓒瞟了一眼皇帝,见他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倨傲之色,仿佛在说「求我啊」。 陆银屏得到了暗示,立马放下了兄长的胳膊,恬不知耻地就要蹭到天子身边来。 拓跋渊广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入了殿。 “傲娇鬼,喝凉水!”陆银屏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喝了凉水变色鬼!”
第三十九章 造孽 骂归骂,哄还是要哄的。 送走了陆瓒,陆银屏赶紧回了内殿去抱大腿。 拓跋渊背对着她,正在换衣服。 说来也是 拓跋渊刚套上长衫,陆银屏极有眼色地抽出束带奉上。 天子冷笑一声:“无事献殷勤。”伸手就要拿过束带自己扎上。 陆银屏不给:“我替您扎,我扎得可好看了!” 哪知拓跋渊立即沉下那张本就臭的脸,从她手里抽走束带,边系边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秋冬从外间进来。 “小姐这是跟陛下吵架了?”秋冬十分好奇。 陆银屏在床上翻了个滚儿,继续看自己的书。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儿,那脾气不知道是从哪个茅坑反上来的,一百亩地的粮食都不够他施肥的。” 秋冬「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话您可别让别人听见,这可是大不敬。” 陆银屏拿屁股对着她,全然当作耳旁风。 “大不敬又怎么了?我不敬的时候不多的是?说起来真是造孽,我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还是逼良为娼了,竟遇上这么个灾星。 若是普通人家还好,可偏偏又是个做皇帝的,逃也逃不出他手掌心。 说到底是我命苦,还是我大姐过得舒坦,姐夫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还天天把她当菩萨供着。我呢?要应付他那堆小妾,还要把他伺候舒坦……” 陆银屏越说越上瘾,嘴巴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兜都兜不住,完全没有看到秋冬由惊吓到惊惧的表情。 陆银屏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一回头看到天子双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地站在她床榻前,金色眸子中映出自己粉白的身影。 天子低声道:“你下去吧。” 秋冬得了令,抹了把汗后赶紧退出寝殿,临走还不忘给他们带上门。 陆银屏捏着书本的手指有些发颤,强自镇定道:“您什么时候又来了?” 话一出口,这声音也好像在抖。 天子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缓缓开口:“从你说朕的脾气不知道是从哪个茅坑反上来的那句起。” 完了…… 陆银屏心道:吾命休矣。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陆银屏从床上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坐着。 “既然让您听见了,那臣妾也不狡辩。要杀要剐随您的便。”陆银屏的手指拽紧了粉色襦裙,模样瞧着娇俏可怜,“只一样 “跟了朕……你觉得是造孽?” 拓跋渊出声打断了她。 陆银屏心底一颤 好像没有,又好像有。她说得多,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真是……好端端的人非坏在这张嘴上! 见她低头不语,拓跋渊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陆银屏跪坐在那儿,姿势端正得腰酸腿疼,但就是不敢动一下。 她腕上还有他给的佛珠呐,她一直戴着,看她多听话啊。可为什么她听话的时候他不开心,有一点点冒犯的时候就这样生气呢? 不知道跪了多久,久到熙娘进来也未察觉。 “娘娘……您……起来吧……”熙娘一进内室便瞧见陆银屏快睡着了,可那姿势仍是端端正正,想来刚刚是怕得很了。 说她不放心上,可这态度看着是端正的;说她记住了吧,坐着都能睡着。 也不知道那夏老太君是个怎样的人,裴家男儿个个有风骨,偏生娇养的外孙女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陛下走远了?”没心没肺的陆贵妃擦了擦口水。 熙娘点点头:“是。可奴瞧着陛下脸色不大好。” 陆银屏想再骂两句,又怕鬼魅一样的拓跋渊突然出现,便将喉头的话生生咽下去。 “啊……我突然感觉有些困,我想睡会儿。” 熙娘眼睁睁地看着陆贵妃裹了薄被将自己卷进床榻里,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全然不管世事。 熙娘替她放下纱幔,正要点上沉香,却听见贵妃又开口了。 “不用点了。” 熙娘一喜:“娘娘不睡了?可要去寻陛下?” 陆银屏从被子里钻出来:“你是陛下的人。” 熙娘面上顿时有些尴尬。 她是天子赐下的宫人,的确是他的人没错,可既然来了徽音殿,也从没有失了分寸。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她不也没说吗?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陆银屏道,“熙娘比这儿所有人都了解陛下,我想问你:陛下说前几日徽音殿没有着人去请他 熙娘捂嘴一笑:“自然是「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的意思,陛下想让您主动去寻他。” 陆银屏杏眼一亮,从榻上爬了起来。 “那他现在生我气,我去找他的话他会不会让人拔了我的舌头?” 熙娘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怎么会?入宫便是贵妃,国舅爷又提了使持节,陛下爱重您还来不及。您看入宫这么久,他可伤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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