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侯府上下谁人不知四小姐养了一条恶犬?那巴掌多点儿大的恶犬仗着四小姐宠爱,整日在院内横冲直撞,旁人见了还不敢得罪它,纵然是秋冬这样体面的婢子也要笑着清理它弄脏的物件呢。 下人们心里有了些许平衡,便离开了。 四小姐的寝居内已经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为了能让它到时候烧得更旺一些,秋冬特意换上了厚重的帷幔。 下午陆银屏同兄姐一道用了饭后,跟着陆瑷回了她的院子。 “这一走,我便不能去看你了。”陆瑷十分难过,小四以后隐姓埋名,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能时常探望不说,还要当做她死了。 人若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谁又愿意被当个死人呢? 陆瑷虽然不是同陆银屏一道长大,但毕竟他们兄妹四个一母同胞,这份亲情不是因为几年不见便可以轻易被抹去的。 因着舞阳侯是武将出身,素来尚俭,所以陆瑷院子里的人也不多。 常贴身伺候的只有一个先侯夫人留下的奶母朱氏和四个婢女,都是极忠心的人,连带着也十分敬重陆银屏。 “四小姐不常来咱们院子,今天下午可要好好尝尝柏萍泡的玫瑰花茶。” 陆瑷身边有两个婢女分别唤做柏萍、柏英,柏萍会泡得一手好茶,柏英则做得一手好点心,是陆瑷身边极为得力的婢女。 刚刚开口的便是柏英。 陆银屏虽然入了陆瑷的闺房,却仍是怏怏的样子 柏英和柏萍面面相觑,她们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以为四小姐不喜欢玫瑰的味道。 陆瑷叹气道:“去做吧……小妹这几天心情不佳,与你们无关。” 下人们一走,陆银屏便又窝进了贵妃榻上。 “别不开心,兴许这次走了以后咱们还能经常见面。”陆瑷宽慰她,“到时我借着去探望外祖母的由头拐到高阳一趟,咱们姐妹就能见着了。” 陆银屏抬了抬眼皮。 她倒不担心见不着他们,又不是生死相隔,如何能见不到人呢?只是想起那暴君的行径她便后怕,这心底总是隐隐地有些不踏实罢了。 陆瑷又劝慰了她几句,见她兴致仍是缺缺,便去外面着人问玫瑰花茶好了没有。 再进来时,柏萍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是两盅玫瑰花茶并些热腾腾的糕点小食。 陆瑷递了个颜色,柏萍一句话未说,将吃喝放在榻中间的案上。 “三姐姐,我介心里总是不踏实,心头蹦得厉害。”陆银屏捂着胸口道,“是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陆瑷蹙眉道:“看你说得!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儿?净瞎想。快吃些东西罢,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让大哥送你走。” 陆银屏尝了些吃喝,仍是有些不安,她从前是个饕餮转世,可现如今连那美食都觉得不香了。 她同陆瑷说了会儿话,不一会儿便又觉得困乏。 “三姐,我眯一会儿。”陆银屏脱了鞋上榻,轻声对她道,“不要喊我。” 陆瑷知道这几日她神经一直绷着,也想让她多休息,点了点头后便出去让柏英进来燃香。 安神香有助眠的功效,不一会儿,陆四便沉沉入了梦境。 陆瓒在房内收拾衣物,他既要亲自送小四走,便要准备得充分了才行。 然而不一会儿,便听到管事来报。 管事虽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可来人的气势着实让他胆寒。 “侯爷……天子登门拜访,如今正在花厅……” 陆瓒瞳孔一缩,猛然转头。 “谁?!” 管事极少见侯爷这样凶狠的样子,一时愣在了原地。 陆瓒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领逼问:“你说谁来了?!” 管事被吓了一跳,随即小声道:“他……他自称是当今圣上……” 陆瓒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他将管事松开,拳头握得死紧,最终仍然垂了下来。 “走……”
第二十二章 重逢 花厅外两侧内有两名男子,一站一坐,身形皆如出一辙地高大。 宝蓝色华服的男子摇着折扇,对着花厅中的孔雀屏道:“这幅孔雀屏像是先帝之前收藏的……原先有一对儿,这幅是雌孔雀,倒也不算丑。只是还有一副是雄孔雀屏,不知遗落在何处……” 天子一身玄衣衬得面白如玉,脊背挺直端坐在椅上,并未讲话。 端王等了会儿却不见人,又道:“皇兄既想要见陆夫人,直接命人将她接进宫便是,为何大费周章来舞阳侯府上?” 宣帝垂眸道:“强盗行径……朕既为天子,如何做得出来。” 拓跋澈腹诽:当日那陆夫人承宠时哭声响彻式乾殿,阖宫上下皆知,如今再说自己不是强盗,未免有些掩耳盗铃了。 不过这也不怨他,毕竟人是自己下令抢来的。归根结底,强盗是自己罢了。 天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拓跋澈顿时便有些蔫。 这个兄长远瞧着清清冷冷,像是谁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实际论心机手段连太后都要让上三分。 若不是当年…… 拓跋澈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之而出,咳了一声道:“这陆瓒好大的架子,竟然让陛下等这么久。” 说曹操曹操到。 陆瓒同管事来到花厅外,便见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他喉头一窒 他已经谋划好了,今夜来个李代桃僵之计将小四换走,明日再将她送出城外,和天子再无瓜葛。 后果他也想到了 陆瓒算计好了一切,独独没料到皇帝会亲自登门。 他是单纯地想来将小四接走,还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陆瓒进了花厅,垂眸撩衣就要叩拜。 “国公爷客气了。”皇帝还未出声,端王便向前一步及时搀住了他,“都是一家人,何必行此大礼,皇兄不是那等重繁文缛节之人。” 陆瓒心底冷笑。 暴君的确不是重礼之人,不然怎会不顾君臣人伦将他的小妹强掳入了宫中? 陆瓒毫不客气地起身,眼眸沉沉地直视着皇帝腰间博带,纵然这暴君穿着黑色便服,那腰带上盘亘的金龙却依然在张牙舞爪地怒视着他。 “不知陛下来此,是为何事?”陆瓒面无表情道。 端王轻笑了声,未看天子脸色,出口便让人不快:“陆夫人许久未回宫,陛下有些惦记,想来瞧一瞧她。” 陆瓒简直想骂街。 端王这话说得好不要脸,什么「回宫」,敢情宫里还是她的家了?! 天子不语,陆瓒有些拿捏不住那位的想法。 他悄悄望去,见拓跋渊端起茶细细吹着,浓密的睫毛盖住那双淡金色瞳仁,让他看不清眼神。 陆瓒只好拖着:“小妹回来后病了一场,现下还不宜入宫侍奉,不然过了病气给陛下,便是她的罪过了。” 端王又道:“病这么久还未好,想来是大夫医术不够高明。不如随陛下回宫,让御医诊治一番。” 陆瓒又在心底骂了端王一通。 他正欲反驳,却听天子开了口。 “朕想见她。” 陆瓒能拒绝吗? 外面那些侍卫衣着看似普通,陆瓒却知道,那是天子近卫虎贲军,个个拎出来都是以一敌十的人物。倘若父亲未交虎符之前还能与之抵抗一二,现如今只能是以卵击石罢了。 小四如今在三妹的院子里……三妹过几个月还要嫁人…… 陆瓒拱手道:“可以。不过,臣想请陛下应臣一件事。” 陆银屏在姐姐的闺房内睡了一下午。 或许是换了个地方,心态也有所变化,加之明日就可以离开元京,她觉得眼下自己心境稍稍舒畅了一些。 她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床尾的阳光隔着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她身上,艾青色的中衣衬得白皙的皮肤更加细腻。 蓬松慵懒的青丝垂了一半在胸前,挡住了那抹微微敞开的肌肤,却又有些犹抱琵琶的朦胧之感。 她的脸一半在光下被照得有些透明,一半掩在发丝里看不清。 许是三姐用的冰比较多,陆银屏一直感觉有些冷。 她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猛然发现一抹玄色衣角。 陆银屏倏然间转头,果然看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卑鄙下流肮脏无耻的暴君。 陆银屏心里卑鄙下流肮脏无耻的暴君此刻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正不断来回抚摸着她的爱宠。 二楞子在他的手底下完全没了侯府第一恶犬的气势,正瑟瑟发抖地被迫接受暴君的抚摸。 它望着陆银屏,可怜兮兮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陆银屏此刻被房间里突然长出来的暴君吓了个半死,哪里还管得上二楞子的死活? 她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心头大跳,又是害怕又是恶心,便用毯子裹了自己缩去了床角。 天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下同样瑟瑟发抖的小狗。 嗯,果然一模一样。 他心下一动,放开了那只小狗。 二楞子感觉威压一散,赶紧从他膝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蹦到陆银屏身边。 一人一狗,瑟瑟发抖。 严格来说,暴君长得还是十分俊美的,陆银屏觉得他比自家兄长也不遑多让。只是做了那等事后,她只觉得这人无耻,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我哥哥……姐姐呢?”她一出声便发觉自己嗓音发颤,一点底气也无。 陆银屏快哭了,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底气? 天子默了一瞬,低声道:“他们在前院。” 听到他的声音后,陆银屏又是一抖。 天子十分无奈 他又道:“你不要害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陆银屏浑身上下早就被他吃干抹净,只是最后那步止住罢了。 她不是那等贞烈女子,却也不想因此委身于他。她有青梅竹马,还在瀛州等着她。即便是嫁,也是要嫁给那人的。 而不是侍奉眼前的鲜卑天子。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天子又道:“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朕尽量满足你。” 陆银屏听他语气,感觉两人似乎有商量的余地。 她试探着问道:“那您……能让我回瀛州吗?”
第二十三章 不怕 “不行。”天子幽幽地开口。 陆银屏便有些委屈了。 明明他说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的。 她干脆不再讲话。 这暴君好生奇怪,明明想要她提出要求,可她提了之后却不同意,还以一副上位者特有的赏赐的眼神望着她,试图在赏赐过后看到她的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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