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 作者:再枯荣 文案: (一) 梦迢嫁给府台孟玉为妻,日子过得相敬如宾。 没人知道私底下他们有协定,她帮他谋权,他为她谋财,不谈感情。 藏起心事的梦迢:不谈就不谈吧,搞钱要紧。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听说有权贵要惩治贪官。 孟玉偏在此时领回位粉面娇靥的小妾,对她举止温柔,目含密意,灯下与她低语:“我和她不过是面上的夫妻,不作数的。” 梦迢心寒意冷的在窗外站了良久,想起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决定展翅先飞。 孟玉一直认为,他和梦迢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同谋。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那位工于心计的妻子会站在另外个男人身边,装扮素净天然,脸上笑晕梨涡,浑身洋溢着张扬的快乐。 那一刻,他眼中藏泪,心烧成灰。 (二) 那男人叫董墨,位高权重不易亲近,身如寒月挂霜林。为了骗他,梦迢没少费心思,终于利用他令夫君一败涂地。 她知道在他面前耍花招的都没好下场,所以时刻陪着笑脸讨好。 直到那夜听说他要成亲,她忙施妆傅粉,眨巴着水汪汪的眼奉上一盅热茶:“你要娶妻,留着我也碍事,不如放了我,眼不见心不烦。” 董墨散淡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拇指戏谑地摩挲她的下唇:“烦?能时时折磨你,不知多有趣。” “你利用我整治他,如今也该报答我了。” 梦迢凶巴巴瞪着眼,一口朝他的手指咬上去! 一点甜丝丝的疼痛令他想发火,垂首却笑了。 哪来什么工于心计,怀里不过是只小恶猫,因受了点伤,才扬着尖利的嫩爪子。 【阅读提示】 清冷钓系夫人×执念烧心权贵 HE。 女主假作纯良 男主表面和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梦迢,董墨 ┃ 配角:孟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媳妇是个骗子怎么破? 立意:或可掩耳盗铃,焉知爱恨共生。
第1章 前春恨(一) 这时节,炎天暑热,熟梅半阴,斜阳在沉落,好似一场远火燎到人间。 “太太,瞧,那人就是董墨!” 丫头的手一指,董墨就由这火烧的暮晚里跳将出来,跃入梦迢眼帘。 他背身在卖甜瓜的摊前,向贩夫要了一块。肩背挺括似急险的峰峦,露着脖子上一截白得病态的皮肤,看着有些无情而残酷。 梦迢抚着窗框,风灌入半窄的纱袖,拂遮了她半只眼。另一只眼斜斜地朝下睨着,半笑不笑地低着声,“倒比我想的年轻,我还当做了这样大的官,怎么着也有了些年纪。” 叫彩衣的丫头抚着另一边窗框撇了撇嘴角,嘟着腮帮子,“这董墨才二十四,比咱们老爷还小三岁呢。老爷讲过的呀,太太又忘了!” 梦迢转背朝里头端了个青釉茶盅,勾一勾冷锐的嘴角,“我哪里记得住这样多?” 她欹回窗框慢吞吞地呷了口茶,朱唇抿得水润润的,清冽得显得尖锐的目光接着往对街上窥那董墨。 这董墨原是世家子弟,往济南来做官的,身上还兼着北京都察院的职。 梦迢本不认得他,可她丈夫因在官场上有些不轨之嫌,两口子只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于是生起个主意,要对这董墨面上待之以礼,底下铺路设套。 设的是个“美人计”,恰好梦迢就是个当仁不让的美人,这差事,自然就由她顶上。 今日正是为这美人计提前来踩个点。 梦迢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捡了颗衣梅含在嘴里。就这功夫,街底下那董墨似乎洞察到这楼上有人窃觑,倏地在摊前扭头斜望了过来。 陡地吓了梦迢一跳!忙拉着彩衣向后跌退几步。再偷么瞥,人已转了回去,仍是那副迷似的背影立于天地。 彩衣雀儿似的点着脚尖欹回窗,“真可惜,没瞧清长什么模样。” 梦迢在案上续茶,微躬着窄窄的背,“迟早能见的,这会急什么?他成家了不曾?孩儿呢,有几个?” 这话可将彩衣的精神问了起来,咯咯直笑,“还孩儿呢,连桩亲事都不曾定!” “这样奇?”梦迢亦显惊诧,端着盅转过来,“二十四的人了,又是这样的家世,还未成亲就罢了,怎的连婚事也没定?别是有什么隐疾?” “我也不晓得,老爷好像没讲过里头的缘故。太太家去问问老爷,或许他晓得呢?” 梦迢瘪着嘴笑,眉间冷淡,唇角却溢出丝蜜意,“你老爷连人家私底下的事情都晓得?不见得他有这样的神通!” 说话款裙走回窗前,摊子前早没了人!她忙够出个脑袋,簌簌摇动着一支镂空宫灯金步摇,街两头寻了几眼。 街市左右铺面皆忙着上门板,熙然里满是行色匆匆的面孔,各样苎麻粗绵的衣裳里偶然穿行点缀着锦绣罗衫。夕阳红得迷幻,董墨赤朱的背影也红成了一抹幻觉。 不一时梦迢离店归家,天益发黯淡,将黑未黑,蓝得浓重。门首右面小径连着一堵花墙,丝竹苏笛打月洞门底下风似的钻进人耳朵里,唱得人心摇目荡。 梦迢顿了步子,偏着脸朝那洞门望进去,竹影夹着条羊肠小道,枝叶剪破了暗蓝的天光,似幻似真。她回首问门上小厮:“老爷请的谁的客?” 小厮忙不迭跑下来应,“太太下晌刚出门,客就到了。请的是衙门里的三位大人。” 梦迢点点头,摇着柄梅形绢丝扇,“谁陪着呢?” “老太太和老爷都在席上坐着呢,格外就是在落英巷请的三位姑娘。”小厮稍稍顿了顿,窥着梦迢面色,“里头有那位姓冯的清倌人。” 这位冯倌人是老爷新做的相好,两个人正有些如胶似漆的亲热。小厮心里有些打鼓,唯恐梦迢听见不高兴。 可天色太暗,只听见梦迢轻飘飘地“嗯”了声。 彩衣朝那洞门瞥一眼,挽着梦迢向左边路上去,微蔑着接过话,“怪道,我说咱们家里什么时候有人学会唱曲了?敢情是落英巷的娼。什么清倌人浑倌人的,难不成做了娼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没几步走到左边路上那堵花墙,也有处宝瓶洞门,中间瘦瘦地掐着腰,正把二人曼妙的身段逐渐嵌到门上去,像一副陈旧的古画。 墙头坠下来一枝黄香木,梦迢嫌碍眼,抬扇拨开,嗓子也跟着手抬得略高,由柔转尖,“夫人娼人伶人,女人总爱在身份上分个高低出来。要我说嚜,没差别,都是苦命人。一会回去,你使人在外院收拾出一间屋子,容那位冯姑娘住一夜。” 彩衣听见这话,忿忿地朝身后剜一眼,低着声抱怨,“这些姑娘真是不怕生,哪里都睡得下!” “瞧给你酸得,人家做的就是这个营生。我计较着,这姓冯的姑娘既然还是个清倌人,今夜就不好亏待了人家。你一会叫丫头将我同老爷成亲时剩下的那些红囍字、红蜡烛、红巾子一列的东西张罗布置些。” 彩衣没吱声,闷低着脑袋。 梦迢也不说话了,低着眼看裙下的花街铺地。石头上散布着规则的回纹,曲折地向前路的黑暗里延伸而去,仿佛通向黑的尽头—— 廊灯罩幽窗,吟蛩轻四甃,廊庑底下有个小丫头在打瞌睡,眼皮子像灯笼布,昏昏沉沉地蒙着一点无所谓的黄光,任何记忆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疲软。 梦迢打发人去歇了,独在榻上干坐一会,便要洗澡。 正将两条白得剔透的胳膊搭在桶沿上发怔,满室烟霭里倏地走出来个影,吓了她一跳,“谁?!” 那影歪着步子,由浓雾中游荡过来,“别惊慌,是我。” 来的是梦迢的丈夫,济南府台孟玉。穿着蟹壳青直身,月魄的长条巾子缠个髻,巾子没规矩地垂在胸怀里,手心里韵律缓慢地拍着把阖拢的泥金折扇。 因见他脸上有些熏红,梦迢扶着浴桶,仰眼问:“你是吃酒了还是给水汽熏的,眼底下红扑扑的。” “是么?”孟玉一双笑眼在桶里流连两巡,踅出屏风,走到妆台前撑着案照镜子。 镜里那张脸,嵌着双明媚桃花眼,眼皮上有深深的折痕,显得有些轻浮多情。 搁了会,他又慢洋洋地走进来,“吃了两杯酒,就把脸吃红了。你在外头吃过饭了不曾?没吃就叫东园厨房里烧两个菜来你吃,正好那头厨房还未歇灶。” 孟家府宅分东西两头,西园这头是夫妻两个住着,东园那头因孟玉早没了双亲,族中单薄,又不是济南本地人,空着这样大的房子没意思,索性就行了个“孝”,使梦迢娘家人住着。 今日东园宴客,厨房也忙得暗。梦迢下晌却在酒楼用了些,倒不觉饿,瘪着腮帮子摇了摇头,“那头几时散席?” 孟玉拽了根榆木圆杌凳在跟前,坐得矮矮的,正好与梦迢隔着圆弧的桶壁,脸对脸地笑,“大约二更天就散,吵不着你睡觉吧?” “我耳力不见得这样好!”梦迢两手挂在桶沿上,且笑且嗔。 她面上布着些水珠,皮肤被水汽洇红了;孟玉脸上淡淡微醺,也有些浮汗。两张白里透红的脸刹那间都有些孩子气。 梦迢盯着他看一会,笑盈盈地抬下巴,“你把窗户打开吹一吹,洗澡水洇了一屋子,叫人透不过气。” 孟玉与她温柔相争,“风口对着你,吹病了怎么好?” “大夏天的,哪里能叫一阵风吹病?况且我泡在水里,发热呢。” 孟玉没奈何地叹了一声,去推开两扇槛窗。月亮跃在眼前,今日十六,月满迫人,比往日大了许多,像个浩大雪球朝人间砸下来,砸得人骨裂筋断,碎雪落在人断开的骨头缝里,冰得人打颤。 扑来一缕风,梦迢打了个喷嚏。孟玉听见,将两扇窗阖得剩下一条宽缝。月亮又被切成了薄薄的长条,似把将成型的刀。 孟玉剪着条胳膊望了会,转过身背倚在窗台上,靡丽地笑,“你见着姓董的了?” 梦迢端正了枕在臂间的脸,敛尽了稚嫩的神色,“没瞧清面容,不过下回在街上撞见,我绝不会认错。” “这就够了。”孟玉把腿朝前抻一抻,倚得更斜了,“我那头房子也寻摸好了,一处一进的小院,乔装个贫寒小姐的住处还是足够的。” 按夫妻俩的谋划,由梦迢假充个走投无路的孤苦小姐,被人追债,借故撞去向那董墨求救。将来梦迢与董墨你来我往,互生情愫后,就能暗地里握住董墨个强占官妻的把柄。 良策定下,下剩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梦迢不放心,扒着桶沿问:“那假扮追债的人找齐了么?定的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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